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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4章 下嫁檀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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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伊始,一切都陌生而新奇。
因本周方伊扬有个业内的国际会议要参加,我们取消了蜜月旅行,居家度日。本市狗仔队不免大失所望,盖因婚礼时的照片和报道已让他们荷包鼓鼓,更想借蜜月时机再度淘金捞银,却是落空。
婚前曾有协议,婚后我不再上学,但在家补习,并不放弃日后到大学深造。
“安安,准备得差不多了,可以提前上大学。”方伊扬对我如是说。
我故作妖娆地笑,“伊扬,可是要我快步跟上你脚步?”
他却不以为意,只用手掌拍拍我头顶,又低下头去看资料。
我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算什么。夫妻?不完全是,有哪对夫妻似我们并无□□上的牵绊。朋友?也不是,暧昧情状绝不类友朋。兄妹?更不可能,我永远无法想象自己与方伊莲同一个身份。
想不清遂不去想,我一贯的处事原则。只知道,现在的日子过得甚是闲适自由,并不难捱。
我们虽住祖屋,却有自己独立单元,并不常与方伊莲碰面。
我需要做的只是每天向老爷子方正请个安,方国勇和其他长辈那里却被免了。老爷子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一天请一遍安下来,新媳妇还做得了别的事吗”,旁人便都不敢再说什么。我低头做谦恭状,心中暗暗好笑,定是伊扬做的功夫,却不知道老狐狸要他拿什么来交换。
方伊扬的天翼集团由他一手打造,属他个人名下,与方氏财团并无关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翼的声势日见壮大,方伊扬的地位也随之在方家不可动摇。
我在方家住的时日虽不久,却发觉方伊扬与方家的人并不十分亲近。大部分人都敬畏他,包括他的父亲方国勇,连老爷子方正诸事也让着他三分。后来才知道,方伊扬的母家甚是显赫,却把唯一的一个女儿嫁了过来。有了他后,方国勇却又在外面搞七捻三,累得他母郁郁而终。而方伊莲,是现在的方太太生的,与伊扬乃是同父异母。不知为什么,知晓这个事实后,我竟大松口气。也许心中一直有些怀疑父母的死因与方伊莲有关,万一有那一天,我与伊扬,该如何自处?
方伊扬是不多话的人,该做的事却毫不含糊。我没问过他有无调查徐平等事,只是笃定这个男人,我的丈夫,绝不会令我失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未再见过卓凡,朱珠,还有其他人。好像十六年的岁月一下子蒸发,出生即嫁作方家妇。有时也慨叹,若不是父母早亡,也还在不知人事的年纪。
一年后,我提前通过复旦的入学试。真正凭本事考入,绝无方伊扬财力作底。拿到通知书那天,心中快慰,爸爸妈妈,安安不负你们殷殷期望。
我去方伊扬公司找他。
司机把我送至目的地,我遣他离去。今天,要与伊扬好好庆祝。
天翼集团的总部设在云端大厦,三十层的高楼,地处繁华市区,俯瞰众生。
我曾调侃方伊扬:“天之翼,云之端,伊扬,你心比天高呀。”隐下一句“命比纸薄”。
他过来呵我的痒,“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不要触怒你的丈夫。”
想到此不禁莞尔,别人面前不苟言笑的伊扬,在我这里判若两人。
一进去就有接待小姐迎过来,“请问您找哪个部门?”
“我找方伊扬。”
这个名字在这里太过如雷贯耳,接待小姐不免多打量了我几眼。我却很抱憾地还是穿着亚麻色衬衫,简单裤装。还好头发没有扎起来,披着还能平添些年纪。实在不像方伊扬每天接待的那些商界精英和绅士贵妇。
“请问您有预约吗?”这次的声音有些迟疑。
我好笑,这位小姐是刚入社会的新鲜人吧。想必考入天翼也不容易,生怕一个疏忽砸了饭碗。又惟恐得罪了总裁的家眷情人,得到同样一个结局。却也不怪她,刚要开口说明身份,却见方伊扬的专用电梯门开了,一行人走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伊扬,我待要和他打招呼,却看一艳装女子紧紧地贴在他身侧。
便放下已经举起的手,眯起眼看着这一幕。突然兴起恶作剧的兴味,正想过去表演一番当众夺夫的戏码,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唤我:“安儿!”
