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大修 ...
-
“公主殿下慈悲，可怜可怜我的儿吧！”
凄厉的惨叫听得青芸心头一抽，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真遇到人当街拦驾。
她只是个公主，女流之辈不涉前朝诸事，即便想要拦驾也该找皇帝或者皇子，最不济也该冲着某位大臣的车架去才对吧？
突听一个声音高昂道，“此等泼妇竟敢冲撞公主殿下车驾，以下犯上，合该杖毙！”
青芸想要掀开车帘一角窥视，却被一旁的苏嬷嬷死死拽住。
“公主殿下切不可抛头露面，会叫人诟病的。”
段香也沉声道，“此事有些巧合，公主殿下切勿莽撞。”
“……”青芸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本宫没打算下车。”
其实，听到那女人还怀抱一个婴儿，青芸多少也有些动容，但只需细想一想今日出宫的阵仗便会发现此事蹊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抱着个孩子，是如何闯过侍卫的重重护卫拦在车驾前的；且既然打得一身是血性命垂危，那女子的声音又为何这般中气十足；公主出宫行程路线必定保密，这个女人又是如何未卜先知备好一切拦在车驾前的？
说到底，当街拦驾这事早已经是被人玩烂了的把戏了。
正在这时，却见车帘被一只素手从外掀开，一个刘海遮了半边脸的女官前来回禀道，“启禀公主，有人当街拦驾似有冤情，前面的车驾已经停了，大公主似乎准备下车。”
“哦？”青芸眉毛微挑，细细盯着眼前女子道，“碧婷，你脸上的疤可好些了？”
碧婷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被头发遮住的半边脸，又迅速撤手，怕被人发现什么秘密一般惶急道，“多谢公主赐药，奴婢脸上的伤已然好多了。”
“那便好。”青芸淡笑了下，不置可否，“本宫身子不好，不便下车。听那女子哭得可怜，你便替本宫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碧婷楞了一下，“这样大的事，奴婢不敢拿主意。”
苏嬷嬷闻言嗤笑一声，“没让你拿主意，不过是看看情况据实回禀罢了。”
碧婷无法，只得诺诺领命去了。
车帘放下，青芸与段香交换了一个眼神，段香便小心翼翼的从车窗缝隙处向外窥探，一边回禀情况，“大公主仿佛真的准备下车。”
青芸不由冷笑，若在寻常，依着叶绾月的性子竟会管这等闲事？
人群渐渐喧闹起来，低伏的头小心翼翼的抬起，相互间窃窃私语。
“看哪，公主下车了！”
“哎哟，你真笨，那是宫女，伺候公主的。公主，那是你能看的？”
“宫女就这么漂亮，那公主岂不是跟天仙一样？”
“逼停公主的马车，只怕那女人要惨了。”
“……”
在人们或期待或忐忑的注视下，淡金色的车帘缓缓掀开，几位女官鱼贯而出分列两旁，粉色的锦凳端端正正的放置于车踏前，终于，一个尖细的声音高高的唱道，“公主驾到！避！”
嫩白的手缓缓伸出，轻轻搭在候了良久的宫人手腕上，然后，一袭亮丽的红裙如一道火光般荡出，金线密织的纹路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我的天，真是公主啊！”
人群沸腾了，这样华美的衣裙除了公主又有何人穿得上？虽然公主带着幕离看不清容貌，但谁都不难想象那轻纱后会是怎样一张俏丽的容颜。
叶绾月高昂着头，唇角是愉悦的笑意，她很享受这样众星捧月的感觉。
“公主，公主殿下！请您救救我的孩子吧！”女人浑身上下都是伤，额头也被敲破了一块，血水纠缠着头发流了一脸，看上去惊悚异常。
叶绾月不由回头，就见青芸的马车依然稳稳当当的停在一旁，紧闭的车帘严丝合缝，再瞥一眼一脸惊慌凑上来的碧婷，叶绾月顿时恼怒，她这个嫡长公主都下了车驾，一个嫔妃所生的庶出还摆什么架子！
不过，若在往常，无论她做什么事青芸总要抢在前头，恨不得独占所有的风光。但今儿个是怎么了，这般情状对方怎么还坐得住？
难道是这女人的戏演得太过，血水流得太多给惊着了？
想着，叶绾月嫌恶的瞥一眼跪伏于地的女子，这一身的血若弄污她的衣裙可怎么好。
不过想起母后的嘱咐，她还是做出一副大方端和的样子，“你是何人，所为何事，不妨细细道来与本宫知晓。”
女子偷瞄一眼后方的马车，哭得撕心裂肺，“民妇樊氏，民妇的孩子还不满三月便身染怪病，求医问药也不见好转，后去求了段天师看过，说唯有天授公主的赐福才能救我儿一命！
民妇拼却性命不要，只求公主殿下慈悲，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吧！”
“那么说，你当街拦驾是想求天授公主赐福于你的孩子？”叶绾月笑道。
樊氏浑身都在颤抖，满是血污的脸却奇异的笑了起来，森白的牙齿上下撞击，“天授公主，福星降世，求公主怜悯我儿！”
“是啊，天授公主乃福星降世，为我大昭带来风调雨顺，若要赐福合该找天授公主才是。”人们窃窃私语，将天授公主出生时的天降异象，以及国运如何如何昌隆描述得会声会影。
“本宫怜你一片慈母之心”叶绾月转而向旁吩咐道，“来人，去请天授公主。”
自有人一路小跑着向青芸的马车前去了。
“请本宫作甚？”青芸隔着帘子淡淡回道，“这位嬷嬷莫非是听错了，本宫可不是太医，不会看病的。”
“老奴惶恐，老奴只是前来传长公主口谕的，还请三公主莫要为难老奴。”一副油盐不进的口吻。
青芸不由冷笑，这是要拿嫡长公主的口谕压人?
