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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迷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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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会画画的莲生,还是我爱的人吗?
即使他愿意跟我一起坠入悬崖,那不是莲生,就没有意义。
一路上,他紧紧地攥着我的手,生怕一放开我就会消失一样,很有趣。总觉得刚刚解决掉一个跳梁小丑让我的心情很好,路上的小石子美得很有形状,空气很有质感,连那些路上指指点点的行人都可以当成他们在关心我们,果然重生好事多。
回到家里,莲生很严肃的样子,连一向上挑的眼角都平平的,不过还是很好看。坐在餐桌的两边,我有些不满意,为什么要跟莲生隔开,好讨厌。
“我爱你。”我笑嘻嘻的看着莲生。
这一次,莲生想必是真的重视起来了,因为他没有摸我的头把我当成小孩子,也没有笑着说我知道敷衍我。
可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阿芙,这个刀是你的吗?”
“嗯。”
“你刚刚打算拿这个做什么?”
“威胁她,如果她不听话就杀了她。”
“杀人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的吗?”
“可她想杀死我。”
“那你为什么要去?为什么不乖乖的跟着我?”
“今天不去,早晚会有没办法控制的一天,早点解决麻烦比较好。”
“你不怕会死吗?我呢?如果你不在,我怎么办?”
“我不会死的,莲生。”
“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爱你。”
话题似乎没办法进行下去,莲生很生气,我好像能看见汹涌的愤怒在他的胸脯翻滚,他的眼睛里有千年的寒冰,阳光也不化,莫名的让我有些害怕。
“那刚刚你跟她在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
“还有呢。”
“你是我的,让她离你远一点。”
“还有。”
“如果你背叛我,我就杀了你。”
“你愿意跟我一起死吗?”我开心地笑了,小碎步跑到莲生的身边,抱住他的胳膊,期待的看着他。
我的倒影清晰地印在他的瞳孔里,我纯真的眼神恍如初生的婴儿,我的动作好像向家长讨糖的孩子,他就那样一直看着我。时间好像停在了这一刻,空气也不流动了,可钟表秒针还是滴答滴答的响,像骗子一样。
“我愿意。”
就在我以为这是永恒的时候,就在我觉得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看着我,答应了,好像婚礼殿堂庄严的宣誓一样,永不反悔。
在我以为是幻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抱住我,尖尖的下巴抵在我的脑袋上,手臂环的越来越紧。
“我愿意,所以你要一直爱我。”
“只爱我。”他说。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抱得太紧了,鼻翼萦绕着薄荷的香气,充实了心中漏风的空洞,心里大大的满足。
之后,沐英转学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时间过得很快,高中生活也不过短短三年,可莲生更忙了,忙得都没有时间画画,只是每天去图书馆找书,上网查资料,看的都是些高深莫测的东西,不过好在没有再画人体器官了,谢天谢地,我都看腻了。
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事情,就是我觉得我快死了。
这当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我觉得我的身体正在快速的像滑坡一样走下坡路,有时候很累很累,四肢重得抬都抬不起来,只能躺在床上,看着莲生忙来忙去。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一年下来只有两三次,有时候一次只持续半个小时,可莲生还是很忧心。
虽然他装得像没事一样,还安慰我说这不过是因为我这几天太累太辛苦什么的,我本来体质就弱,有这样的情况很正常。这种骗小孩子的话,我是一点都不信,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
反正,我死的时候会拉着莲生一起的,他答应过。
他还有些地方很奇怪,好像是自从高一以后,他经常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还老给我讲世界的美好之处,说我不是孤身一人,有很多人爱我,以及那些伟大的人的事迹。虽然听着很心烦,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被净化和过滤一样,我完全不关注他说的内容,只是觉得他的声音真好听,想听一辈子。
高三的时候,每天都需要做很多很多的题,那些重复的工作在我看来就是在浪费生命,所以在别人的眼里,我是懈怠的,不努力的。老师也总找我谈话,说人生只有一次,拼过这一回,一切都是光明的。
可我的世界早就已经是阳光明媚,春暖花开了,跟高考没关系,有莲生就可以。
莲生也赞成我的做法,不让我熬夜,每天早早就把我安顿的睡觉,自己在旁边挑灯夜读,虽然看的也不是练习册。他似乎也觉得我上不上大学都无关紧要,只要身体健康就可以了。
有莲生如此,我复何求?