回头见是阔别已久的连睿。他一改阳光少年的模样,西服笔挺,俨然一商业新贵。
“安安,一直没你的消息。我去过静园,你们一家不在,管事的又不肯告诉我去向。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微笑,实无必要一见面就合盘托出父母离世后我的惨状来博取同情分。现在过得也还不错,甚至在有些人眼里是飞上枝头作了凤凰,又何必同祥林嫂般处处倾诉过往的苦楚。
“我已嫁作商人妇,连睿。”我一句点明现状,同时绝了他的其他念想。
连睿大憾,又强笑,“安安,我在你这里永没有机会。”
我赞他,“不,连睿,你成熟了甚多。”又问,“对了,林太一向可好?”
他面色黯淡,“她老人家……改天同你详谈。”
说话间方伊扬已发现了我,“安安!”他叫,引起众人关注。
我不动,等他走过来。身边女伴虽不明我身份,却也在我此架势下退却。
我心中有气,便不为方伊扬与连睿介绍。既在此间见面,两人的家世使然,必有商业联系,又何须我多费口舌。
方伊扬反应得快:“连少,不知道你原来与内人是旧识。”边揽我在他身侧,一副甜蜜夫妻状。
在场人均惊讶,连睿是因为知晓了我的夫家身份,旁人则是为我的年轻美丽,完全不似想象中的方伊扬夫人。
也难怪,婚后一年,我极少陪伊扬出席公众场合。盖因婚礼中我的美丽谋杀了不少菲林,引人关注。伊扬却不喜我过度曝光,每每出重金购得记者手中的照片,久而久之,传媒便也淡了兴趣。
连睿也今非昔比,很快调整好状态,神色如常。一番寒暄后,我才得知他还差一年大学毕业,这次只是抽身打理一下家族生意。那艳妆女子,是连氏香港分公司的高级主管,此次随连睿一起来洽谈生意。
我趋前向连睿低语,“我不管你们这次生意做的是否成功,只是用美人计引诱我的丈夫却断难应允。”
他苦笑,“别人不敢说,安儿吩咐的我怎能不从。”
连氏此番是与天翼洽谈合作事宜,想要打入本埠经营,少不了天翼的支持。合约已经谈得差不多,只差最后个把条件的讨价还价,关键看谁沉得住气。呵,谈判,我有些骄傲的想,还有谁比我家伊扬更耐得住。
送走连氏的人,我转身向外走。方伊扬连忙拉我,想想总不应让他在下属前失了颜面,这才不情不愿地随他上楼。
“安安,闹什么脾气?”
“你自己清楚。”我兀自气鼓鼓地说。又好笑,觉得自己像个抓住老公偷腥的怨妇,明白伊扬绝不至真的那样做。
“难得你来找我,有事?”他极了解我,知道我已消气。刚才的嗔怪,只是在提出警告,让他明白我的喜恶。
我递给他录取通知书,“自己看。”
他接过,展颜微笑。“安安功课一向棒,祝贺你!”
我挑眉,“不给我庆祝?”
“当然,你说得出我便做得到。”
“那……”我拖长了尾音,“就要你歇上几天大假陪我吧。”其实是见他太过劳累,经年没有休息日,作为米虫一只,有些不忍。
他静静地望着我,好像从未见过似的,脸皮未动,眼睛里却满是笑意。突然间把我搂在怀里,抱得那样紧,口中喃喃的道:“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为我吃醋,会为我着想。安安,你是上天赐予我的至宝。”
我一动不动,眼睛闭得紧紧的,心思澎湃。曾几何时,我也以为这婚姻迟早有落幕的一天。想象中,定会毅然决绝的离开,挥一挥手,不带一丝留恋。也许我错了,人非木石,焉能无知无觉?今天察觉自己心意的变化,不光伊扬惊喜,就连对我自己,又怎能说不是一个大大的意外。
但,父母的惨死一直如芒刺在胸,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断难谈情爱。
徐平一年来杳无音讯,像是凭空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警察和私家侦探两方面都没消息。我在想,是不是到了该从别处入手的时候了。
方伊扬在离天翼不远的街区有栋不到两百坪的公寓,工作忙或应酬太晚时偶尔留宿。
我央他去那边住一星期。他应允,有些歉然:“安安,结婚一年,我还没有带你出去好好玩玩。”
“免了罢,我可不想你短暂轻松后回来累得胃出血。”我白他一眼。“伊扬,你不觉得这样很累吗?为什么不放手让别人去做。”话问出口又后悔。金钱、权势就如同最蛊惑人心的迷药,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做到放手?真正毫无眷恋的,只怕不是圣人便是傻子吧。而我们,却不过都是普通人罢了。
果然他只是带着淡淡的疲倦神情看看我,闭眼靠向车后座。我不再说话,司机开得飞快,载我们向黎南公寓驶去。
方伊扬终日忙碌,我们难得有此单独相处的机会。
每天睡到几时不再受限,全凭心意。自然醒来的感觉,真是好。
我们试着自炊,他择菜我掌勺,味道平平却甘之如饴。“比去贵的惊人的法国餐厅吃的还要多。”伊扬拂着肚皮告诉我。
下午闲着无事,他帮我榨蔬菜汁,我则替他煮黑咖啡。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呵,“宾”,形容我们再合适不过。
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方伊扬,他好气又好笑地说:“安安,你不能要我禁欲的情况下却又问这些让男人难以启齿的问题。聪明如你,难道不知道这些话对一个正常男人的挑逗性?”
