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南柯》弗色

9、报复

　　对于莲生，我没有把握让他永远爱我。
　　那，如果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帮我，他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

　　至今为止，我从来没有试图激怒过沐英，可她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她一直没有放弃过想拥有莲生，我可以看出来，她瓷白的皮肤上像是绿油油的眼睛闪着狼光。可我是不会给她机会的，莲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第一次大考的结果出来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初中时因为作业不是自己写，也没有真正努力学习过，所以考试的成绩只是在班里的中上游位置，说不上好，也不能说坏。但是，因为这次是第一次努力学习之后的考试，所以格外期待，莲生也很期待。
　　不用说，他当然是第一名，而我是第五名，沐英是第七。
　　同学们都开心的对我表示祝贺，我也很高兴，第一次觉得别人也不是都无一可取。
　　下过数学课后，沐英被一道数学题死缠在座位上，我笑得温柔，当然走过去教她。讲完题，我问她懂了吗？却只听见她低低的语含嫉妒的狠狠对我说，不要得意的太早，她早晚会将我踩在脚下。
　　这句话是她对我说的悄悄话，别人谁都没有听见，她扭曲的脸分外丑陋。
　　我却不解的很，在黑暗处眼神昏惑不定，难道我的目的很明显就暴露了吗？我还没有回应她对我发出的挑战，我还没有让她尝到苦头，我还没有开始报复她，对于她来说真正的地狱还未开始，她以后会为她曾经起过想染指我的东西的念头而后悔。
　　可是她不知道吧，不知道我的想法。
　　她只是嫉妒我而已。
　　这样的人，可悲至此，觉得我不管做什么都是在报复她，那么我再做其他的还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能让她更可悲。
　　“沐英同学，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慈悲如我，对待她一如既往的温柔。
　　“没有，谢谢你。”她还能维持住她那张光彩的皮，但我可以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那就好，有什么事情记得找我，我都会帮你的。”我如水的目光专注的看着沐英，仿佛她是我今生最爱的人，然后婷婷袅袅的回到了座位，收到了很多来自周围敬爱的目光和溢美之词。
　　坐下来，莲生眼神明暗不定的看着我，有些压抑着的低沉的声音问：“你喜欢她？”
　　“喜欢，她很不错。”一个无聊时逗逗的玩具，但结局一定是毁灭。
　　莲生注意到我眼里兴奋的光，那是提到沐英才会有的神采，他笑笑，却笑得勉强，扭过头去不再说什么。
　　莲生不喜欢沐英，我注意到。
　　但是这跟他喜不喜欢没关系，重要的是沐英喜欢他，她不该，更不该以我为起点。
　　我一向喜欢语文课，语言和文字，搭配起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同一句话的不同含义，一切都是那么有趣。这天学习古诗的对仗结构和练习，老师说让同学们自己写一联，我欣然动笔。我看着自己写的句子很高兴，老师看到我似乎格外开心的样子，就点名叫我分享。
　　“我若一朝为天子，莲生为后万物生。”我是不吝向大家分享这些的，也常常对莲生说我爱你。
　　同学们一声一声的口哨吹着，闹腾着起哄，说着在一起生一窝之类的话，莲生有些惊异，有点脸红，根本没有料到我会来这么一出，我很欣慰他的表现。
　　老师没说什么，慈祥的看着同学们，也好像被年轻的朝气感染，班里的气氛很好，但显然好不容易揪住我错住的沐英绝不放过这些机会，硬要破坏。
　　“子芙同学，古诗的每句最后一字要押韵，而且最好不要重复出现相同的字。再说，那么直白的现代语言似乎已经称不上是古。”她落落大方，指出了我的全部不足之处，还看着我，眼底满是挑衅。
　　“老师，我写的是：梦里不知问青帝，瑶池过后露满衣。”她在不知死活，听到她的诗我怜悯的看着她，莲生不会喜欢她，我并无嫉妒之情。
