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诡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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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芸本是会水的，这样的人工湖并非活水，没有暗涌的情况下，想要救出一个孩子本也不难。
可溺水的人出于求生本能，遇到一根稻草都会死死拽住，已无理智可言。
而青芸忽略了这一点，所以她刚一触到那孩子便被对方顺势攀上来，如八爪鱼般死死缠住！
“噗……放手……”
“你……先放手……”
“咳咳……”
连呛了好几口水，青芸感到胸口憋闷得生疼，但缚住她的力量却大得出奇，奋力扑腾几下却只是陷落得更深！
肺部氧气被彻底榨干，在湖水覆顶的一刻，青芸恐惧得浑身僵硬，她再次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想死就别乱抓。”
模糊间，青芸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冷冰冰的说了一句，然后脖颈处突然横过一只手臂，勒着她的下巴便向岸边拖去。
来人水性娴熟，青芸被人卡着下巴，身体自然而然呈仰浮姿势，再次接触到空气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人，或许只有在最接近死亡的时候才会记得生的可贵。
长时间的缺氧使得脑袋里一片混沌，只隐约记得她和扒着她不放的八爪鱼被人抱上岸，然后肚腹间被大力按压几下，之后她便吐得昏天暗地。
因为起身的动作太大，青芸脚一抬便踹到一具软软的东西。
她喘息着抬眼看去，却是那个落水的孩子。
那孩子看上去不过八、九岁模样，脸色异常青白，紧紧攥着的小拳头上还留有一截碎布，胸口平静得像是没有半点起伏。
青芸赶紧伸手到男孩颈边去探脉搏，良久，指下都只是冰冷的平静，没有任何动静。
未曾多想，青芸将男孩口腔中异物清理，双掌交叠撑在他胸口尽全力进行心肺复苏，压胸，渡气，压胸，渡气……
青芸不记得自己重复了多少次，手下的身体却依旧冰冷僵硬，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气息。
此时此刻，看着男孩青白的脸，她突然泪流满面。
这世间最尊容皇宫里最丑陋的一面，就那么直白的、血淋淋的展示在她眼前，直到这一刻，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的流逝，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这座皇城荣耀背后的残酷。
……
“你在干什么!?”
突然乍响的声音让青芸一惊，手上用力过猛——“噗，咳咳……”
看到那孩子翻身猛咳，青芸不觉又哭又笑，终于活过来了。
“你、你刚才对五殿下做了什么?”那个尖细的声音还在吵吵。
青芸并不清楚刚才那个画面在古人看来有多惊悚，她只是反射性的回道，“有什么?”
“你竟然亲、亲……”
“小邓子！”一个声音严厉的喝止，小太监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青芸抬眼，来人却是见过的，“左太医，这孩子溺水，你快给看看。”
左涵易面色古怪，“孩子？”
“怎么？”青芸并没觉得哪里不对。
左涵易却在此时解下身上外衫抬手抛给青芸，同时偏头看向他处，脸上放佛有一抹淡淡的绯色。
青芸下意识的低头向自己身上看去，浑身湿透，两肩处至左胸前被扯下几片布条，露出一片白嫩。
以她现代人的眼光这点尺度自不算什么，但放在此刻想必是有伤风化的，所以青芸也没客气，拿过左涵易的外袍便将自已裹了个严实。
左涵易似乎有点不敢看向青芸，只闷头替那孩子把脉。
少时，他似是松了一口气，回身自药箱中取了一粒药丸让其嚼服，之后问道，“五殿下，你感觉如何？”
叶怀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心里攥着的布条，再抬眼看向青芸身上被扯破的衣服，稚嫩的小脸上显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本宫已无大碍，公主……”
他顿了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复又改口向小邓子道，“三姐姐为了救本宫溺水受寒，你速去取干净衣袍来。记住了，若敢胡言，本殿饶不了你。”