我脸红,便不敢再问。心中却有丝甜甜的。一个男人,若不是真正重视一个女人,不会如此待她。
一周的时间,说长算长,说短也短。
最后一天晚上,我们吃了烛光大餐。然后闭了灯光,借着落地窗外的微光,我弹钢琴,他拄肘倾听。
月光如梦,琴声悠扬,一切都是那么地浪漫,空气中什么东西好像发酵了,中人欲醉。
我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手指,听得他柔声叫我,“安安!”细碎的吻落在我的额头、脸颊、颈窝,然后一个深吻封缄,堵住我尚未开口说出的抗议。
懵懂间发觉已身处卧室的睡床上,他侵略的唇和手不断下移,几要剥去衣衫,突破我的最后界限。感受到他的灼热,我羞急交加,只是用拳捶着他的宽背,“伊扬,不要! ”
他置若罔闻,继续攫取着我的甜蜜。我惶恐,就在以为他要对我用强的时候,突见他停了动作,把头埋在我肩窝,重重叹气。翻过身来,把我搂在身侧,喃喃地道:“安安,你这个小妖精,快要把我折磨疯了。”
我贴在他起伏不平的胸口,感受到浓重的男子气息,心如小鹿跳。不知何时,一颗心沦落至此。但,还不是时候。伊扬,盼你体谅。我在心中默默地说。
他拍拍我,像是明白我心中所想。我感到被安慰,搂着他渐渐平静下来。
假期结束,我与伊扬的关系没有进一步,反而有丝僵硬和尴尬。我想可能是离男女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越近,越是充满张力和不自在,世人皆不能免俗。
九月,我入学成为复旦一年级新生。
连睿因家族生意重心的转移,频繁往复于美国、本埠两地之间。我顾及伊扬,只与他偶有见面。
从连睿口中惊闻林太不慎自楼梯跌下,至今昏迷不醒,医生诊断可能成植物人。连氏家族因无人掌舵而大乱,野心分子迭起争权,危及连睿这个正牌太子,故他大学尚未毕业便出社会,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心下恻然,林太于我有知遇之情,对她向来敬慕,不免伤怀。
连家富可敌国,连睿更可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当年林太挟林家财富嫁入连家,促成连氏今日的壮大,成就商场上一段佳话。故她一直保有林姓,未冠夫名。一切看上去那么完美,却在顷刻间变故丛生。
古人说月盈而亏,也是这个道理吧。凡大富大贵,必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甚或是大灾大难。所以有语云“富不过三代”,虽难免偏颇,却也有道理。在我看来,拥有再多的金钱、权势又有何用,不如小门小户寻常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到百年之后,还不是去见同一个阎王或上帝,殊途同归。
一年来我的生活平静无波,几乎有种错觉让我以为会一直这样过下去。随着连睿的出现,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至。安宁,不复存在。
方家家宴上,我与卓凡再度相见。
年余未见,他身量拔高许多,更见英俊。
“爸爸,我与卓凡明年打算报考复旦。”方伊莲向方国勇撒娇。
“好啊,正好与你大嫂同校。”比起伊扬,方国勇一向是疼爱这个女儿的。
我依旧沉默,静静喝汤。与方伊莲不和已是这个家中人尽皆知的事实。不必费心经营,姑嫂不和在寻常人家也堪堪常见,加之我嫁入方家的目的本不纯,又何必惺惺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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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时刻结束了,接下来正式开虐.西,没当过后妈,虐的水平可能不够高,见谅.
呵,不是我狠心,只是不得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我心中的安儿,一生坎坷,却始终冰肌玉骨,品行高洁.
PS今天电脑坏了,才刚修好.打了一千多字就匆匆发上来.这两天写得急,输入法的缘故,总是有错别字.请读者原谅.
