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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栈外亡魂 ...

  •   董伶方走,袭岩便急急忙忙冲上楼去,一路进了萧羽寒的寝房,将他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细细查看个遍,确定他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曾被人动过才终于放了心,直挺挺在萧羽寒面前跪下,为自己的唐突冒犯请罪。
      萧羽寒坐在床边椅上,看着他终于松了口气跪下请罪,才微皱眉头,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袭岩并不抬头,直接回道:“公子受惊了,请公子先罚我,稍后我去绑了傅青来听凭公子发落。”说这话时面容极为紧绷,仿似将要赴死一般。
      萧羽寒不解。
      “我既能自保,罚你们做什么?”
      袭岩抬头,“若非公子随机应变,安然脱身,我等恐怕难逃一死。”
      萧羽寒一愣,旋即一叹:“栖春虽然霸道,但也并非不明事理,即使今日我与董伶如何,她也不会迁怒你们,最多将这笔帐记在白家头上。更何况,我总不至于眼看着衍州煦宁两府因为这点小事就起争端,你又何必担心这个。”
      他如此说,袭岩不由语塞起来,连连点头称“是”,忽而又皱眉,道:“但是傅青……”
      若非傅青昨夜自作主张跑去讨药,董伶也不至于借了这个口直接找上门来,教他们拒无可拒。这厢好不容易才虎口脱险,傅青却仍然不知自己有错的模样,袭岩焉能不火。
      萧羽寒却摇手,“不知者无过。”转而又问:“他人呢?”
      这会儿袭岩才想起他只顾着自己先进来探看萧羽寒状况,竟然将傅青丢在了外头,一时担心起他是否会跑了,但又想到商栈仍旧封着门,于是长身而起,道:“我去找他。”
      话音未落,就见傅青自门外晃了进来,口中称“不必了”。
      他原本在外面楼下,见袭岩冲上来便也准备跟上来,哪知脚还没迈动,本应跟着董伶走了的邱亦爽却一把拉了他衣袖,道是“我们与姑娘两回事,姑娘死心了我却不会的,白日我忙,今晚你来找我”,听得傅青又气又急一径摇头。见他摇头,那女子又改口道“那么我来找你,不过睡不多久就要回姑娘那边去”。看她竟越说越离谱,傅青心下一怒,径自甩了她的手,气冲冲道:“我们等雨停开了门就走了,以后再没得见!”
      本以为这么一句就能甩开她,再无瓜葛,或是这女人动怒将他绑去治罪都无妨。哪知道她当真就这么放了手,却不离开,只是立在那里抬眼望他。那模样反倒像是傅青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泫然欲泣。
      如此一来傅青欲走也迈不动步子了。僵立许久,才听邱亦爽闷声道:“你们走的时候与我说一声,我出来送你。”
      傅青微愣片刻,一句“不必了”在唇边转了不知多少个来回,最终还是没能出口,只道:“知道了。”
      于是两人各自离开,傅青才进套间门便听见萧羽寒问一句“他人呢”,再听袭岩那般作答,便想到他们正说自己,应了一声就进门来。
      袭岩扭头瞪他,萧羽寒却一笑,“受惊了罢?”
