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不是悲秋

7、第四节 坏消息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顺利进入特林堡范围。

　　特林堡伫立在僚望塔大湖的中心，准确地说，那并非堡垒，而是一株巨大的参天古木。

　　六月无法计算它的直径究竟有多大，只知道她曾经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勉强绕了一圈。听说它是星尘海所有生命的源头，在白精灵来到星尘海之前就已经存在许久。它本来的高度甚至看不到头，可惜的是有一部分在红河历的最大一次战争中被折断并摧毁了，导致现在的残高只存有数百米。为了缅怀它，白精灵的领袖决定迁徙到此，并代替这位曾经的森林王者守护它美丽的家。

　　现在，从它断裂的部分可以看到白色的精灵城堡拔地而起，延接古木的躯干升起十数瓣巨大的叶型堡垒，冰晶末制造的桥梁闪着迷人的五色光，纽带一般环绕而下，越过僚望塔大湖的水面到达另一端。

　　一名身着文官长袍的儒雅精灵正在那里含笑等待他们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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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顿一直认为为六月制作合适的装束是他的一项大挑战。

　　这名温和的文官对于六月的顽皮感到无力，她从呆在星尘海的第一天起就不能安分地好好学习礼仪，即使她真的非常聪明，而且比大多数人类要来得让精灵们喜欢。

　　他不知道她多少岁，从她在时空之顶①掉下来起，至今也不过五年，如果依照人类的计算方法，她大约只是刚刚成年——或许更小！

　　这个女孩的身体相比所有同龄精灵来得要小的多，而且她给他的感觉更接近于混血，既不是真正的精灵，也不是人类。

　　“我敢打赌，你只有在王女面前唱诗歌的时候才象一个真正的精灵一样安分。”他说！

　　镜子前的女孩满意地提起简单的纯白长礼服，它把她的身体恰倒好处地裹出柔软的线条，她让桑顿为她梳理松软的发髻，然后在左臂镶上身上唯一的一块蓝色水宝。

　　桑顿觉得这样的装束实在不象参加王女宴会的样子，不过看起来还不错，太阳木光芒温柔的笼罩下，她就象一幅会动的画！在肤色和毛发颜色偏淡的白精灵中，她的样貌十分扎眼。

　　“我希望你今晚能有好的表现，”他不无担忧的表示：“阿瓦诺兰特阁下和你的养父不止一次质疑我的管教，他们怀疑我对你投入的精力不够并且带有歧视。”

　　六月在镜子前面转了个圈，跳了一下并确保蓬松的发髻不会掉下来，然后笑着说：“您可以对他们说，我是最顽劣的学生！”

　　确实如此！

　　“亲爱的！你现在的举动真不合适，我王会因为你的不稳重而皱起眉头！”

　　少女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明天开始，您会有机会重新为我的通用语和礼仪烦恼，当然还有红河历的历史。”

　　“容我打断！六月，今天晚上你的养父——海提恩阁下，会请求我王重新获得你的教导权。我认为我王会乐意接受的！”桑顿对于六月即将脱离他的管教而感到失落，尽管她不是一个好学生，但确实非常可爱。

　　“噢！”年轻的小姐吃惊地说：“这是真的吗？海提恩会让我在月亮下去以前起床，然后练习箭术，还会让我在一星期内背完一整个红河历！”

　　她看起来非常不乐意，虽然她的养父十分爱护她，但同时他的教导之严格是有目共睹的。

　　“这对你是有好处的！”桑顿安慰她说：“至少他不会让你跟随王女的猎队到边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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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宴的时候，白精灵王很高兴地要求接见她。

　　光明大厅建在宽广的僚望塔大湖上，壮硕的古老树干整齐而紧密的排列围成广阔的空间，上头枝梗盘旋交错，成千上万盏太阳木的灯笼为它点缀比满是星星的夜空还要华丽的衣裳，闪着金色光芒的阿耳迷叶片顺着风的方向相互碰撞发出叮当的声响，然后是冰晶的碎末和绿宝石混合，做成坚不可摧的地面，透过它能看着底下波光淋漓的湖水和小鱼——多么赏心悦目！

　　她顺势走到宴会大厅的前阶，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整个宴会厅。

　　和人类王国的聚会不一样，不止是精灵贵族，任何精灵都被允许在光明大厅或者其它的任何地方随意走动，因而产生了欢乐炫目的景观。

　　恬淡的芳香和水果酒的香味，到处都是太阳木的藤蔓回绕而犹如白昼，还闪耀着五光十色，因为漂亮的女精灵们喜欢缀着亲手编织的水晶丝，很多时候这能让她们恋慕的情人给她们一个赞赏的眼神。

　　掌管自然阶级平衡的最高守护者坐在宽大的宴会厅最明亮的中心，身着宽大的白色长袍，那是白精灵最神圣的颜色，银色的发丝隐约荡漾着淡淡的海蓝色泽，上面有用半透明的软金线编织的美丽冠带，他那比彗星还要明亮的金眸看着黑发的少女：“我很高兴能在今天看见你，六月！”

　　少女恭敬地把双手交错在胸前，屈膝行使皇室最高的礼节。

　　“万安！金色领土的奥多里都陛下！我为您允许我站在光明大厅的至中心感到骄傲，边境的居民们听说我的归来，它们请求我代替它们表达真挚的感谢和思念！并祝福白精灵们快乐！”

　　高贵的王者微微抬起了下巴，微笑着接受了她的问候。

　　“王女对你的进步感到高兴，奥博利一直在等待你的归来。”他用眼睛示意她往后看。

　　淡金红发色的公主正从大厅的一端走来。

　　这是白精灵王奥多里都唯一的女儿奥博利。她已经在星尘海度过了两千二百个生日，对拥有永恒生命的精灵来说，这只不过是刚刚成年，但她卓越的风姿和气度如同傲立的月光花一样让人景仰，据说第二会战的时候就是她率领上锋军的弓箭手们为最终的胜利取得了先机。

