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语寒潇》雪琳霜

4、第 4 章

　　四.
　　江寒潇有些内疚，因为她发现虽然自己看上去有特别多的活要干，可其实什么都没怎么干。雪琳霜的家里真的特别干净，每天打扫几乎是雪琳霜的习惯。而平时雪琳霜也没怎么打扰自己，雪琳霜的爱好似乎没有别的事情，除了上课之外，就是窝在家里看旧时的美剧英剧和外国电影，尤其是奥斯卡奖里的著名电影。
　　顺带一提，雪琳霜家真的有太多乐器。从中国古代时期的古筝古琴，到现代的三大乐器中的两个：吉他、钢琴。但是就是没有小提琴，这让江寒潇觉得非常奇怪。在EST里面，小提琴是所有男生的最爱，虽然“钢琴王子”慕容寂在全校排名数一数二，令所有人都敬佩；但是小提琴对所有男生的影响确实从未消失过。
　　有一次实控制忍不住好奇心，江寒潇还是问了一下雪琳霜。
　　“我们是女生，对小提琴什么的不感兴趣。你看钢琴多漂亮！小提琴嘛，不过就是浑身红木做得昂贵一点而已。”雪琳霜的话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漏洞，但是江寒潇只是笑笑没有再对这件事情发表什么评论。
　　“孕中不宜多思。”等江寒潇打开满是银白色的音乐房准备离开时，听见雪琳霜幽幽的声音，“照顾好自己，别多想其他人的事情，也不要多想慕容寂。”
　　这或许是倔强如雪琳霜对自己最大的提示和最深切的信任了吧？
　　江寒潇默默地退了出去。还没离开房间多远，就听见一阵悠扬缓慢的钢琴，仔细分辨，才听出那是莫扎特的C大调小奏鸣曲第三乐章。慕容寂曾经在校园练习检测上演奏过这首曲子，可雪琳霜的弹奏慢了当时慕容寂的不止一个节拍。
　　大概是因为江寒潇的存在，雪琳霜这几天从来没有演奏过悲伤或者节奏慢的曲子，一般都是欢快的协奏曲。这还是第一次这个女生表达自己内心的难过。
　　相识两年，这种情况着实不多见。突然间，江寒潇就想起自己刚刚见到雪琳霜时。

　　转眼之间，一个月便已经过去了。
　　早上七点，江寒潇又一次站在了宿舍的门口，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站在这里呼吸EST的早晨空气。茉莉的清香永久地萦绕着这个国际名校。
　　昨天不经意间，才听说到EST每个月都会有一处汇报演出，学术一点来讲就是“练习检测”。一般情况下是按着宿舍号码来排列，而且很多舍友会共同演出。
　　“我才不会跟我舍友那个呆子演出呢！”教自己的学姐傲骄地说道，“我要跟我的‘女朋友’一起。我是古筝那家伙是古琴，咱俩琴瑟和鸣嘛！”
　　琴瑟和鸣，多么熟悉的词语。想起自己曾经和冯纸鸢的天盟海誓，做为一对学习音乐的男女朋友，中间自然不可能没有琴瑟和鸣。但是现在呢，琴还有琴，瑟还是瑟，但是人已经不是曾经的两个人了。
　　“是啊，”江寒潇笑着说，“祝你们两个的演出震惊全场。”
　　再说起宿舍的那一位，自己可没有信心保证可以搞定那位去年新生榜排名第一的、前十中唯一一个亚洲人的“钢琴王子”慕容寂跟自己去演出。
　　要不去看看北美洲那边也没有同党？话说回来，如果自己懂一点阿拉伯语，去非洲的古典民族乐器也是不错的选择。感觉好凌乱啊。
　　“我也不觉得你可以跟慕容寂有多好的配合。”学姐说道，若有所思，“我听说过他，虽然不是我们这块，但是他在全校都很有名。听过他的几场演奏，没有几场合作成功过。慕容寂属于死忠现代乐器的类型，特别不喜欢有人扰乱他的节奏。尤其讨厌配合我们这些古典乐。我觉得目前将来有机会和他演奏的就是大一低声部部长冯纸鸢，据说他还学过大提琴，这就更适合跟慕容寂配合了。但肯定还有一段距离。”
　　“冯纸鸢他……说自己学过大提琴？”江寒潇不确定地问道。
　　这件事不多人知道，因为冯纸鸢最后因为备战考试曲目而放弃了学习，也不是什么令人骄傲的事情。江寒潇也不想提起关于自己前男友的种种事迹。
　　“他的女朋友庄心妍说的，也是你们这一届的。你应该见过的呀，也是古筝的能手，不过还是比不上你。”学姐嫣然一笑，“两个人还挺配的。”
　　听到自己跟庄心妍的评价，江寒潇心里有点小激动，不过“冯纸鸢”一出来便很快归于平静，用不真实的微笑说了声：“谢谢你给我的‘普及’。”
　　“寒潇，这次演奏是第一场，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几乎是奠定基础的关键。但最重要的是，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跟校外的人合作，如果你将来要出去，这对你非常重要。我的闺蜜什么的都是之前在这些比赛中广交人缘什么的。说不定你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搭档。”这个学姐确实贴心，告诉了她很多事情。
　　可惜的是自己当时并没有理解学姐的深意。