明天又是周一了,愿大家工作,学习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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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伊扬照例不在家,我用完饭便向长辈请辞。
刚出得大厅,听见卓凡在身后叫我,“安安,留步!”
我停住脚步,等他发话。看看左右没有方伊莲的身影,有些奇怪。方伊莲一向将卓凡看得紧,今天家宴又有我在,他能脱得身真是不易。
“好久不见,你——一向可好?”见我停下等他,卓凡却只是怔怔地望着我。
“劳您挂心,安安一切均好。”
时间真是最大法力的魔法师,只一年时间,再看到卓凡便一点没有患得患失的少女情怀。见他与方伊莲同进同出也无甚感觉,这是我以前想也想不到的。
卓凡显然觉察到这一点,他凄然:“不管我说什么、怎么做,我们再也无法回到往昔,是吗?”
我紧闭嘴角,不发一言。不管卓凡、连睿或其他人怎样,我始终牢记自己是方伊扬太太。
他深吸口气,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凡!”方伊莲的声音适时打断他,“爷爷要见你呢,怎么不同我说一声就跑出来!”
这才装作刚看到我的样子,“呦,这不是大嫂吗?我倒忘了,你与卓凡是旧识,叙叙旧也难怪。只是大哥醋劲儿大,恐怕不依呢。”
尖刻的语音,肤浅的指责。饶是一年来很少见面,方伊莲还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我还是不说话,和这种人说话还真是脏了我的嘴。
真想不清当初怎会和她成了姻亲。我也忒地多疑,以方伊莲的浅薄,不大像能策划谋事的人。为了一个疑团搭上自己的终身,究竟值也不值?若不是伊扬这样待我,怕是早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了吧?
书中说小龙女幽居古墓十六载,苦练师门心法,绝七情,断六欲,却为了一个过儿重识人间情味,情深爱笃,伤心断肠尝了个遍。我虽远不及她天人之姿,却也觉得自长大后越来越缺乏内敛沉静的特质,总有心潮澎湃,难于控制。
这天心绪难安,到底是受了他二人影响。下午没课,放下书本,拨电话去找伊扬,听闻他在开会。
“别打搅他。”我说,随即放下电话。坐了一会儿,还是想见伊扬,就披上件衣服叫司机载我出去。
到得云端大厦,我直坐电梯至二十七层,总裁办公室。
27是伊扬的生日数字,这个人,做什么都那么让人意想不到。我微笑着想,伸出一根手指要秘书不要作声,推开门走进去。
偌大的办公桌上,左右两摞厚厚待签或要处理的文件个案。伊扬许是累极了,趴在桌上假寐。
我看着他,心中充满怜惜。方伊扬,你永不会放轻松过活。
轻轻走过去,手放在他颈后摩挲着衣领。
“伊莲,不要……”他喃喃地说。
我如被毒蛇咬了般收回手,木立当场。
一年来,在我面前,他一直与方伊莲不甚亲近,有了尴尬场面也总是偏向我一边,难道都是假象?
方伊扬此时也惊醒了,“安安,你怎么来了?也不知会我一声。”他声音里带着嗔怪,表情不甚自然。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他见我异样,过来拉我的手,“怎么了,安安?”
我闪开不要他碰我,“方伊扬,你骗得我好苦。”
“你在说什么,安安,你到底怎么了?”
我忽然崩溃,大叫大嚷,“你别问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只知道,你们一定有事瞒着我。真相,我要真相,别把我当傻瓜蒙在鼓里!爸爸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以你的力量,一年的时间,连个徐平都找不到吗?你们在怕什么?是不是方伊莲与此事有关?”
我一定是疯了,不但语无伦次,还把自己的底牌都掀个够。叫完了,我又伤心又无措,双腿一软,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兀自哭泣。
他开头没过来哄我,后来听得一声重重的叹气,向我走过来。
我还在大声哭着,像要把父母去世后忍下的泪水一次流光。心想,你知道我可能要对你心爱的妹妹不利了,尽管来对付我吧。
但他只是抱起我,走向与办公室毗连的浴室。将我扔在浴缸里,开了温热的水劈头盖脸地浇,再也不复平常的呵护倍至、怜香惜玉。
我用力挣扎,双脚乱踢,指甲更是在他身上抓出好多血印。好在方伊扬不还手,只是死死得制住我动弹不得。
我衣衫单薄,淋水后更是曲线毕露。他的目光盛怒下渐转灼热,我暗暗心焦,万一方伊扬兽性大发,受苦的总是女性,便不再挣扎,盼他能恢复常态。
他知我心意,冷笑,放开我手脚,扔给我一条雪白的大浴巾和一件男式浴袍。然后转过身去不看我。
“安安,你太小瞧我。若想强要你我早在新婚之夜就那么做了。”顿了顿,语气又更冷漠,“女人,我并不缺。任你美若天仙,总有年华老去的一天。世界这么大,多的是年轻美丽的女伴。你信不信,只要我挥挥手,立时有人趋之若鹜。”
我心寒似冰,只是快手快脚地换上他的浴袍,从他身侧走出去。
却不妨被拽住,“你这个样子要去哪儿?”