      傅青摇头,只是皱眉。说是受惊倒不如说是他开了眼界,从前他可不敢想世间还能有如此女子,总觉得西叶城内外的士族已然够可怕了,如今才知道一山更有一山高,即便今后看见径直从大街上掠男人回家填床的大抵也不会再觉得稀奇了。
      萧羽寒又道:“你没去过煦宁,不知道也不奇怪。煦宁女子当街求欢是常事,董伶已算是极收敛的了。”
      这一句又将傅青震得目瞪口呆,险些在心内打定主意这辈子绝不涉足煦宁府。
      如此,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袭岩也不好再提给傅青问罪之事,于是打点了两个人下去守着,看马鞍修整好了没有、商栈何时开门,若是都打点齐备便可以接着上路。
      不多时,两人上来回报“鞍辔已经弄好,门却还没开”,说是外面乌云还未散,不敢随意开门。
      既然还不能走,袭岩劝萧羽寒再小睡片刻,从人们尚未退出去便听由商栈大堂传来一阵骚动。
      即刻有人下去查探,再上来时神色惊惶,颤着声音断断续续才将话说清楚。
      原来是有人砸商栈大门,开门后进来的竟是一个男人抱着一具尸身,是方遭雷击死的。现下商栈的门倒是开了,但大堂内一团混乱,还有人说这两人身后必然跟着官兵。
      旁的一切都还好,可是听见“官兵”二字,萧羽寒隐隐变了脸色——官兵不同于其他,许多城官都是曾经入都府晔帝城面见母帝的,认得他的人并不少,若一碰面,他的行踪说不定便要暴露了,必然平白多出许多麻烦。
      思及此,便唤袭岩准备启程,以避开官兵。
      正在此时,一道女声自坐厅传来,道是:“姑娘教你们千万别动,也别出去管这档子闲事。那两个说不定是由都府要逃到衍州府去的,惹上必然一身腥。你们还是老实等着,待姑娘把该打发的都打发走了,你们再走也不迟。”
      声落人影现,仍旧是邱亦爽一脸的明媚笑容。

      说完董伶的交待,邱亦爽径直朝傅青走过来。傅青见来者是她,稍稍不自在起来,此时又看她走向自己,不觉略皱了眉,微微向角落靠过去。
      邱亦爽一笑,道:“你怎么躲我?”
      傅青只皱眉,抬眼看去入目的又是一张泪痕新洗、双目仍红的笑脸,不由更加别扭。天底下只有女人将男人迫得走投无路,他几时见过女子被男人委屈哭的?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如何说都不对,咕哝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不曾躲你”。
      “不躲就好。看这架势你们一时半刻都走不成了,姑娘又要打点下头那些杂碎,你陪我说说话。”说着,拉起傅青就要往外走。
      傅青转头去看萧羽寒,意在求救,却只得了一个“你随她去吧”的眼神,于是也不必再看袭岩,就这么被她拉着到了门外二楼的廊上。
      方出套间的门,便能听见楼下大堂中人声嘈杂,但倚栏看下去却并没有太多人,仅是商栈的管事携女儿带着十来个家奴守在抱着那具尸身的男子身边,外层又围了些许看热闹的仆佣与妇人而已。正经当家的女子竟是一个都不在的,连董伶亦不曾出现。
      邱亦爽倚在栏杆边向下望,傅青也只得作陪,于是向横栏上趴了。略探出头去,便刚好能望见被围在人群中那抱着一具尸身的男子的头顶。恰巧那男子一抬头,傅青便直直对上那双眼睛。
      双瞳极黑,却也是极绝望的。
      再看他一身平布衣裳,当是普通人家出身,傅青由此对他怜悯起来。
      此时邱亦爽亦开口叹道:“真可怜。”
      傅青应了一声,转而又说:“若是不在雨夜出门,也不致如此。”
      闻得如此说法,邱亦爽转头看他,惊诧道:“你莫非以为他们是这附近的平民?”
      “难道不是?”
      她大笑摇手,“这两日正逢临池城彭家幺女成人圈奴,附近平民家的男人早该躲起来了,怎么会大雨天跑到这里?再说你看他衣领上那宽假领,只有都府人才这么穿。”言下之意,那男人绝不可能是附近的平民,且连宛平府人都不是,而是出身都府。
      傅青又不明白,“那怎么会来这里?”
      本朝以女子为尊,对男子多加限制,生为男子本就谋生不易,再加之平民多依山水草木为生,若非有什么理由,男子大多是不会离开故土的。
      就连傅青自己都是如此,若非为了些许事情,他也不会离开西叶城。
      听见这一问,邱亦爽看着那人道:“我猜想他们是由都府出来,本打算取道临池城转入煦宁再逃去衍州府,结果遭此一劫……不过即便不遭此劫他们也未必就能过去,一来彭家正圈奴,难保就把他们圈回家去,二来竟然是连夜要往临池城去,必然是后有追兵。”
      傅青一愣,“太平盛世,哪里来的追兵?”
      邱亦爽瞟他,“我不是说了他们是逃往衍州府去的?”
      “那又如何?”
      “既然是逃往衍州区的,身后有追兵便不奇怪了,这与太平盛世无干的。”
      傅青仍是不懂,满脸困惑瞧着邱亦爽。那女子亦瞧着他,过了半晌才问:“你总不会还不知道衍州赦令的事情吧?”
