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十一章 别来无恙 ...
-
倒挂的钟乳石如尖锥，又如凝乳，水波倒映其上，光影相间，妙不可言。
再往前行，来到一片空阔之地，视野豁然开朗。四周崖壁上布满青藤，空地中央则是草长莺飞。
柏玉抬头向上望去，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口巨大的深井之中，井外的喧嚣繁华都被隔离开来，井内则草木繁盛，泉声叮咚，自成一方天地。
“咦，这里居然有秋千？”柏玉惊喜地跑过去。缠绕着花藤的秋千在阳光下随风轻摆，仿若静待佳人。
还未来得及坐上秋千，柏玉又被旁边一个造型奇特的木凳吸引了去。木凳中间固定在一个矮墩子上，两头却是悬空的。
“这样坐上去不会摔倒么？”柏玉用手将木凳的一端上下摇摆着纳闷地想。
不过冰雪聪明如柏玉，自然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两人一起玩耍的物件，一端坐一个人，可以凭借自身重量将对方悬空。
咦，这又是什么？柏玉翻身骑上立在角落里的一匹木马，摆弄了一番后，通过脚踩手压，骑着木马在洞内四处转悠起来。
“ 这……这是……”眼前的一切让水华难以置信，泪水霎时盈满了眼眶。
这秋千，这木马，乃至载种的花卉，墙上所刻的浮雕，都与昔日的一模一样。
在魔域，他也曾为自己打造了这样一片天地。
如今，这一切，竟分毫不差地重现在眼前。
当水华的手触碰到秋千的那一瞬，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水华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谁？”秋千猛然剧烈晃动发出的声响惊动了柏玉。柏玉手掌一翻，蛊笛已握在手中，警觉地四下张望。
水华这才惊觉，方才一时意乱情迷，竟险些现出身形，急忙收敛了气息。
柏玉四下查看，未见人影，这里地形简单，所有事物一览无余，并无可藏身之处。
柏玉松了口气，又在洞中来回查看起来。
水华则释出灵力，在洞内各个角落仔细搜寻，找了许久，终于在若有若无中，又捕获了一丝气若游丝的气息。
而对方也正在小心翼翼地探查自己的气息！
是你吗？水华几乎要脱口喊出。
然而那人失踪多年，用过各种方法都没有找到，若是他有意躲避，此刻自己现出身形，这一点刚刚浮出水面的线索恐怕就要断了。
此刻，柏玉已经在开启结界打算离开了。
水华正在走与不走之间犹疑不决，忽然发觉，那一缕藏在暗处的气息，在柏玉离开结界时竟缓缓跟了上去。
水华也立即起身，随着柏玉一起出了结界。
回程的路上，柏玉仍是状况不断，惊险连连。
水华则全然没有精力关注柏玉，整副身心全都挂在身后那抹幽魂般的气息上，不断小心地确认对方还在，却又怕惊扰了他。
而身后的人仿佛也发现了水华，也在不断小心翼翼地试探 ，确认。
水华觉得自己仿佛牵着一只随时会断线的风筝，想要攥得更紧，却又怕一用力，就会挣断了脆弱的丝线，甚至一阵风刮来，他可能就会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了城郊，柏玉担心再往前行，着陆时会惊吓到行人，于是便早早撤了法术，改作步行。
水华觉得后面的路程是如此漫长，每一秒都是煎熬，却又担心时间过得太快，路一下子就走到了尽头。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柏玉远远就看到黎夜正站在门口，手中掐着一片绿叶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阿黎！——”柏玉举起右手使劲晃了晃。
黎夜只是短暂地向着柏玉的方向瞥了一眼，便又恢复原状，继续盯着手中的树叶，仿佛一片小小的叶子里藏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与此同时，水华感到身后那缕气息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始迅速后退。
不许走，我还没有见到你！你不许走！
水华手一翻，琵琶已经抱在怀中，乐声化作利刃向对方斩去。
然而对方只是一边躲避，一边继续向后退去。水华指尖的功力又强了几分，招招都是杀招，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到对方，只一心想着要逼他现身。
可身后的人却好像打定主意要走，后退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那抹气息眼看就要消失殆尽。
水华的上唇已经快被咬出血来。
只有赌一把了！水华手指拨弦的方向骤然转变，杀气也瞬间高涨。
柏玉看到水华突然出现在身后，正觉得纳闷，猛然惊觉水华指尖随琴声流淌而出的光刃正狠狠斩向自己，眼看就要被砍中，忽然一个挺拔秀丽的身姿挡在柏玉前面接下了水华的招式。
几乎是同时，柏玉感到自己肩头搭上了一只有力的大手，带着她飞速向后退去。
柏玉也不知为什么，刚才明明是命悬一线，可心底竟不自觉地涌上一丝甜蜜，忘了害怕。
