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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此路难为别 丹枫似去年 ...

  •   黄子澄跑到朱标面前,也不行礼,站定,气喘吁吁道:“太子这是要去哪里?”朱标望着他,和颜悦色道:“黄爱卿,本宫即刻要去御书房面圣,你急匆匆赶来,却是为了什么事?”黄子澄并不回答,也不正眼看朱棣,只是固执地问道:“太子为何突然要面圣?”朱标看了他一眼,答道:“不瞒黄卿家,本宫刚刚听说了宋老师的事情,此事迫在眉梢,要立即见圣上,求皇上网开一面。”

      黄子澄瞪大了一双绿豆眼,满脸怒容道:“太子这是听了谁人的唆摆,竟要去做触犯君严之事?”说罢,狠狠地瞪了朱棣一眼。林未寒见他进来,不向太子和王爷行礼,本已暗暗生气,如今他公然如此不把燕王放在眼中,顿时勃然大怒,伸手扶剑道:“你这个大胆的奴才……”说了一半,没说下去,却是朱棣轻轻把手放在了他的剑上。

      朱标立刻涨红了脸,尴尬道:“爱卿误会了,宋老师是本宫的授业恩师,如今他有事,本宫自然万万不能袖手旁观。”黄子澄冷冷一笑,说道:“宋濂确是太子的老师,只是他另外还有其他弟子,怎么不见其他人着急啊?”他一把拉住太子,急道:“太子素来仁心,只是国家大事,不能光凭仁爱行事,何况此事皇上自有主张。皇上排除乱党,也是一心为了太子着想,也是为了今后能给太子一个繁荣昌盛的盛世。太子为何那么不能体谅圣心啊?”说到这里,他已经涕泪满面,“扑通”一下跪在太子面前,说道:“太子爷,皇上已经恼怒多次了,老臣求您不要再与皇上闹不和了,老臣求你不要再去干涉皇上的政见了。”

      朱标慌了手脚,忙上前去扶他,说道:“爱卿,快请起来。此事我们再来定夺。”黄子澄跪在他面前,拖住朱标的衣角,死死不肯起来,说道:“太子如果不肯答应老臣,老臣就跪在这里不起来。”朱标看他一眼,终于生气道:“爱卿如此逼本宫做一个不忠不孝,有违道义之人,本宫就割袍而去。”黄子澄固执地一把抱住朱标,傲然道:“太子殿下如要割袍而去,不如就割下老臣的双手吧。”朱标又气又急,但是对这个向来耿直又一心忠于他的老臣子,却不禁方寸全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朱棣冷眼旁观,眼中闪过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既带着冷酷却又带着决绝,当下不动声色地向太子施了一礼,淡淡道:“太子殿下,太常寺卿所言极是,如此境况,太子的确不应出面调解,不如由臣弟去向父皇请求。”朱标欣喜道:“父皇一向最是喜爱四弟的政见,四弟肯去请求,父皇一定应允。”

      黄子澄没料到一向洁身自保的燕王居然会淌这趟浑水,不由得愣在一旁,不知道他是为了哪一般?朱标看着朱棣转身离去,突然又担心地叫住他,说道:“四弟,父皇最近心情不佳,四弟请千万要小心。”朱棣微微一笑,走出门外。

      行了一程,林未寒终于忍不住,愤愤道:“那黄子澄,如此目无尊长,王爷何须要忍他?”燕王看他一眼,说道:“你在我身边最久,有时候还是欠缺火候。那黄子澄是洪武二年的探花出身,皇上欣赏他的才学和耿直,这才钦点为东宫侍读,太子一向尊他为师,对他甚是敬重。他一个迂腐的儒士,也不过仗着皇上和太子的恩宠罢了,我又何必多多树敌。”

      林未寒点头称是,见燕王直往御书房而去,迟疑道:“王爷,这是要去见皇上吗?”燕王的眼中又泛出那种冷漠又决绝的神色来,说道:“不错,如今不能借助太子,我只得冒险一试。”林未寒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换了好几种。燕王似乎感觉到了,英俊的侧脸仿佛石刻一般,轻轻说道:“我一向洁身自保,不会轻易挑战龙颜,也不常做不利自己之事。只是亲疏有别,对于我认定的人,我必为他做到淋漓尽致,”

      他转头看向林未寒,说道:“如果换了是你有事,我也必定为你做到。”林未寒眼眶一热,顿时心头涌上士为知己者死的那种慷慨,躬身下跪道:“属下愿意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朱棣轻轻把他扶起,顿了顿,嘴角忽地展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喃喃自语,仿佛说给自己听:“这件事情,我要为她而做。”

      御书房离东宫并不是很远,朱棣带着林未寒还没有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洪武爷爽朗的大笑声,看来今天皇上的心情十分不错。皇上的贴身服侍李公公见到燕王过来,马上进去通报了。进得房来,只见洪武爷朱元璋正端坐在龙椅上,笑得胡须飞扬,他的身前站立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十几岁的男孩子,正在挥毫疾书,正是皇太孙朱允炆。看朱元璋一脸宠爱的笑容,看得出对这个皇孙甚是喜爱。

