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城》嫮澄

4、第三话 光阴

　　60年前，赋格巷15号

　　赋格巷烟雨迷蒙的样子总是令人心醉，想想自己亲手毁掉了这样的美景，我也是有些无奈。

　　我穿着黑底樱花和服，撑一把红伞，慢慢走在青石路上，寻觅着15号。15号的门气派而又不落俗。我轻叩大门，谎称是琵琶修理师后，管家带着我去见了那个叫阿韶的女子。

　　阿韶文静婉约，长得甜美，一看便是书香世家的少女。她望着窗外被风吹起的柳丝，愣愣地出神，神情哀婉，哼着一首我不知道的悲伤的曲子。

　　“你可知我明天就要嫁与当铺的少爷。”

　　我微笑，为她簪上一朵樱花：“如果我可以带你出去，你可愿意去见他？”

　　“他家败落之后，他被父亲赶去了死胡同。我……”阿韶的脸上浮现了恐惧。我冷笑，这就是所谓的爱吗？只是因为一丝害怕就宁愿不相见。

　　“我会陪着你。”我安慰她，然后不由分说将她带出了门。

　　死胡同7号。

　　被赶来这里的少年不再有昔日的神采，贫穷让他收起了骄傲，身上的衣服变得脏兮兮的，鞋子也磨出了洞。他的双目在视线触碰及我身旁的女子时倐的张大，一脸难以置信。

　　“阿韶？”

　　“阿良？！”阿韶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灰扑扑的少年。

　　“你仍愿意嫁给他么？”我冷冷地看着身边的阿韶。

　　“我……”阿韶啊阿韶，你爱的只是当初那个和你门当户对的少年，而不是那个叫做阿良，一心爱你的痴情人吧。看着犹豫不决的阿韶，我叹气，走到叫作阿良的少年面前，从袖中掏出一小瓶“诈爱”。

　　“她不爱你，”我叹气，“给她喝了这个，你们会在一起。”

　　阿良盯着阿韶良久，向我摆了摆手，拒绝了我，一如60年后的他拒绝我的青梅酒。

　　“罢了，谢谢你。”他突然微笑着走向阿韶，没有碰她一下，只是面对面站着。风刮过，吹落了我为女孩别上的樱花。阿良的话像一粒灰尘，被风吹走。

　　“阿韶，你一定要幸福。”

　　—次日—

　　喜乐的声音传遍了整条赋格巷，大红的花轿里坐着打扮得极美的阿韶。阿良在街角偷偷地看着，有眼泪从他脸上划过。我静静看着这一切，把玩着手中的小酒瓶。

　　诈爱，将蓝色曼陀罗反复浸泡，只留极微量的毒素，配以青梅两颗酿酒，会令饮者爱上为他倒酒之人，因只是蒙蔽人心之法，所以称作“诈爱”。

　　约定的时间内，我回到了60年后的酒馆。天已然暗了下来，柚打着哈欠，正从冰箱里拿血袋。

　　“老板你回来了哦。”

　　风铃轻轻地响起，没有了急迫与凌乱。年迈的阿良慢慢喝下我递给他的青梅酒，轻声说了句感谢后，迈开缓重的步伐离开。

　　光阴啊，终会告诉你答案，放得下的，放不下的，通通都抵不过一丝一丝蚕食你的青春的光阴。

　　“阿韶后来怎样了？”阿暮问我，递给我一杯兑了清酒的卡布奇诺，脸上又是那种奇怪的红晕。

　　“不知所踪，”我看着阿良的背影，“在我屠戮赋格巷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个温婉又自私的面孔。”

　　“既然能做到这程度，为什么不回到过去放过赋格巷？”阿暮问我，脸上是冷峻的神色。

　　“抱歉，”我品尝着醇香中带着清冽的混合物，“我做不到。”

　　突然我的脖子被紧紧扼住，我却感觉不到痛感，我看着面目狰狞的阿暮，轻声笑了出来。

　　“小男孩，你还太弱小。”

　　他松了手，一脸急痛与哀恸，眼睛里是愤怒的火焰。

　　“我绝对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诋毁萨麦尔。”我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与恨意。看着愣住的阿暮与柚，我叹气，转身看向窗外星辰璀璨，哼起阿韶交给我的那首我从未听过的《皂罗袍》。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