《拈花一笑》蜀君邪

11、云归何处11

　　待到唐一笑醒来，已是黄昏，他躺在自己屋里，一动便全身钝痛，便又念起家里种种好。片刻间有人进来。唐一笑看也不看也知道是郭九。因为跟他时间太长，知道他走路声音虽轻，却能听出有些左右不均。
　　郭九到床前见他醒了，便坐下问他：“有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唐一笑不做声，用力翻了个身，心里疼的直叫，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郭九知道他心里憋闷，放柔声音的说：“他们下手很重，你乱动会很痛的。”唐一笑仍没吭声。郭九便又说：“昨天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不能在这儿。”唐一笑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他，到头来反是自己受委屈，狠着声说：“不该谢我。要谢就谢你九爷命贵。我命贱。”
　　郭九一愣，道：“命无贵贱……”
　　“你是老爷，我是奴才，我们怎的没有贵贱？既然你这么金贵，也不要再来烦我。过几天我能动了，便打包袱回去，从此相忘！”
　　郭九一听他声音不对，硬扳他脸过来，竟然落了男儿泪。
　　唐一笑用手捂着脸，高声道：“我跟你时间短！我来路不明！我鲁莽好斗！我蛮不讲理！我当你是兄弟，你当我是什么？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惜，不都是你说的吗？那老家伙说我是奴才，你也这样说。既然你只觉得我是一个贱奴，也不要再对我这样好。把你的假情假意给别人去吧！反正能为你死的人多了去！少我一个不少！”
　　听到最后一句，郭九心里涌起一阵疼痛。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为自己死。
　　唐一笑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心里早将钱尽生一干人等凌迟千百回。而面对郭九，本以为该是理解自己的人，却有了白天那一出，立刻觉得像被人抛弃了一般。
　　身上疼痛不及心内。现在郭九过来软言相劝已没有作用。他正急于挣脱郭九的手。
　　郭九方才感动异常，又见他的委屈，顷刻拥他进了怀里。
　　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过？
　　只是当时已惘然。
　　管家不合时宜的走进来，看到这副画面，干咳两声，郭九连忙放开他。
　　管家说：“老爷，戚谨呈已经找到了。在小树林……”
　　忽见郭九满脸制止。再一看唐一笑，锅底似的脸，瞪着管家。不用说，他就算不知道这事情戚谨呈背后支使，也想找个出气的人。
　　唐一笑果然一掀被子，不顾受伤的地方疼得他冒冷汗，胡乱穿上衣服提剑就走。
　　郭九拉住他对管家使眼色：“找人去解决这件事。”
　　管家刚抬脚，唐一笑大叫一声，甩开郭九奔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剩下的两人齐齐叹气——看来戚谨呈完了。
　　“爷，”管家说，“您真喜欢他了？”
　　郭九一愣，没有作声。
　　管家叹息一声，随即想到，心想唐一笑刚才起来是穿了衣服的……
　　“再派些人去。”郭九说。
　　“他打不过戚谨呈？”
　　“我是怕他带个死人回来。”
　　管家默然。
　　不过那些人还是去晚了一步。唐一笑拧着被打成糖葫芦的戚谨呈出现在郭九面前时，心情已经大好。本来郭九还想问戚谨呈些问题，看来得耐心等一两个月了。
　　唐一笑心中恶气一出，又天真可爱起来。满面春风的叹息道：“没想到一出手还是没折损功力。过几天伤好了要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郭九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摆上一盘棋默默的下了起来。两子未落，门僮便来报，说有人来找唐一笑。
　　唐一笑与他对视一眼，谁？
　　人一进来，唐一笑连忙往后面躲。郭九抓住他，让他无处可逃。
　　郭九眼见一个柔弱女子慢慢靠近，看到唐一笑，眼睛便红。唐一笑抓耳挠腮的对着她皮笑肉不笑。对他来说，这两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居然被季双微遇到了！
　　“一笑哥……”季双微带着哭腔，唐一笑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他急忙回头看看郭九，却见他一幅看热闹的表情。
　　“一笑哥，你为什么、为什么丢下双微？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没……”唐一笑尴尬笑道，“你知道的，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我们根本就不了解对方，怎么能成婚呢？而且、而且我尚且年轻。年轻人不趁这时候干出一番事业，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双微不怕，只要跟一笑哥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季双微已经朦胧的双眼，看着他梨花带雨。唐一笑脸上直抽抽，他脸色一转，深色黯然的说：“其实你不知道，我得了绝症。治不好的。你芳华正茂，还是找个好人家嫁了。不要被我拖累……”说罢还抹一下眼角，以示悲怆。
　　谁知季双微依旧不屈不饶的说：“一笑哥放心，北海苏神医的传人与我家交好，这世上没有他治不了的病。”
　　唐一笑顿时头大。再看郭九，居然在气定神闲的下棋！
　　“双微，我没救的。这是心病……”
　　“心病？”
　　“哎。这是围绕我心中太久的心病。一直难以对你启齿。因为我……因为我……”
　　“因为什么？”
　　唐一笑靠到郭九身上，故作娇柔说：“我喜欢男人啊！”
　　季双微悲伤难耐，愤然道：“我不信！一笑哥，你骗我！”
　　唐一笑在郭九身上蹭了蹭，季双微依旧不信。唐一笑摸摸他，郭九脸色已青。季双微脸色微变，还是不信。唐一笑看她如此执着，转头一闭眼，吻上郭九的唇，郭九手中的棋子叮当落地，脸色变黑。唐一笑吻完转过头故作甜蜜状说：“如果对方是女人，我根本没有感觉。”
　　季双微一颗心碎成八瓣，哇的哭出来，跑了出去。
　　唐一笑松了口气，站下来伸个懒腰，骨头又噼里啪啦的响。终于成功躲过这个女人了。
　　忽然被人揽了腰，抱进了怀。
　　郭九变成一个大特写，唐一笑愈感压迫。
　　“你干嘛？”他颇不舒服。
　　“你刚刚在干嘛？”郭九半眯着眼看他，没挂一丁点笑意。
　　“咳、刚才啊……你就当，救我一命咯！”
　　“她是你什么人？”
　　“未婚妻，不过，我逃婚了。”
　　郭九盯着他，这小子果然属于脑进水。
　　“不要老盯着我看，我，你眼神怪里怪气的。”唐一笑想拔开他的手，无奈被抱得太紧。“好了好了。今天算我们扯平，互补相欠，我也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你再计较了。放开我吧。”他朝郭九眨眨友好的眼。郭九像跟木头似的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