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债》智语

11、第九章

　　其实云逸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这么说，只是想到彼此之间，人家一个姑娘家竟被自己袭（亲）击（吻）了两次，而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凌思思的感情，是如何的炽热，因此总想要为这段感情契个约，盖个印什么的。但乡下地方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当年父亲战败，遭遇亡国，母亲带着他们兄弟俩隐居于此，身无长物的母子三人来到这小渔邨，母亲不再是将军夫人，而自己也随了母亲姓，不再是将门之后，本来以他兄弟俩的性格并不在乎这些，只是如今，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玉佩。他又看了看玉佩上面，那圆圆胖胖的小童子，手里拿着一朵清丽夺目的荷花，心想，这玉佩还是比较适合女孩子吧。但见凌思思一副乖巧模样，煞有其事地望着自己，心里就不是滋味，总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想要抓却抓不住般。

　　“不要就算了，反正这是给方家媳妇准备的。”云逸故意欲收回玉佩。

　　意料之中，凌思思一把抢回来，但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太没矜持了，脸一红，讪讪地道：“那我就替你们方家的媳妇先保管好了。”

　　云逸看着凌思思羞涩得红扑扑的脸颊，不禁有点迷醉，他想拥有她，不管她是否与朝廷有关，这一刻，他只想永远地把她留在身边。“你逃不掉了。”云逸呢喃地说了一句，似是对凌思思说，也是对自己说。

　　看着云逸的脸慢慢向自己靠近，依然滑稽的只红了一边耳朵，那双美目眼里全是自己的倒影，像要把自己吸进去般，凌思思不禁内心一阵狂跳，心跳的声音大得连自己都要听得见，当彼此鼻尖碰着鼻尖，凌思思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之前要不就是被海水呛到，要不就是被火焰熏着，根本没注意到，原来云逸身上有着一股芬芳的气息，那是桂花的味道，很好闻呢。面前这如仙的人，是我的，我做到了。兔子哥哥喜欢小梨子，像小梨子喜欢兔子哥哥一样喜欢着，小梨子能感受到了，兔子哥哥，我不但不会逃，我还要永永远远地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

　　……

　　远处迎风站着一抹白色的身影，脸上竟百年一遇地露出了一抹喜色，嘴角若有若无地微微上扬。琴嫣不知何时竟撑着油纸伞站在了那抹身影旁，看着姬千辰脸上竟百年一遇的有着表情，心里不禁讶异，道：“仙君可是看到什么了？”

　　姬千辰并未回头，但脸上依旧挂着喜色，道：“没什么，只是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孩子罢了。”

　　琴嫣循着姬千辰的目光望去，竟看到了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普通男孩，但手持尘拂，眉宇间透着一股道骨仙风。

　　原来刚才出现的那阵白雾，确是姬千辰的仙气无误，只是当姬千辰欲出手之际，却看见一个男孩竟悄悄使了内力，替自己出手了，还大言不惭地自称仙君，但却有一点竟被那小滑头说中了，使姬千辰哭笑不得之余，又有点喜出望外的感觉。

　　片刻，姬千辰想到了一事，淡淡地问道：“没有出海的船只，你是怎么来的？”

　　琴嫣嘿嘿一笑，道：“生人自有妙计。”

　　也对，如果这就能难道琴嫣，他也愧当白玉堂堂主，愧当姬千辰的线眼了。

　　却见姬千辰微微蹙眉，道：“来了。”

　　琴嫣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海面上，竟出现了水龙卷，不禁有点后怕，只要自己再晚一步上岸，恐怕就要葬身海上了。

　　风势越渐越大，雨点趁着风势，噼里啪啦地打在油纸伞上，犹如利箭般，欲把伞面刺穿。远处的树木被大风吹得东歪西倒，摇摇欲坠，不一阵子，已有几间农房的屋顶被大风掀起，村民们都匆匆躲进屋里，不敢出门。水龙卷翻起了巨浪，一波接着一波，朝小渔邨逼近，只一眨眼的功夫，小渔邨竟成了泽国，海水冲进小渔邨，农房一瞬间被没顶，刚才躲进屋的村民们，不及呼叫就已被大水冲走。云怀见状欲救出母亲，却不料被大水一冲，头撞上了柱子，晕死了过去。

　　姬千辰见状，手一抬，把云怀凌空地捞起，接住，探了探鼻息，还有气，但他一贯不喜与人亲近，便一手仍了给琴嫣，径自寻找凌思思。

　　伏山上，云逸听到了动静，走近山崖一看，心中不禁一怔，默念了一句：母亲……云怀……回头匆匆地对凌思思道：“你留在这，别下山！”，便纵身下山。凌思思见云逸脚上受伤，一瘸一拐地纵出，自是不理会云逸的话，紧跟了其后。

