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沐秋瑞

4、释然

　　特殊病房，我住了不到一天就申请了出院。因为，我的病人需要我的照料，因为，我不能无赖地占着医院的资源，因为……特殊病房的收费，是我这样的住院医生负担不起的。
　　主任说要放我大假让我好好修养。
　　可是我笑着回绝说，放我大假，等于放虎归山，说不定，我明天又会被急症收住。
　　我坚信我是一个好医生，更坚信自己不是一个听话的病人。
　　主任笑嗔我。我不以为然，低头补上病程录。

　　凌昊的病情也明显地好转，而且，有他在的病房，我就像再次回到了医院实习，紧张着在查房的时候会不会出纰漏被这个“恩师”逮到小辫子。幸好，每次他总是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顺便补上一句：
　　“不错，不愧是我带教出来的。”
　　为了避免这样的尴尬再次发生，我在第三天确定他没有活动性出血，且血色素基本恢复正常后，就逼着他在自动出院申请表上签字。
　　好在，和以前一样，除了他不能爱我之外，其他的事，他总是让我为所欲为。
　　他将签好字的申请表递给我，欲言又止。
　　“什么？”我问他。
　　“……对不起……”他支支吾吾，我想，他可能许久没有练这个词了，“我曾让你这样伤心。只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喜欢你，只是……喜欢，不代表我可以确定我能够一生与你在一起。我不能确定，更无法说服自己误你。”
　　我望着他，笑了。一如第一次与他见面那样。
　　“曾经，我以为我一生的幸福只有你能给得起。于是，我回绝别人，专心只等待你的发现，发现我就在你的身边。你说得对，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活下去。我，有我的人生。不会是你给的，也不会是别的任何人。
　　“我想，我会很高兴再见到你。只是，希望下次再见到你时，不是在我的医院，不是作为我的病人。还有，希望你别再对我说对不起。”
　　说完，我回过身，走出病房。
　　我知道，对于凌昊，我学会了释然。
　　只是，对于他呢？
　　我能否释然？何时才能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