　　当入选通知书和比赛通知书送到江寒潇手上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喂喂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不对是才知道可是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你这是让我毫无准备地去跟全世界最好的音乐学院的尖子生较量抢人啊！我跟你有仇吧想让我出多大丑啊？！学姐你能不能说得清晰一点……
　　在江寒潇手上的通知书告诉了她两件事情：全校大一第一次检测需要有自己的组合，如果校内或者维也纳内没有自己的亲朋好友，可以跟其他人竞争获得从校外来的同伴；竞争将在两天后开始，请调整好心态准备应对。
　　别说维也纳，江寒潇在这世界上的朋友貌似都不多了。况且当江寒潇决定走音乐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跟所有朋友的专业背道而行，就算有朋友来奥地利——这已经不可能了——他们也不知道如何跟江寒潇配合。
　　才两天你才告诉我这件事情，不是存心想让我出丑吗。江寒潇想到“存心”两个字就不禁皱起眉头，还有谁会存心对付自己呢？只有一个人。
　　走出古筝室，江寒潇把自己沉醉在阳光之下，静静思索。如果真是庄心妍，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收手？仅仅在通知问题上做手脚风险是很大的，而且是普通计策，毕竟江寒潇曾经不是没有被这么逼过，但是最后反而激励了自己超长发挥。庄心妍没有这么笨，她可以将消息瞒得那么死，肯定还有别的考虑。
　　可是也没什么好下手的啊。江寒潇微微苦恼地看看窗外的景色。EST美丽的景色居然引来了鸽子这种稀奇可爱的小家伙，他们白色的身影忽上忽下，然后远去，他们背后是EST的荣誉榜和排名榜，就算上面只有寥寥几笔却也根本不能影响它的光辉……
　　江寒潇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不会吧……好吧，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只能怪自己对校规了解太少了。活该被庄心妍这么轻易地就得手了。

　　望着关闭的练习室，江寒潇冷笑连连。
　　庄心妍果然是可以无所顾忌了。江寒潇还是对EST这个名校不够了解。EST可是由过去的学子一手支撑，怎么可能想不到学生的赛前心理？为了让学生好好休息，赛前两天是关闭练习室安心准备的。这才是为什么父母根本不用担心将孩子送进来，至少EST的校规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作息时间出问题。
　　可是对于自己来说，这点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现在才得知道消息的她就连选定什么曲目都没有想好，更不要说排练了。
　　尽管想到没有江家光环保护的自己，肯定会被庄心妍弄得风波不断。但是当风波真的到来时，江寒潇还是感到了措手不及。
　　这才是第一步啊，如果自己连第一次攻击都招架不住，怎么还能有机会继续在这所学校待下去？江寒潇握紧拳头，忍下了愤怒和紧张，让自己保持冷静。
　　来这里或许是我人生最大的孤注一掷，如果胜利了就是此生无憾，要是失败了只能是不归路。但是我永远不会后悔。那么既然如此，我不介意在风雨之路上走得更远。
　　可是怎么办？第一次非常重要，真的非常重要，我不能输！
　　说起来江寒潇有一个习惯，在遇到困难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把自己锁定在一个位置上，拿着自己最好用的笔和一张干净的白纸，花时间把接下来的事情计划好。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下，就麻醉自己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
　　比如说现在。
　　白纸的独特气息和钢笔的墨水香味让江寒潇发热的头脑恢复平静，空调的冷气让她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从曲目开始计划到演出开始前的准备运动，深呼吸几次都计划得很清楚，也没有去想它的合理情况，就立刻开始。当然，为了表现自己的愤怒，顺便也记录了如果见到庄心妍该说些什么。
　　“大概要提后半小时左右。”江寒潇突然想到自己要去解决温饱问题，“算了，反正也吃不了多少，十分钟搞定。”望着自己的成果，舒了一口气后立刻开始执行。

　　吃饭果然只用了七分多钟，但是一回宿舍已经是大约八点半左右了，江寒潇一口气钻入了书堆中寻找适合自己的谱子。麻烦的是把所有书都找出来已经用了十分钟，一个半小时怎么可能够呢？何况自己身边现在一架古筝都没有。
　　有时候你不得不觉得，选一首好的曲子是非常困难的。
　　《禅院钟声》貌似有点高深莫测，况且外面有基督教教徒什么的怎么办；《梁祝》？得了吧大好日子弹《梁祝》也是醉了，不怕别人打你吗；《十面埋伏》不好掌握，而且本来就是中国的乐器弹中国风的其他人要是听不懂怎么办……
　　当一声嗤笑从背后传来江寒潇才意识到还有个人回来了。
　　“你确定你要以90分钟找一首曲子？随便弹一首不就好了。”慕容寂盯着放在桌上的计划表，“况且你确定要在这两天练习？虽说每天六小时值得鼓励，可是我估计你连六秒都不行。这两天学校……”
　　“不给去，我知道。”江寒潇简单粗暴地打断他，“总会有办法的。做为舍友帮我参考一下，《汉宫秋月》好还是《阳春白雪》好？”
　　慕容寂难得地没有挑起眉毛拒绝，居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在一片静谧中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学这个。”
　　“你连听都没听过还算是中国人吗？”江寒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要是在往常她绝对不会这么找死地跟慕容寂这么说话，但是今天实在是特殊情况，时间紧迫的她哪里有时间考虑慕容寂的心情？
　　“好吧。”慕容寂似乎愣了一下，“我觉得……《阳春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