　　……

　　当姬千辰寻到凌思思时，凌思思竟伏在山脚的一块尖石上，额头磕出了血，脸色苍白，伸手一探鼻息，没气了……姬千辰伸手按住她的印堂，注入了仙气，但仙气却没有到达凌思思的身上，反而像碰到镜子般，竟被反射了出来。姬千辰又将凌思思扶起，从身后注入仙气，不料仙气进了凌思思身体后，竟又倒流了回来，此时姬千辰被仙气反噬，卒不堤防，生生吐了一口鲜血。琴嫣见状，放下了云怀，握住凌思思的手，一把脉，便眉头紧蹙。

　　姬千辰不由紧张地问道：“如何？”

　　只见琴嫣连连摇头，道：“恐怕要把她交给师傅，才有希望救活了。”话毕，在凌思思后颈穴道一点，封住了命门。

　　……

　　琴嫣口中的师傅，自是当年救了姬千辰的芜洛仙君。纵然事隔千年，但姬千辰对当年之事仍历历在目，那片白茫茫雪地上的大鹰，那片桃红烂漫却尸横遍野的花海，那只自作聪明、粗心大意的雪狐，他是使整个狐族灭族的罪魁祸首，那些场景，只要想想也会觉得疼痛欲呕。大鹰是他先发现的，但他还是先奉献给了族群的其他伙伴们，他做错了吗？他开始不懂得应该再怎样与其他人和物相处，如果奉献是错误的，那么难道自私是正确的？他与族群的同伴亲近，同伴却因其而死，如果近亲是错误的，那么难道疏远是正确的？同伴们在他身边逐一死去，唯有自己获救，他重生了，却又因此孤独了，然而，这千年的孤独却证明了，疏远可以使他不用再面对失去的痛苦。

　　他看了看一旁昏迷的男孩，明明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却大言不惭的自称仙君，明明还是一脸的稚气，内心却藏着一点点小狡猾。这一刻，他犹如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只懵懂却又自作聪明的雪狐，虽有一颗善良的心，却也只能耍耍小伎俩，到最后，要救的人救不了，至亲的人活不了，连自己也自身难保。面前这个孩子，是否会变成第二个孤独的自己？但善良的心是难得的，他希望他能继续善良下去。

　　“事不宜迟，走吧。”姬千辰淡淡地对琴嫣道。

　　却见琴嫣一脸难色，才想起现下四周一片泽国，没有船只渡海，他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凌思思，心知若不尽快找到芜洛，恐怕就要保不住这孩子，但他从来抗拒与人亲近，即便是平时琴嫣或是司书扬等人，与之在一起时也至少得隔开五步之遥，刚才迫不得已为凌思思注入仙气的距离，已是他的底线了。但如今琴嫣走不了，那他要怎么办才好呢？

　　琴嫣对面前这一仙人如此踌躇不安的表现尽收眼底，不禁心里好笑，便抱着手懒洋洋地等着看好戏。其实琴嫣确实不急于离开，白玉堂和玉风楼的事他已交代清楚，离开一两月也不成问题，而且当时口口声声要保住凌思思的人又不是他，于是他也不着急，反正有他师傅在，凌思思多半死不了。况且他要在没有船只的情况下，冒着风险赶来这小渔邨，已费了不少劲，反正现下人也救了，没他什么事，他更懒得再费劲离开。现下，他反倒对这座千年冰山要如何救人很感兴趣。

　　不料姬千辰只又淡淡地道：“你便等有船再离开罢了。”，话毕，从身后的树上折了一根长长的粗枝，一把挑起了凌思思和云怀挂在粗枝上，就这么挑着粗枝，扬起了一阵白雾，翩然离去。

　　待白雾消散，人去留空，琴嫣顿时捧腹大笑，没想到，这座冰山，竟会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琴嫣站在崖边，望着脚下的一片泽国，心思飘得极远。

　　与姬千辰带走的那个男孩差不多，当年的琴嫣年仅三岁，还不到记忆的年纪，因此对自己的父母丝毫没有印象，他只知道，从他记事起，便一直是与芜洛仙君生活在一起。芜洛仙君告诉他，他的父母也是死于水患，他的家乡在很遥远的南海。但他无家可归，这世上，唯一最亲的人，便是当年收留他的芜洛仙君，他也没什么远大志向，于是只能以报恩之心留在芜洛仙君的身边，过一天算一天，芜洛仙君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芜洛仙君让他去协助姬千辰，他也便去了。但这些年来，深入虎穴，危险重重不说，还要终日过着双面人的生涯，他很累，但却不能对任何人诉说，他其实也想找个人帮帮自己，但能找谁呢，谁愿意跟他一样，混进青楼娼馆，周旋于魔教之中，他潜伏一事，又能对谁说，谁也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