　　同学们这次反而安静下来，有的人是没有读懂，而读懂的，却觉得顿时有些尴尬。毕竟不是远古时，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到现在反而尴尬，那是犯罪。
　　“青鸟殷勤为探看”，青帝掌姻缘，瑶池上胜放莲花，有人站在瑶池前看了一宿的莲花，露水打湿衣襟也不觉。似乎两句话就将她的痴恋呈给观众，似乎也很押韵，很对仗。
　　但是，莲生不看她。
　　没有用。
　　然后语文课又平静的上下去，比平时更安静。
　　“沐英同学，有事吗？”她今天一反常态的叫住我，是有惊喜要给我吧，我开心的问。
　　“有。”语文课给她的打击一定不小，我说了我爱莲生，同学们欢腾无比，她表达了爱慕之情，却同学们噤声，莲生不理，一片尴尬。
　　一是时机不对，二是人心不再。
　　这个战场，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一败涂地是必然。
　　“真可怜。”在她说话之前，我也悄悄地对她说，顺便还调皮的眨眨眼睛，不知她会不会更有趣的反击？
　　果然，她没有让我失望，似乎再聪明的女人，在爱情上都会盲目，会变傻，古人诚不欺我。而且，一个天之骄女在经受过从未遇见的挫折后，我不信她会保持平常心，她还不够。
　　“子芙，你别以为胜我一次就万事大吉，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真恶心。还有，莲生早晚会是我的男朋友！”沐英这次说话的声音大了点，脾气暴躁了点，这形象也不顾了，同学们投来惊诧的目光。
　　圣母形象崩坏，沐英的脸色大惊，继而一片苍白，回头看到大家指指点点，瞪大眼睛就冲出了门外。
　　我呵呵一笑，只说沐英同学大概是心情不太好，大家别介意，心里十分畅快。
　　说到底，她什么都不能跟我比，输的实在太轻易。
　　第二天以后，沐英不管怎么跟平常一样作态，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原来之前的好都是装出来的，这个人心眼真多。
　　于是同学们都不怎么跟她说话，能不理就不理，还有时多事的女生会嘴碎些说她的是非，她的处境十分艰难。在这种孤僻冷遇的环境下，沐英终于也忍受不了，装都装不下去，所幸暴漏了本性，常对着同学们发她的大小姐脾气，颐指气使，胡搅蛮缠，同学们对她的印象更加不好。
　　反观我，不管她怎么胡作非为都云淡风轻，两者相较，云泥之别。
　　她看我的眼神日益阴霾，日益阴狠，连周围的同学都能感到蚀骨的凉意，小心的提醒我离沐英远一点，担心她伤害我。
　　莲生也觉得那个女生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就更常看着我，连去厕所那短短的时间都要在远一点的地方等着，我不觉得他们是在大惊小怪，可是我很期待。
　　沐英是大小姐，一帆风顺得厉害，有钱有才有貌，从小到大深受众人的追捧和喜爱，被我这么一作弄，定是对我恨入骨髓，绝对是要报复的。
　　我等着，看她还能翻了什么天。
　　不过，说让翻天就翻天的宠物真是不可爱。
　　体育课我一向是不上的，但即使不上，也会在一边的长凳上看看书，看看莲生，偶尔对同学们笑笑。可今天的体育课，我并没有在旁边旁听，因为我的课桌里由我期待的意外之喜。
　　是沐英同学给我的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也很粗糙，且十分的不可信。
　　她说她不该觊觎我的男朋友，她说她不该欺负我，她说她不该在众人面前下我的面子，诸如此类。其实除了第一个是事实外，其余全是鬼话。信的重点在最后，她约我体育课时校门口见，说要邀请我去她家做客，美名其曰最高级别的赔礼道歉。
　　我要是信她我就脑子被僵尸吃了，明显的拙劣的鸿门宴。
　　不过，看在她承认莲生是我的男朋友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赴约吧。因为实在很有趣，看这位大小姐可以翻出什么浪花来，早就说过，我很期待的。
　　按时到达校门口时，沐英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一身亮粉色的名牌裙子很耀眼。正值上班时间也是上课时间，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很适合作案。
　　“子芙，你来了。”
　　“嗯。”她笑得很扭曲，真变态。
　　“走吧，去我家。”
　　“等等。”她都不会掩饰一下自己的险恶用心吗？这么直奔主题。