“公主，让老奴去打发了她。”苏嬷嬷突然道，她素日里跟在万贵妃身前伺候与这一位也算是老对手了。
苏嬷嬷主动请缨，青芸自然无不可，“有劳嬷嬷了。”
苏嬷嬷小心的掀开车帘侧身出去，如一尊门神般横在马车前，“孙嬷嬷，您老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这事不合规矩，即便皇后娘娘在也断无此理。”
“原来是苏嬷嬷，”孙嬷嬷老眼一抬，看到这位便知今日只怕难了，“我也是奉命行事，你是没看到，那妇人委实凄惨，那孩子才一丁点大就要受这般苦楚。长公主素来纯善，见不得这些，这才命我前来相请。还请劝劝三公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过是赐福，举手之劳而已，又可博得良名，有何不可?”
苏嬷嬷冷哼一声，完全不接这茬，“公主殿下尚在病中，太医叮嘱万不可受风，若此行惹得公主病情反复，只怕你我都吃罪不起。”
“今日乃是百花节，所谓春暖花开，何来冷风?”
苏嬷嬷懒得搭理她，索性袖手往前一站，“孙嬷嬷请回，我家主子不便出行。”
孙嬷嬷无法，只得一抽袖子向叶绾月回禀去了。
“怎么，妹妹不肯来?”叶绾月很是惊讶的道，“为何？”
孙嬷嬷高声道，“天授公主身子不好，不愿来。”
“这样啊，妹妹病中怕吵闹，本宫也不好强人所难的。”叶绾月惋惜的看向跪拜于地的女子，道，“如此，本宫也帮不了你了。”
“没有天授公主的赐福，我儿活不下去的！”樊氏立时痛哭起来，“我的儿，你怎的这般命苦！”
“罢了，本宫亲自为你走一趟吧，你跟着来。”叶绾月叹息道。
“公主慈悲，民妇做牛做马难报公主大恩！”
叶绾月一摆手，侍卫们便放了那女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后方的马车停放处走去。
“公主殿下，大公主带着人往这边来了。莫不如，您还是出去看看吧？”碧婷一溜小跑的前往禀告。
青芸不答，只道，“你先出去，一切听凭苏嬷嬷吩咐。”
碧婷不敢再劝，这样的主子是她从未见过的，“奴婢领命。”
碧婷一走，车厢内便只剩下青芸与段香了。
青芸看着尚在摇摆的车帘，悠悠的问，“姑姑，本宫对碧婷不好吗？”
“殿下救了碧婷一命，她若有心就当知恩图报。”段香斩钉截铁的道，“她既无心，殿下也不必为此人介怀了。”
“她是芝兰本是好友，却实在是全然不同的人呢。”青芸叹一口气，不再复言。
“妹妹，听说你身子不好，本宫来看你了。”叶绾月想要上前，却被苏嬷嬷拦了路，不由大怒，“大胆奴才，你有几个胆子竟敢挡本宫的路！”
“还请公主殿下息怒，”苏嬷嬷不卑不亢，“三公主有恙，生怕病气染了您，故而不敢让您上车。”
“哼，”叶绾月冷哼一声，倒也挑不出错处，只得继续隔空喊话，“此妇人拼却性命不过为其子求一赐福，其情可悯，妹妹又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呢？”
周围百姓听了这话也暗暗点头，那樊氏被打得浑身是血，哭得又这般凄惨，真是闻者伤心，天授公主莫非是铁石心肠，为何连面都不肯露？
“姐姐说的哪里话，本宫不过觉得赐福并非小事，姐姐乃大昭嫡长公主，理应由姐姐亲自操持方显皇恩浩荡。不是吗？”
青芸轻飘飘的一句，让叶绾月铁青了脸色，赐福的确不算什么，可偏偏她叶绾月不行！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大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