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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君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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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时间说过得快也过得真快,当夕阳西下,西边的空中染上绯红的晚霞,已经立于第三日的尾巴上了。
三日来君焉未曾再去六界学院上学,君翊为君焉向六界学院请了假,要她专心致志,一心一意学好女儿家该有的仪态。君焉在六界学院里的人缘极好,连着三日收到了同学们的问候信纸,那些收到的信纸几乎可以堆成一座小小的山了,君焉得意扬扬地躺在绿油油,生长茂盛的青草丛中,翘起二郎腿,将一页信纸看完后,轻轻遮在脸上。
君焉舒服地躺在草地上,默默的想着:真是奇怪,我不去六界学院上学,我的那些好朋友这个个都来写写问候我,问我是不是生病了?关心我,叫我晚上睡觉时不要踢被子,这样会容易着凉。叫我鱼啊肉啊青菜都要吃一点,不能随便挑食,这样营养才能均衡,下次就不容易生病了。反正说来说去都以为我生病了,比起我的兄弟龙三太子,他身材魁梧,身体强壮有力。我虽然瘦弱了些,也不至于就达到了弱不禁风的程度。
夕阳西下,始终温暖的光辉既罩着君焉,也照在了尊贵的来客身上,尊贵来客并不想有意打扰躺的正舒服又惬意的君焉。他轻轻地靠近君焉的身侧,静静地坐在她身边,随手拿起散乱四处的信纸,君焉似有所察觉,暗使了个小小的法术,信纸随法术指引的方向而飞,飞到了君焉的脸上,像一片雪花轻轻柔柔地遮住了她的容颜。她说:“哥哥,我知道是你,世上除了你以外,没人敢偷看我的信纸。”
那人却淡淡地回答:“哦?不过小姑娘你恐怕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哥哥。”
君焉也听出了那人的声音和哥哥是有区别的,哥哥的声音年轻而朗逸,那人的声音却是充满了沧桑之感。君焉警觉地扯开了盖在脸上的信纸。半坐起来,那人她是认识的,因为他们早在三天之前就见过。君焉见是熟人,脸上僵硬的表情渐渐舒展开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一边笑着一边立马起身,作揖道:“东海龙王,您怎么来了。”
东海龙王假装才知道她是个女孩子,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和我三儿子结拜兄弟的小兄弟,真是没想到啊,原来羽扇纶巾里藏着的竟然是个女孩子。”
君焉说:“龙王你就别取笑我了,以您东海龙王的聪明才智,其实,早就知道我是个女孩子了。可惜了,我也想自己是个男孩子,可偏偏就是个女孩子。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子,哥哥才要早早的把我嫁出去,如果我是个男孩子,说不定还能多陪哥哥几年,哥哥是整个凤凰山的依靠,他为了凤凰山,为了我,做了很多的事。”
东海龙王也站起来,看着君焉说:“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也许你哥哥就是因为你是一个女孩子,所以才要更加小心翼翼地保护你。只要你一直平安无事,除了他之外,有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依靠,你哥哥就放心了。”
君焉望了望他身后,就他独自一个人来了凤凰山,他其余三位兄弟以及龙三太子的影儿都没有。君焉没看到自己结拜的好兄弟来,有些失望,问道:“东海龙王怎么一个人来了凤凰山,如果你的其余三位兄弟,还有我的兄弟都来了凤凰山的话,那么现在该有多热闹啊。”
东海龙王笑笑说:“他们都是大忙人,有自己的事要做,就我一个人清闲的很。况且,这次我来凤凰山他们也不知道。对了,我是来找你哥哥的,可是我在凤凰山都找遍了都没见到你哥哥,你哥哥到哪里去了?”