事实上,我一直觉得莲生应该以美术作为专业完成他的人生,然后像前世一样,做一个家喻户晓的艺术家。可是高考过后,他竟然毫不犹豫的报了
医科大。
他要学医,这不科学。
我的莲生,应该是最喜欢美术,他会参加梵高美术比赛,然后获得金奖,他会去欧洲学习更正统的油画,创造出无数令人叹为观止的作品,而不是穿着白大褂,拿着手术刀,每天救很多很多的人。
首先,他不能是医生,他是画家。
其次,他只能救我一个人。
“莲生,你为什么要学医?不是最喜欢画画吗?”我抓着他的手。
“现在更喜欢学医。”他淡淡地说。
“怎么会?你不是经常画画吗从小到大。”我举例,甚至想翻出来那些他画的手稿,都被我珍藏起来,那些奇怪的器官。
“莲生,你报艺术类的学校好不好,我陪你一起。”
“我们一起画画,去写生,去欧洲。”终于找到那些被我珍藏起来的纸,因为是几年前的,都有些泛黄。
“但是,很小开始,我就喜欢学医。”他指着那些器官的横剖面。
“嗯?”我迷惑不解。
“你瞧,这是我初中时照着医书画的,有些还是默背的,当时想记住人体的构造,就一直照着画,画了很多遍。你看这个,心脏四个腔,那个隔膜我总是画错地方,连带着整个心脏画了几十遍。……”他唠唠叨叨,说着让我听不太明白的话。
“所以,你一直喜欢的是医?”我不太敢相信,这明明就是我的莲生啊。我想真的跟他一起度过玫瑰色的时光,跟他去欧洲学习油画,让他送给我玫瑰,让他向我求婚。
“嗯。”他沉默。
为什么?
我缓缓地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他受伤的表情一闪即使,因为有些整理不清,所以无力去管。
如果他不是那个拯救我的人,我怎么办?
如果这个不是那个喜欢画画的莲生,我怎么办?
如果只是一个长得相像,名字正好叫莲生的陌生男人,我怎么办?
如果他不是那个会在画廊里出现的人,那我爱的他还是他吗?
他是因为我爱他,所以他才会爱我的吗
那他爱的是我,还是我的爱?
他不爱我,那他是谁
是谁?
我慌乱的跑回房间,砰一声巨响,关上了门。
整整一个晚上,任凭门外的人如何敲门,我都不曾理会。他是很困惑吧?不明白我为何会有如此反应。他会很难过吧?因为我从未如此待过他。可我也不想,因为他很陌生,不喜欢画画的莲生,感觉不是我爱的人,但心脏还是会跳。
反正就是不想看见,害怕心里乱,害怕恐慌,害怕不坚定,害怕背叛。
不过,即使门没有锁,他也只是敲门,他那么有涵养,依稀是记忆中的样子。
第二天,还是晨曦的时候,床边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我将手臂自觉地伸出来拦上这个人的脖子,将脑袋凑过去,想讨一个窒息的吻。直到有一个火热柔软的东西狠狠地吮吸着我的舌头,搅得有点疼,它疯狂冲刷着我的口腔,嗓子被堵的呼吸不上气,疼。我才意识到我又在依赖莲生了,而他好像想把我弄死,他不想让我呼吸。我开始挣扎起来,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是他的双臂好像是铁铸的,紧紧夹着我,不放开,那个作乱芳香的舌头还是缠绕着我,久久不放开。
“唔……放开。”我拿手推他,还想咬他的舌头,可是它太灵活,逃得很快。
“不放。”他留给我一口喘气的机会,薄唇离开一段间距,拉出一条银丝,还有一点连在我的嘴角和他的嘴角,我呆呆的看着他。
然后,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住我,堵得我说不出话来。
不过,缠绵缱绻有时尽,亲吻的时间再长也会有氧气不足的时候,我在结束时赶忙把他推开。
“莲生。”我组织着措辞,但仍不知道具体该说什么。
“你不喜欢我学医。”莲生整个眼睛都是红的,肯定一晚上没睡觉,狰狞得像野兽。
“不是。”我也不知道。
“那你在闹什么。”我不知道。
“我没有。”都说我不知道。
“怎么会没有?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将我拒之门外!”他看起来很难过很难过,但受伤的眼睛被愤怒的咆哮巧妙的遮掩过去。
“我……”不知道。
“美术是什么东西!有你的健康更重要吗!”他这样说,恕我无言以对。
“对于你来说,美术很重要。”于我来说,也是。
在所有人看来,我大概真的冷血无情吧,追逐一个虚无飘渺的影子,可那个莲生是真实存在的,这个莲生也是真实存在的。如果没有爱画画的莲生救我,就没有现在的我爱这个莲生。
是非因果,无法排遣。
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