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萧萧》钟初一

3、第三章

　　李伟将球抛给钱世楷，他转手给了王萧，擦身之间低声说：“刚才碰到顾珍跟你姐了。”
　　王萧抱着球站在场地中间：“她说什么？”
　　“谁？”
　　“王雨。”
　　“没说什么，正在花园里等下一堂课。”钱世楷从他手里抢过球，虚晃几下跃起投了篮，球应声而入，队友们四下叫好。
　　“我一直不明白你姐为什么会拒绝我，她根本没有男朋友。”
　　萧萧断下对方的传球，转身之间也进了一个，钱世楷伸手同他击掌，他握着他的手拉到身前，说：“她喜欢有车有房的。我妈帮她介绍了一个海龟，这个星期就去相亲。”
　　钱世楷看着萧萧的神情有些了然，抬了抬眉。从大学一年级到现在，三年多的时间让萧萧送过十多封情书，没接到一封回信，约她几次也都婉言回绝了。一开始以为她有心仪的对象，这样的女孩子谁会拒绝呢？结果几年下来被拒绝的人有一个班，却没见她跟谁谈过恋爱。问萧萧也只说不知道。原来竟是心高气傲，瞧不上穷学生。
　　钱世楷甩甩头专心打球。反正没有得到过，也无所谓失去了。

　　李兰这边等上班的上学的都走光了，开始给老同学打电话。因为不在C城，说到兴奋处，那边徐自华恨不得马上飞过跟李兰面议。
　　“不急、不急，你跟澎澎也吹吹风，我明天再跟他联系。小雨的事情你也是清楚的，我就怕她受委屈。”
　　“放心，我才不介意什么出生背景，我儿子也善良得很，要是知道小雨的身世，怕是更加痛惜。再说了，她现在就是你们王家的女儿，你的教育我很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当时让她学财会，也是想会计工作单纯稳定，就算以后不工作了，帮着老公管管帐也是好的。如果能嫁给你们家澎澎，也算是了了我大半辈子的心愿。”
　　想到王雨有天终将离开自己，李兰不禁有点伤感。回忆起第一次在D城见到小雨的时候她还不到6岁，剪着齐眉的娃娃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因为见不到亲人从始至终带着湿意，却没有落下一颗眼泪，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叫她冯雨。她父母在一次事故中双亡，家中再无一个亲人，李兰将她抱在怀里哭得淋漓，小冯雨一边帮她抹着眼泪一边说：“阿姨，带我去找妈妈吧！我要妈妈！”说完就放声的哭起来，小脸涨得通红。一旁的人连说：“好了好了，这孩子终于哭出来了。”就这样，王伟业带着两个哭得昏天黑地的女人辗转回了家。
　　“自华，我跟这孩子是几世才修来的缘份，她什么都好，就是敏感了些，如果真跟澎澎有了结果，还望你们一家多担待。”
　　“唉，你说的什么话。”

　　周三的下午王雨洗了头正坐在床上看余华的小说，电话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请问是王雨吗？”电话那边是刻意轻软的男声。
　　“嗯，是。你是？”
　　“我叫岳济澎，是李阿姨同学的儿子。呵呵，不知道这个介绍能不能让你了解我是谁？”
　　“嗯，我知道，我妈提过。”
　　“李阿姨给了我你的电话，说你今天下午没课。我们能不能见面？”
　　宿舍的门咚的一声被粗暴的撞开，康康气冲冲的走进来，反手把门关上。
　　“怎么了？”电话那边听到异响忙询问。
　　“哦，没什么，我在宿舍，有同学回来了。行吧，我们在哪儿见面呢？”康康听到声音才发现王雨存在，她举了举手，跟她说“Sorry！”
　　“我过来接你吧，公司在南门，离你学校不远。”
　　“嗯，好，半个小时后我在锦绣路那个校门等你。到了打电话吧！”
　　“好。”
　　王雨挂断电话，从床上爬下来。
　　“你要出去？”康康随口问。
　　“嗯。”
　　“约会？跟谁？”康康一下来了精神。
　　“八婆。”王雨含笑啐她一句。
　　“不能怪我啊，你可是我们学校的圣女贞德，现在居然跟男人约会？明天肯定上头条。”
　　“你别到处说，只是普通朋友。”
　　“长什么样？我一直好奇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还没见过。”
　　“那怎么认识的？”
　　“我妈同学的儿子。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哦，相亲啊？小雨，你对男人有什么要求吗？”
　　“没想过，无所谓。”
　　“哇，越是这样越不好打发，看似无所谓，结果样样都在意。”
　　“康康，你入错行了吧？该去哲学系。”王雨梳了梳大半干的头发，用皮筋扎了个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
　　“真的，一个人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好顺和，其实心里早拿自己的条条款款来框你了，就算不如他意也不会说出来，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别人哪里不好，但就是不好，在肚子里就把别人给否决掉。”
　　“我是真的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考虑过，以为……”王雨迟疑一下。
　　“以为什么？”康康忙追问。
　　“以为不会长大，不会面对这些选择。”说完，她扶着柜门愣在那里，意识到自己搪塞康康的一句话，原来真实的反映着现在的心情：无奈。之前，自己的感情世界里永远只有一个人，从未面临过抉择，他即是标准；可现在，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因为她长大了，大到再不能缩着头躲在自己的壳里，大到不得不做抉择。
　　在衣柜里选了件黑色的小西服套上，里面是小碎花的深紫色衬衣。镜子中，少女婷婷玉立、未施粉黛，一张小脸挂着三分笑意，映得整个房间也明媚起来。
　　“唉，王雨，你若点头，我也会从了你。”康康站在一边不无嫉妒的说。