哥哥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君焉一回想她哥哥几日来的行踪,就晓得她哥哥到底去哪里了。肯定又去找杜鹃仙子取经问道。她要从男扮女装中恢复女儿装,本应该是自己的事,结果,哥哥却比她还要急上三四分。
看来今日,东海龙王是见不到哥哥了。不好意思地谢客说:“您今日来得不凑巧,哥哥出了凤凰山,一时半会儿就回不来。再说,如果您真要见哥哥也不必急在一时。反正再过完几个时辰就到明天了,也就是四位上古之神的寿宴,到了明天你们想怎么见就怎么见。也不必急在一时,我哥哥可不喜欢被人等的。”
东海龙王赞成地点点头,“也好,那么我们明天再见,你哥哥不喜欢被人等的习惯很像你们的娘亲。”
君焉的小脑袋瓜子还没转过弯了,他不但认识哥哥,似乎还对娘亲的生平很了解,而娘亲在君焉尚且年幼,不懂事时就蒙了难,每每回忆起娘亲的样子,总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影子,那影子虽然在记忆里样子模糊,却无比温柔可亲,细语柔绵。
东海龙王淡然朝君焉一笑,凌风向上空飞身一跃,显现真身,一条蓝色且闪着光点的水龙,它直冲上空,在空中引嚎嘶吼,好像轰隆隆的雷声一样,充满了气势。
君焉想,不愧是东海龙王,四龙王之首,还能够施风布雨,比起哥哥离开时的来无踪去无影,东海龙王离开得实在高调。
也是,虽然东海龙王和哥哥同为神族后裔,但毕竟东海龙王是掌管东海的王,而哥哥不过是凤凰山的一介闲人,我倒喜欢闲人的生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王者,往往身不由己,比闲人更没有自由可说,很多王者重权力,地位,忽视了身边垂手可得的幸福。
但愿,和蔼可亲的东海龙王虽然是王者,却是与众不同的王者。
君翊披星戴月地回来,杜鹃仙子送了君翊一套浅蓝色的女子衣裙,叮咛道:“这可是我去年生辰,织女送我的一套她亲手做的衣裙,我们相识多年,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欢穿这种素色的衣裳。我记得焉儿偏喜这种素色的衣裳,便借花献佛,送给她了。你将焉儿女扮男装起来有数千年了吧?我记性不太好,唯独你和焉儿的事我记得比自己还清楚。”
“你应该多出去走走,这样活在过去有什么意思呢?”
杜鹃仙子摇摇头说:“我这一生可不愿再出去了,有时候真觉得神啊仙啊无情极了。”
“你这是在愧疚吗?那个魔君即使不死在你的手里,也终会死在别人的手里,我想如果他一定要死的话,宁愿死在你的手里。”
“他为什么不是一个书生呢!作诗作画,看着满园的杜鹃花傻傻发笑,每每黄昏他就提着洒水壶为杜鹃浇水,有时他也吟诵些诗文给杜鹃们听,这么多杜鹃当中,唯有我一个存在着意识,唯有我一个理解他诗文里的含义。也许我不揭穿他的真实面目,他就不会是魔君,可我欺骗了他,为的是最后毁灭他,我以为毁灭了他,我就心安了,就痛快了。实际上呢,我数千年来过得一点儿都不痛快,他给我下了咒,让我永世不得心安,他这个做法,好狠!好狠!可是比起我对他的恩将仇报,我才是那个真正狠心又恶毒的仙子,我活该受到他的诅咒……”
她的心结太难解了,这个始终无解的心结竟然使她义无反顾离开了仙界,始终不再回仙界。
又是一份错误的执念。
君翊说:“你不算骗他,是他先欺骗了你,他想要颠覆整个六界,当这个念头萌生时,已然注定了最终的结局。他用书生的虚假面目欺骗了你,你只是为了救六界而已。不过,他临死之前,或者说你去之前已经将邪恶的力量传输到另一个普通凡人身上,他选定了让这个普通凡人作为他的后继者,可是很聪明的一个做法。女娲大帝曾经说过人有时候比神仙更厉害,人的聪明既是神给的,也是他们不断争取和使用得来的一种习性,如何使用脑子,他们比神仙更在行。而这位终于露面新任的魔君似乎要比之前那位魔君更加难对付。”
杜鹃仙子笑笑说:“你不是已经有和这位新任魔君一决胜负的想法了吗?”
君翊微微蹙眉,坚定地说:“杀父灭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是一定要报这个仇的。”
杜鹃仙子笑道:“我又没有阻止你去报仇,只想提醒你一句,万事不可逞强,焉儿可就只有你一个哥哥。”
可惜,与魔君的一战必然是生死之战,无论他是否打败了魔君,自己的下场也唯有一个“死”字。既然逃脱不了最终死去的命运结局,那就堂堂正正,轰轰烈烈地来一场飞蛾与火的对垒。
因为一开始就注定要受命劫牵连而要消亡,而对妹妹的牵挂是他甘愿忍受折磨还活在世上唯一的理由。
杜鹃仙子听着铜器沙漏计时器里的水滴滴落铜盘,清脆地似笛音,她说:“人间的时间永远过得比天上快了不知道几百倍,铜器沙漏计时器的水都滴完一半了,太阳也下山了。你只需对焉儿说一句,女子的仪态要保持落落大方,不要过于小家子气就行了。焉儿是天生的美人,不需要浓妆艳抹,清淡妆容也自当别有一番曼妙仪态。至于,那千鹤神女,故意在六界放出什么与陌上神君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话,你和焉儿都不必放在心上,她这个人太重名利,大概是看上了陌上神君将来的天帝身份,说出这贻笑大方的糊涂话,竟不怕丢了她们羽族的脸。”
六界的传言,果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竟连不问世事的杜鹃仙子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我倒不晓得这数千年不见,她竟然变得这样了。”君翊想起那日她到凤凰山的样子,就难过,痛心起来,从前相处了几万年的小师妹变得越来越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