　　她的父亲和两位兄长无不以此为荣，“她是真正的白精灵战士！”他们说。

　　只是她长期居住在星尘海绿洲的北端，路途虽然不遥远，但是并不常回来，这对父女据说已经接近四百年没有见面。

　　这次的宴会毫无疑问就是为了迎接公主的归来而设立。

　　“六月！”她在六月行礼之后迫不及待地与她热情相拥：“很高兴再见到你。”

　　奥博利的热情让她从内到外都象燃烧的火焰一样耀眼。

　　但是她们来不及说的更多，因为奥多里都王宣布了六月的教导权易主的消息，而奥博利则被无数景仰她的女精灵们簇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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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你只是开玩笑。”六月在光明大厅后面的长廊上找到了她的养父：“桑顿会伤心的！”她装模做样地说。

　　海提恩的高度使她的抱怨缺乏说服力，那只严谨的精灵正用肃穆的神情看着她，天幕上的冷月和淋漓的水光让他看起来尤其接近神话。

　　“听着六月！我希望你尽早摆脱现在的困境。”他说：“精灵拥有的东西很多，我们的知识之丰富是人类所不能及的，他们有限的生命根本不可能象精灵一样吸取无限多的知识。”

　　他不是在开玩笑，六月想，也许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为什么这么着急？”她若有所思地问：“你是说我的寿命会和人类……我是说会和这里的人类一样短？”

　　“不，亲爱的！”海提恩牵起她的手，微微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你记得吗，你是红河历②结束的第一年从时空之顶掉下来的，我们白精灵非常荣幸能够代替爱博瑞拉③抚养你！但愿你能在星尘海生活得愉快。”

　　六月微笑着把另一只手放在胸前，行了屈膝礼：“感谢你们！”

　　“我们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是你的长相十分特殊，你的身体感觉更接近精灵而不是人类。”他说：“你也许会象我们一样拥有永生，看！五年来你完全没有长大！”

　　这也是六月自己不能理解的地方：“我希望是这样的！也许这样使我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然后找到我的同伴们，再一起想办法回家！”

　　她认为这就是她的目的——回家，和伙伴们一起！

　　“如果顺利的话，你会的！但是文派尔的国王去世了，我们刚刚知道！也许第二会战后我们又将迎来新的战争。”他看起来忧心忡忡：“我们不希望你卷进战争里来，看看你纯净的灵魂，你一定不知道战争有多可怕！这太快了，第二会战才刚刚结束。”

　　“战争？”她不懂，对于星尘海以外的世界她还一无所知。

　　“是的！海精灵们付出了大代价才结束了第二会战，西方大陆沉没了，但是文派尔或许会带来更大的威胁。开米尔④和精灵们签定了和约，保证不会进犯精灵大陆，他也许是个暴君，至少很讲信用，而他的儿子盖里墨却是个混血，而且是真正暴虐的混血贾丁人⑤，不止暴虐，而且有力量。只要他愿意，整个四方大陆的贾丁人都会为了土地而开战——他们恨不得马上占领所有土地。”

　　“红河历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除掉他？”六月觉得这种仁慈不是什么好现象。

　　“精灵只有在保护自己的国土的时候才会战斗！”这是天性！他们不会随便取别人的性命，在这些人真正威胁到他们以前！

　　“我的朋友们怎么办？”六月想起了严重的事情：“如果他们在人类的国土，一旦战争发动，他们会怎么样？”

　　这几乎是不言而喻的事。

　　她突然觉得害怕。

　　海提恩温暖的手和声音及时阻止了这种恐惧的蔓延：“不会那么快！还不会！文派尔需要时间恢复，五年的时间远远不够。即使有贾丁人的支持，战争也需要国土和军队作为后盾。”

　　他索性屈膝把他恐惧中的养女抱了起来，微笑地安抚着：“不要担心，我的女儿！你只要在战争之前让自己变的更强，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和你的朋友，你就可以亲自到四方大陆去寻找他们，并及时回到安全的庇护所！”

　　“你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你要找到你的朋友们，要寻找命运让你们降临四方大陆的原因，还要寻找回家的路！精灵是自然界最丰富的学者，也是强悍的战士！我希望你能成为真正的精灵战士，并且主宰自己的命运！”

　　这就是他想告诉她的全部。

　　“谢谢你，我的父亲！”六月把脸贴近那尊让人安心的美神：“但愿我的同伴们跟我一样幸运！我们能够一起努力！”

　　“会的！愿赫特斯之光保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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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①四方大陆传说中的时间海，四方大陆的时间历就是根据时空之顶流下的沙的颜色来制定，据说当时间之神觉得人类社会纪元应该实行改革的时候就会让时空之顶的流水变化颜色。实际上这就是把六月他们带进四方大陆的那个大瀑布，正因为他们抵达的当年，时空之顶在第二会战之后现身，并改变了颜色，因而历法也根据它的改变而从“红河历”变成“白河历”。有人记得六月他们在玻璃屋看见的瀑布的颜色吗？对！就是白色的！

　　②红河历的时间持续了接近四千年，并经历了两次著名的大战役：帝都的首会战和四方大陆第二会战。

　　③智慧女神的名字。

　　④已经死去的文派尔国王，在第二会战的时候企图连同西方大陆共同奴役海精灵，战败！

　　⑤北大陆著名的种族，他们的寿命很长而且体力和耐力都很好，人数众多，还拥有为数不少的高级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