不用回头，柏玉也知道，肩上那只手是黎夜的。可刚才挡在她前面接下水华招式的人，究竟是……
来人缓缓收剑，转过身，抬起头来，额前碎发无声漾开，露出一双迷离醉人的桃眼。
“是你！”柏玉和水华几乎同时惊呼。
“蒋钰？！你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呢，我总觉自己好想忘记了什么事。这段时间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呢！你又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快给我讲讲。”
柏玉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连珠炮一般抛出，她想问的实在太多，甚至都等不及蒋钰回答。
蒋钰也只是微微笑着，任由柏玉在一旁叽叽喳喳。
黎夜面无表情地看着蒋钰，目光却有些复杂微妙。
水华则如同石化了一般，双眼满含热泪，一动不动盯着蒋钰，然而当听到柏玉说“我总觉自己好想忘记了什么事”时，似已凝固的眼眸里突然闪过一丝惊疑。
四个人就这样立在原地，谁也没有挪动脚步。
“啊——呵——”焱慢悠悠地晃出院门，伸了个懒腰，惺忪着眼睛看了看气氛诡异的四人组，“看来我好像又错过了什么好戏？”
焱淡漠的目光迎上蒋钰温润的眼神：“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两人的声音、表情都平静得仿佛一切早在预料之中。
月光照在蒋钰脸上，将他精致的五官渡上一层柔光。蒋钰抬头望着清亮的明月，心绪却有些烦乱。
一下午柏玉都在叽叽喳喳地缠着他问这问那，水华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却比柏玉的问话更让他心烦意乱。
好在柏玉一路劳累，虽然对他的很多回答不甚满意，无奈已经困得眼皮打架，只好不甘心地回房休息去了，水华也一同离开了。
刚才出来时遇上焱，仍旧是云淡风轻地对他微微一笑，便擦肩而过，平静得就好像从前在魔域天天见面时一样。
本以为黎夜会来，他却始终没再现身。蒋钰自然明白，黎夜是在等着自己主动去找他。
但此刻，蒋钰立于月下，身姿挺拔，内心却满是慵懒。几次向黎夜亮灯的窗口望去，却实在懒得迈步。
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向深蓝夜幕上嵌着的一轮明月。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月亮也如今晚一般圆润清明，就是从那时起，事情开始朝着自己毫无预料的方向发展，如离弦之箭，再也无法回头。
皓月当空，将几个黑人身上的颜色映衬得更加不堪，像几个乌黑的墨团。
换作平时，蒋钰会毫不留情地用剑光将这些碍眼的污点抹净，但此刻，他手中长剑横在身前，身子微侧，显然意守非攻。
柏玉躺在他身后不远处，恬静的神情犹如在睡梦中一般。
为首的黑衣人不屑地一挥手：“你也算半个魔族，居然吃里扒外，再不把人交出来，老子一刀把你脖子上那玩意削下来当球踢。”
离他最近的另一个黑衣人凑上前小声说：“眼前这个虽然好对付，不过他可是黎夜的侄子……”
“呸！”不等他说完，为首的黑衣人一口啐在地上：“禁族除了黎夜再没个中用的人了，这样的种族，简直是丢我们魔族的脸！难怪魔尊选他们去祭拜禁生。至于他，”黑衣人抬手一指蒋钰，“就是个杂种，连当祭品都不配的杂种。”
“杂种”二字硬生生地挤进蒋钰的耳膜，没持剑的另一只手已经握得指节发白。
但蒋钰一向不是冲动的人。若论冷静谨慎，他甚至胜过黎夜。
蒋钰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确保黑衣人和柏玉都在他的可控范围内，没给黑衣人留下一丝可乘之机。
带头的黑衣人显然已经不耐烦了，率先出招，打破了僵局。
蒋钰所在的禁族是整个魔族战斗力最弱的种族，何况他身上还流着一半人族的血，加上蒋钰生性温和，别人都以为他武学修为不高，却不知道人魔混血跨族而生的孩子，先天资质却比魔族和人族都更为优秀，再加上黎夜的悉心教导，整个魔族，恐怕也没几个人是蒋钰的对手。
黑衣人战了许久，寻不到缝隙接近柏玉，且战得越久越发现若非蒋钰为了万无一失守住柏玉，恐怕他们几个早已死在蒋钰的剑下了。
黑衣人经过严格训练，且实战经验丰富，配合十分默契，蒋钰带着柏玉，想要脱身也并非易事。双方渐成僵局。
然而敌众我寡，打持久战，吃亏的还是蒋钰。蒋钰一边小心保护好柏玉，一边寻找着黑衣人的破绽。
群体配合作战，虽可其利断金，却也有劣势，如同落棋布子，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战了数十回合，蒋钰已经看出位列左后的黑衣人在几人当中手法略逊一筹。蒋钰设法激得对方变换阵型，看准时机，趁着阵型尚未稳定，灌注了九成功力的利剑脱手而出，直击那名黑衣人所压阵脚。
成与不成，就在此一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