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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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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红五月,草生木长,狡兔扑朔。
梅家迁居不久,府中杂事烦多,落了家中幼子无人看护,寻陈家的儿郎相伴左右,充其护卫。
谁料三郎顽劣,一连换了几个都不堪其孤僻性行,两相生厌,不得尽如人意,只得代为更换。换到陈家幺子六郎名璞,怯懦寡言,虽已初习武,比梅三郎还要年幼半岁,见者闻者都说实在当不得那护卫重任。
及至领去见三郎,三郎卧于榻上似口中含物,只是摇头。
长者嘱六郎有事告知,叮嘱再三,留门而出。
三郎见长辈走远方才开口,“门关上。”
六郎木讷。
三郎又道关门,六郎才知关门,插了门栓。
三郎展颜笑道,“你排老几?”
“行六。”
“原来到六郎了。”三郎似十分不耐,不再与他多言,径自翻身下榻,跪于榻边,从被褥中拽出一只似乎刚死不久还未僵硬的灰兔。
陈璞才见这三郎手脚不全,便是跪地左膝之下小腿也只得大半,双脚不知去了何方。
三郎只当六郎不在,以左臂断腕攀地,只手拽着灰兔爬到了书桌之下。不知从哪里摸出柄小刀,左腕压住了兔尸,挥刀割了兔耳。小刀刃小,一刀不曾割断,三郎面有异色,抿嘴凝神只望向刀刃行处,灰兔死去已久,只微微渗出些暗血,并无异状。
他割完兔耳,又从兔头正中剖开,将殷红兔头由皮中剥出,刀刃一直剖至后背,卡住了,他用力扒了几下,见兔皮不易脱下,自己单手也不甚利落,遂没了兴致。登时也恼了,挥刀乱割,胡乱将刀捅进灰兔腹中,腹中容物所杂腥气四溢。六郎脸色一白,战战兢兢立于一旁,望着他的动作。
三郎本着一身月白中衣,攀爬之时已蒙尘染污,灰兔腹中污血溢出,腻了他身前俱是。
六郎哆嗦立了片刻,见他坐于桌下不动,心中不安,拔腿欲出,心思告知长者。
却见这三郎抬头瞪视,“不许走。”
六郎驻足。
三郎又不语。
六郎久立,二人四目相视,许久六郎舔唇怯怯道,“三郎是想吃兔肉?六郎会剥皮。明日亦可找些佐料来。”
三郎闻言,垂首笑道,“傻子。”
六郎见他目光不再瞪视,不觉怕了,反与其一同蹲在地上拨聚他身前污物。
三郎推开他,只手把血污中衣也除了,包了兔尸兔皮和一同递了过去,“我就是看看。丢掉。”
六郎接过,却道,“丢去哪里。”
“门外。”
三郎似极为不快,背身攀去柜边,背上尽是新生的红白血肉,皮肉皱结难见原先皮色,比之剥皮兔尸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于柜边翻出衣服,就地披了,六郎见他就在面前,抬手替他牵了坠地衣襟,三郎立时又将他推开。
陈璞有意打量,只见三郎这仅余一手,指尖上也隐约有些细碎伤痕,甲色灰白,甲面不光,似经人拔去指甲现下新生所致。
——
六郎上半日战战兢兢,午时被长辈叫去吃了午饭,问了几句三郎行为,再回时却不知三郎怎的骑了矮马逃出了家中,丫鬟仆役不敢拂逆他意,于马厩旁跪了一串。
六郎被嘱,“你得去把三郎找回来。”
六郎浑浑噩噩行至山下,见三郎与山下小儿打赌输了,坐在地上拔去木肢,吓得一干小儿四散而逃。见他寻来,扬臂笑道,“六郎背我。”
彼时六郎年幼,只当这也是自己份内之事,背着三郎奔回家中,因此博得长辈夸奖。
这是陈璞第一天与梅三郎相处,有惊无险。
这二人时为少年,心如赤子,一同玩乐习学,久之如亲似友,再难别离。
六郎见三郎之时,俱是年幼。
可道。
赤子无忧。
岂是无忧?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