五殿下的三姐姐？那不就是公主殿下！小邓子吓得够呛，他这是倒的什么血霉才会撞见这种事，“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间接地，青芸便也明白方才她请左涵易为这孩子诊治时，左涵易在惊疑些什么了，她与这孩子本是兄妹，可她却明显不识得自己的弟弟。
小邓子一走，叶怀卿便问左涵易，“左太医，这小太监你可识得？”
“微臣曾在内务府见过一次，进宫没多久尚未分派，唤作小邓子的。”
叶怀卿点了点头，用一种很笃定的语气向青芸道，“三姐姐放心，此人自有我来处置。”
“你要杀了他吗？”青芸愕然。
“不必，看他笨成那样想必也是没人要的，若他忠心事主，我将他收用在身边便是。”叶怀卿说得平常，稚气的脸上却透出一丝冷漠来，若这小太监不识好歹乱嚼舌根，自不必留。
青芸看着叶怀卿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便觉有几分心疼，在这宫中长大的孩子，未满十岁便有如此城府，可知他幼时曾受过多少罪才能成长至此。
正在此时，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几声女子的娇笑，约莫是几个宫妃来此赏景来了。
青芸不由僵了一下，她如今这个样子若是让人看到，恐怕会多生事端。
“左太医，劳烦你带三姐姐速速离开，这里有我拖着。”鉴于青芸此刻脸色惨白得吓人，叶怀卿没敢让她一个人走，有左涵易在一旁虽说若撞见旁人极易引起误会，可左涵易到底是太医，并非解释不通。当然，女子闺誉极其要紧，能不解释还是不解释的好，此刻不得不事急从权。
“你跟我们一起走。”青芸皱眉，那些人明显是冲着叶怀卿来的，此时留他一人岂不危险。
“三姐姐放心，她们既敢携众而来，想必认定我已经死了，如今我在众人面前出现，她们也不敢明着动什么手脚。”叶怀卿说完推了傻愣着的左涵易一把，“快走，照顾好姐姐。”
青芸觉他说得有理，便未再多说，与左涵易一同离去。
好在这里园林景致布置得极其精妙，左涵易对地形又十分熟悉，在行走间藏住两人身形并非难事。
走了一段，不远处的栖霞宫已然在望，青芸看着左涵易只着月牙白单衣的背影突然道，“左太医，方才是你救了我吗？”
左涵易脚步一顿，微楞，“什么？”
“没什么。”青芸拉紧身上罩的外衫，突然觉得自己真蠢，跳湖救人身上的衣服岂会还这般干爽，想来不会是左涵易了。可是，那人为什么将人救上岸就不告而别呢？
青芸看向左涵易的胳膊，当时在水中，那人胳膊就横在她眼前，印象中那人臂弯处似乎有一道凸起的痕迹，或许是一道刀疤……
“栖霞宫便在不远，微臣不便同行，还请公主小心应付。”左涵易看着青芸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眉不由皱得更紧，“公主体弱，如今又再度受寒，回宫后必得即可宣太医诊治才好。”
“多谢左太医提醒。”青芸抬脚正准备要走，抬眼看到栖霞宫金灿灿的琉璃殿顶，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不可……”
“殿下这是何意？”左涵易不解。
经历了这一遭，青芸再不敢轻视这宫中的任何人任何事，从前她不过是知道宫中日子艰难，可知道远远没有直面来得惊心刻骨。这深宫仿佛一个永恒的黑洞，一旦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你可知，本宫是奉了母妃的命令才会到这来的，若非如此也不会撞见那一切。”青芸喃喃自语，“本宫若不下水救人，任由五弟淹死，事后追究起来，本宫便是此事最大的嫌犯。想来，没有人会相信本宫会选择下水救人吧？”
“殿下的意思是，此事是万贵妃……”左涵易并未继续说下去，因为他觉得不可能，万贵妃是天授公主的生母，且并未孕育皇子，五皇子是生是死于她并无直接的利害关系。
“不会是母妃，只是有人借了母妃身边人的手，请本宫入了这个局。若本宫没有猜错的话，现在的栖霞宫想必也不清静，若贸然现身唯恐再生事端。”
青芸头一次靠自己理清这些弯弯绕，只觉越想越是心惊，似乎她走向任何方向都可能落入别人的瓮中！
“既如此，殿下何不回宫呢？”左涵易道。
“回翠微宫？”青芸闻言一顿，似乎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前有狼后有虎，她这个样子拖得越久便越不利，莫不如回她自己的宫苑尚有一丝机会。
为了避免与叶怀卿一行撞上，左涵易带着青芸从另一条路绕行，许是被身上湿衣服裹得久了，受寒又受凉，青芸只觉脑袋越来越沉，眼皮也越来越重，走起路来脚步踉跄得厉害。
“公主！”
青芸倒下的一瞬间，她听到了左涵易的惊叫，却也仿佛看到了一个一袭黑衫的身影将她接到了怀里。
那袭黑衫带着冰冷的湿气，有如湖水一般的味道……
这人，是谁？
青芸迷迷糊糊间扯着此人的衣袖不放，生怕人再跑了。
作者有话说第8章 诡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