我扬头,故意要触怒他,“我能去哪儿?你信不信,没有金钱也没有权势的我,站在云端门口挥一挥手,也会有人追随吹捧。”
他怒极,扬手要打我。
我有些害怕,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过了半晌,他的手始终没有落下来。后来又是一声重重叹气,他转过身去不看我,心灰意冷的样子,“你走吧,安安。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不文雅地自鼻孔出气,“哼,方伊扬,我走与不走始终是自己说了算,不劳您吩咐。”言毕转身向外走,却听到身后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回头,见方伊扬倒在地上。忙凑过去看,他不醒人事,叫也叫不醒。我心中惶急,按铃叫秘书。一番忙乱,直送伊扬去安康私立医院。
急救室外,我焦急等待。心中理不清头绪,刚才不是还恨得他要死吗,做什么又担心他的死活。
秘书小姐很识趣,不问我发生过什么事。“夫人,我给您找了套衣服,先换上吧。”
我感激地望了她一眼。穿着浴袍,头发凌乱,直往下滴水得我,委实招人议论。忙找了个地方换上,又急急出来探伊扬病况。
过了半天医生才出来,“是胃出血。”他说,“已经没有大碍,但要住院观察两天。方太太,不要太担心。”
我不自然地笑笑,立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秘书小姐再度给我解围:“夫人,我陪你去看看总裁?”
我看她,此女善于察言观色,本分不多话,实是做秘书的好材料。唉,方伊扬认人一向比我准。
进了病房,护士小姐刚给他打过镇静剂,沉沉睡着。
我在病床前坐下,看着方伊扬苍白的脸,有些后悔刚才那样气他。
“这位先生嘱咐说不要通知家里。”护士小姐轻轻在我耳边说。
我颔首,明白伊扬这么吩咐是怕我难做,更是歉疚不安。便告诉秘书和随从我在这里陪床,要他们回去休息。看他们不甚放心的样子,对方伊扬还真是忠心耿耿。不禁又检讨自己这个做妻子的失败,即便是假夫妻,伊扬做得无可挑剔,不似我般对他的身体状况都一无所知。
终于遣走了闲杂人等,病房里静了下来。我握着他的手,百感交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管真相是什么,我这一辈子,恐怕是与方伊扬牵扯不清了。
次日方伊扬坚持要出院,我好说歹说栏下了他。心中明白换了自己也会这样做,呵,我们二人都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遵医嘱只给他吃些菜汁、米粥的汤水类,一些儿油腻不沾。方伊扬皱着眉,似要他吞毒药。我则光明正大地报复他淋水之苦,一径给他喂汤水。
这一番折腾,两人都消了气,也冷静了许多。便谁也不提,等着对方翻盘。
“安安! ”他在病床上喊我。
我气他病未好就逞强看文件,置若罔闻,自顾坐在窗边看课本。可恶的伊扬,我向学校请了假来陪你,你却又只顾工作。
方伊扬见状挣扎着要下床,我急了凑过去,“做什么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扶他躺好,却见他脸上自得的笑,“安安,你真正关心我。”
我不做声,他又说:“和你在一起,总是我先沉不住气。罢了,为了你,一切也值。”
“真的吗?”我反问他。
“真的。”他正色,肃然望着我,看起来绝不似说假话。
我软下来,待向他承认那天我也有些冲动,却听他闲闲地说:“安安,送你出国去念大学可好?可以帮助你忘掉过往的种种。”
我动容,问他:“为什么? ”
他静了半响,有些不情愿地递给我手里的文件,“查到徐平的消息了,他,已在异国暴毙而亡了。”
我颤抖地接过他手上的调查资料,匆忙浏览。怎么会这样?我等了这么长时间的真相,难道就这样嘎然而止了吗?
想到卓凡未说出口的话,我感到整件事情背后绝没这么简单。又打个寒颤,真相到来的那天,我有把握真正经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