      朱棣躬身请安,朱元璋这才注意到他,呵呵笑道:“你这个四叔来得正好,允炆的书法又长进了,我看要远远超过你了。”朱棣微微一笑,笑容如春风拂过冬日的湖面,暖入人心。允炆立刻受到了笑容的感染,笑嘻嘻地跑到他的身边,欢快地叫道:“四叔,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狩猎啊?”朱元璋哈哈笑道:“允炆,你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了,你皇爷爷也想着什么时候去打打猎啊。”边说边伸了伸腿,把裤管卷了卷。忽然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坐直了身子,指着朱棣说道:“你这个小子,今天不是单纯来请安的吧?”朱棣连忙躬身道:“好几天没有来向父皇和母后请安了,很是挂念。今日特地过来。”

      正在这时,忽然见到一名侍卫从门外进来,施了一礼,直接走到朱元璋身边,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朱元璋立刻变了脸色,拿起手边的一块镇石,狠狠朝朱棣扔去,林未寒情急之下,不假思索,用手轻轻一弹,那镇石“扑”地一声落在朱棣面前的地上。朱元璋睁大了双眼,恶狠狠地站起来,指着林未寒说道:“好你个奴才,竟然敢抗命了吗?是不是要反了啊?”

      朱棣和林未寒连忙跪地,朱棣磕头道:“请父皇恕罪。是儿臣教导无方,儿臣愿意领罪。”朱元璋冷冷一笑,说道:“教导无方?我看你教导的很好,你一向最是收买人心,养得一帮好狗。”朱棣不敢回话,林未寒只得磕头不语,不敢答言连累主子。

      朱元璋怒极反笑,说道:“你个臭小子,还敢说特地进宫来请安,那为何先去了太子的东宫?莫非兄长的尊位要排于父母之前?”他用手指着朱棣说道:“你说,你今天是为了什么来见朕的?”朱棣听他说出“朕”字,知道洪武爷已经冷冷地将他划出圈外。

      当下一闭眼,说道:“是儿臣错了,儿臣今天是特地来恳求父皇的。”朱元璋拉着一张长脸,脸色铁青,哼了一声,道:“你来求什么?”朱棣挺直了身子,朗声道:“父皇息怒,儿臣从小受宋老师教诲,懂得君臣礼仪,人伦四常,如今斗胆求父王罢免宋老师的牵连之罪。”朱元璋不语,只是不住嘿嘿冷笑。听得身边突然有人跪地,磕头道:“皇爷爷,允炆恳请皇爷爷不要生气,请皇爷爷不要生四叔的气。”

      朱元璋软下了语气,对着朱允炆说道:“允炆,你一向最乖,最孝顺了。爷爷生不出好儿子,只有你这个好孙子能安慰。”说罢,指着朱棣二人道:“你们两个给我快快滚出去。不要扫了我今天的好心情。”朱棣兀自不动,跪着道:“请父皇罢免宋老师的牵连之罪。”朱元璋勃然大怒,暴跳如雷,冲到朱棣的身边,挥舞着拳头就要打下,朱允炆一把上前抱住朱元璋,叫道:“皇爷爷,息怒。皇爷爷息怒。”一边对着朱棣焦急道:“四叔快走,四叔快走。”林未寒只得起身拖起朱棣,朝洪武爷行了礼,转身向外走。

      朱棣脸色蜡白,鼻尖上渗出了粒粒的汗珠,俊美的侧脸却冷漠成了冰样,他就这样如石雕般,站在御书房外面,一动不动。李公公暗暗着急,偷偷吩咐了弟子小德子去劝说燕王即刻离开,不要再惹怒皇上。朱棣却不理睬,一抬身,反而在御书房门前的青石板地面上跪了下来,冷俊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林未寒立刻在他后侧也跪了下来,替他挡住些西晒的日光。

      且说秦王府内,许太医已经给楚翘把了脉,开了药方,吩咐秦王要小心按照他的药方细细调理,幸好这是王府,很多稀缺的药引宫里和府上并不缺。而许太医一向是为皇后马娘娘御用的太医,医术自然无双。到的傍晚时分,楚翘终于苏醒过来,见到守在一旁的秦王殿下,便要起身下跪。秦王拦住她,哈哈大笑道:“本王今天终于觉得做王爷的好处了,要不是一早请来了母后的太医,你老早被那些庸医治死了。”

      楚翘含泪道:“王爷可还记得故人?”秦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人说女大十八变,你现在和小时候大不一样了。你急着来找本王,本王非常不懂你的意思。”他一屁股在床前椅子上坐下,大声说:“老实说吧,我就是个粗人,从小就读不好书,最讨厌咬文嚼字。我这个王爷也当得没什么出息,爹不疼娘不爱的,你来找我,可是找错人了。要说小时候的情分也好,说聪明有办法也好,四弟是远远胜过我的。你不找他却来找我,难道你不记得他了?”

      楚翘轻轻别过头,眼角有泪珠滚下,怎么可能不记得?只是十年匆匆,人情变凉薄,人间世事本如此,也不怪燕王变了。她偷偷拭去眼角的泪,转过头道:“王爷,楚翘斗胆,请王爷带我进宫,见一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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