　　走到校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一个女孩子站在大门口有些奇怪，不到一分钟就连着有三辆出租减了速，示意要不要坐车。没办法，只得拿出手机埋头打游戏。看时间差不多了，才给岳济澎打电话。
　　“到了吗？”王雨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面，想象着对方的样子。
　　“我在你左手边。”依言看过去，路边停了辆白色的雅阁，一个个子不算高的男人站在车前接电话，西装笔挺，一副成功人士的标准打扮。见王雨转过头，招招手挂了电话走过去。
　　“你早到吗？”她问。
　　“来了一会儿了。”
　　“怎么不打电话？”
　　“你也没打啊！”
　　她笑了起来，自己难得一次守时，倒显得有些迂腐了。
　　“走吧。”
　　“想去哪儿？”
　　“随便。”她突然想起康康说的话，又补充一句：“你安排吧，晚上十点前回学校就行了。”
　　“哦，那我们先去看电影吧，听说《无间道2》上映了，还一直没机会去看。”
　　“好。”
　　一路都很畅通，车里回荡着一首蓝调英文歌，岳济澎跟着音乐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
　　“你们学校挺大的，一开始走错门了，绕了一大圈才找到这里。”
　　“恩，是挺大的，我待了三年好多地方也还没去过。
　　“你喜欢出去旅游吗？”
　　“不是很喜欢，我比较宅。”
　　“哦，我倒是挺喜欢到处走走的，只是在国内不能在假期出去，到处都是人。”
　　“恩，我就是觉得人多。”
　　“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北欧，那边小镇很不错。”
　　“好。”王雨点点，原来订个约定这么简单。

　　王雨盯着银幕上缓缓流出的血在心里暗叹，王雨的第一次约会看的手撕鬼子，而她看的□□火拼，都这么血腥。
　　“无间道，在佛经里就是指最底层，最苦的地狱。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影片结束，岳济澎才不禁感慨道，看来他看得很认真。
　　“当律师的看警匪片是不是都有一种职业习惯，会去分析当事人所作所为与他所能获得的，到底值不值？计算犯罪成本？”
　　“这是难免的，看得案例多了，习惯就会往刑法上套。最近我又在备考执照，有时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精质了。”
　　“了解，好象我刚学五笔打字的时候，天天背字根，走在街上见到广告招牌都习惯性的要去分解一下。”
　　“是那种感觉。”岳济澎在后面帮王彧挡着如潮的人流，有时碰到一下，也礼貌的说声对不起。王雨想，这样算不错了吗？

　　“晚餐我请你到我们学校附近吃吧！”吃完饭几步就能走回宿舍，不用东奔西跑。
　　“怎么能让女孩子请客。”岳济澎多多少少有些大男人的优越感，何况是第一次见面：“再怎么说我也算是有工作的，你还是学生。”
　　王雨笑着，也没争辩，只说：“有家小饭店，清净卫生，只有家常菜，价格也便宜。平时同学聚餐都会往那儿去。”
　　“好啊，也去体会一下你的校园生活。”
　　到“清吃”的时候刚好七点，正是上客时间，不大的堂子已经挤得满满当当，服务员见两人走进来，忙招呼着帮忙找位置，对王雨说：“要不你等等，你弟那桌快吃完了。”岳济澎顺着眼光，看到空调边上摆着一桌，六七个二十左右的男孩子，已经吃得七零八落，一个穿着黑色短袖T恤的少年，看到王雨笑着对她点了一下头，想是她弟弟了。
　　“要不我们换一家吧？人太多了。”王雨见萧萧没看到自己，不想尴尬。
　　“姐！”
　　王萧听到钱世楷说，你姐。抬头就看到她想拉了人跑掉，情急之下就喊了出来。放到平时，他打死也不会叫这个字。
　　岳济澎发现叫姐的另有其人，便笑着从桌椅间钻过去，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岳济澎。你是王萧吧？”萧萧看着眼前与这小店格格不入的西装男轻藐地点点头。
　　王雨只得跟了过去，瞧岳济澎的手举在空中有些尴尬，忙指着钱世楷说：“他们都是萧萧的同学，这是钱世楷。”
　　钱世楷礼貌的站起来跟岳济澎握了握手，说：“我们都结帐了，正准备撤。叫服务员收拾一下吧！”心里也暗自评价了一翻：海龟也不过如此，穿得光鲜些罢了，还不是说的人话。
　　王雨说了声谢谢，跟岳济澎站在一边等服务员重新铺桌布。一群人皆是一米七五以上的个子，出了门也带走许多暗恋的眼光。萧萧落在最后，擦身而过的时候说了句：“吃了饭早点回去。”她没答话，身边的人却讨好的回答：“我会把她安全的送回去。”
　　王雨看着一脸阴沉的萧萧，暗叹一声：你不说这句话还好些。

　　王萧出门就看到钱世楷站在门外等他。
　　“想说什么？”
　　“想说，我比他适合作你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