　　“想反悔？晚了。”她一招手，奔出一黑衣壮士，站在我们附近，虽然看不见脸，但肌肉很明显，一瞧就是练家子。
　　我没有说话，她以为我是吓傻了，奸笑着尖声道：“没想到吧，子芙。今天你出了校门，我想是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再进了。你会知道什么人是你惹不起的，我一定要让你消失！”
　　“从小到大，我还从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侮辱！贱人！别以为莲生现在被你迷惑，你就可以踩到我头上！”
　　“一个爹妈扔下的小孤女还有贱胆跟本小姐争，莲生是本小姐的！”
　　她离我那样近，纤细的喉咙好像伸手就可以割断，如果捏爆她的心脏，那些聒噪的是不是就会消失。
　　她是真的惹恼我了。
　　我低低的笑着，清淡的眼角勾起我从未展现过的妖娆，一股浓黑色的恍若可见的阴暗气息才能给我身上渗透出来，沐英似乎被我的眼神震住，不仅
　　如此，一把小巧的明亮的水果刀横在我们中间，一点一点的贴在她的脸上。
　　这么近的距离，她没有防备就是她最大的失误。还是说，她以为有一个保镖就有恃无恐，或者她以为我是个没有准备的傻瓜，不带任何兵器就敢只身赴会。
　　“好美的一张脸。”
　　“若换做过去的我，大概会嫉妒吧。”
　　“疯，疯子。”她在看到刀的那一瞬，眼睛都直了，语不成声。
　　我伸出粉粉的舌尖舔舔我精心准备的小刀，毫无光泽的黑色瞳孔阴森森的锁定着被惊吓的小美人。
　　“我不想伤害你，真的。”大概是我笑得太甜美，她抖得像筛子，脸白得跟鬼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你说，你是想要保留这张娇美的脸还是你脖子间脆弱的血管？”小刀在她的脸与脖子间滑动，慢慢的，像在感受她肌肤的柔软。
　　“还是说，你都不想要。”当看到她似乎想要尖叫想挣扎，以起到引起保镖的注意，我好心提醒她。
　　“子，子芙。我，我错了，我不敢了。你，把这个，放，放下。”沐英吓得语不成调，我还当她是多女中豪杰，刚刚敢在那里大放厥词。
　　“莲生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活着是我的，死了还是我的。谁敢碰他一下，我就把她碰到莲生的地方割下来，做成标本。”我笑得诡异，沐英已经灵魂出窍全无反应。
　　“一只手也好，胳膊上的一片肉也好，只要处理得好，都是完美的艺术品。”我兴奋异常。
　　“你觉得我是在说笑？”我不满意她的毫无反应。
　　“我信，我信。”她白了嘴唇，不断的点头，像机械。
　　“我爱莲生，很爱，很爱，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他的一切我都爱，他的一切我都要，他的一切都是只属于我的。”
　　“我不能让他背叛我，如果他背叛我，我会疯的，我会死的。”
　　“你们不能喜欢他，他要是不再喜欢我怎么办？”
　　“他如果不喜欢我，我会杀了他的。你们不要害他，你们会害死他的。”
　　“所以你帮我，你帮帮我，离他远一点，好吗？”我满心期待的看着她，怀着我最深沉的爱意，刀刃比在离她更近的大动脉，爱意当然不是对她。
　　她白着脸，被我吓得连连点头，估计是连我问的什么都不知道，只希望快点离我远一点。
　　而那名请来的保镖，自然是因为离得远没怎么注意，又一时没有小姐的号令所以处于待机状态。看来，这位大小姐的人缘也一般嘛，员工都不多注意注意老板千金的安危。
　　突然，急促的跑步声从校园里传来，还夹带着焦急关切的声音，然后我看到以莲生为首的同学们连吭带喘的跑出来，尤为瞩目的是莲生那张心急如焚的接近男人的脸。
　　他眨眼间如瞬移般的闪到身边，如烈火似的眼神似要将我灼伤，然后他才迟钝的注意到我和沐英之间的风起云涌，我的水果刀仍贴在沐英的颈间。
　　他迟疑的目光在我和沐英之间徘徊，但转瞬就将我手中的刀掌在他的手里，藏进袖子里，揽着我，然后迅速带着我同沐英拉开距离。
　　班里的同学们一窝蜂涌过来，七嘴八舌的问我发生了什么，虽然很吵但是可以接受。
　　而沐英在不知何时，跌坐在地上，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黑衣保镖将她塞进车里带走了。
　　余光瞥到那辆汽车疾驰过后小小的影子，真是不经吓的大小姐，我无聊的晕开完美的笑容，但看在莲生眼里，似乎引起了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