      傅青只是摇头。
      于是听她续道:“自古男子间私通就是死罪,七府皆是如此。可是月前,衍州府居然将这一条改了,死罪可免,代之以罚金三千又或流役二十五年。于是其他六府有男子间私通的便都往衍州府跑了——花钱与服苦力自然都好过丧命。再说,若是有钱的,三千金并非什么要命的数目;若是没钱的,流役也未必服得满二十五年,毕竟没人刻意去勘察这个年份的。再说就算是必然要服满二十五年,能与心爱之人朝夕与共又无性命之忧,必然也有不少人甘之如饴。前些日子左凤还为这个被参,被诏上晔帝城问罪呢,你竟然都不知道。”
      她说得理所当然,傅青却一脸无辜。
      本来他只是平头百姓,更何况他又不曾与男子私通过,为何要去关心这些?
      只是……
      “改掉也好,女子间四通的死罪不是早也免了?这一条改去也还公平些。”
      邱亦爽又看着他笑,道:“这天底下男女之间几时公平过?再说女子这一条虽然改了,但是能免罪的不过金安、煦宁两府,换在其他地方还是要重罚。只是现在这样也好,女子私通便往金安跑,男子私通则往衍州跑,如此一来这两处地广人稀的还能多增些人烟。”
      听得“几时公平过”,傅青便在心内大赞起来,再听后头几句,不由有些赞叹这女子的善心与广闻,但忽而又觉不对劲,于是转头问:“你总不会就是要与我说这些吧?”
      邱亦爽点头,“本就是随便聊聊,打发时间而已。”
      本来觉得她必然另有所求,现在见她这般作答,傅青又有些迷糊起来,却又不知如何将话题引开,只得闷不说话。
      反倒是邱亦爽静默片刻,才忽然转头,道:“我确实是有件事情要问你的!”
      “什么事?”傅青心内一抖,有些担心她问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
      “你家那位爷既不肯说姓名也不肯说出身,姑娘说必然是有什么不便,所以不能硬问。我看你的打扮也不像家奴,八成只是临时与他们家帮工,我想问你,这一趟帮完之后会来煦宁么?”
      傅青看着她,十分警觉,“去煦宁做什么?”
      “你既然是平民,我就可以找个熟人趁着圈奴的时候将你圈了,然后拿我家的奴使换回来。”说着于傅青而言几乎是晴天霹雳的话,邱亦爽一脸泰然,“若再早些见到你就好了,就能直接将你圈回来……”
      她言未尽,便见傅青抬了手指她,颤声道:“你……你是士族?”
      他只当跟在士族女子身边的都是平民家的女儿,却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是士族。
      邱亦爽又白他一眼,“邱家六代的王祠呢,不过是天灾难躲,家道中落,若非如此我也还见不到你……”说着,声音渐渐低了,眼里亦渐复潮气。
      见她这副模样,傅青不觉慌乱起来,却不等他再说什么,邱亦爽又转了身朝着楼下。几乎同时,商栈正门大开,两名官员领着一队男子大步走入,身上都还披着蓑衣。
      而另一方,董伶带着两名妇人由货仓一侧步入大堂。
      带队的两名官员褪下蓑衣,露出里面微湿的衣裳。一个穿的是刑司的碧青官袍,而另一个则是一身白底绣云纹的便装。
      董伶行至两人身前,先是一愕,继而丢开那穿官袍的人不理,只向穿便服的略躬身拜下,口中称“蒙将军”。

      不多时,就有人将官兵已经到了的消息告知萧羽寒。
      那碧青官袍的是宛平城去年才上任的刑司督使,虽然管内事务颇多、刑司大权在握,但终究品阶不高,再加之宛平府法刑一系素来风评不佳,入都府述职的机会便也寥寥无几,是以萧羽寒连这人的面都不曾见过,自然也就不担心被她认出来。
      但是那位白衣便装的就要麻烦得多。
      一连出去两三个人,远远地认了之后回来都不敢说,百般无奈之下袭岩只得亲自出去,辨识清楚了才到萧羽寒面前回话。
      “确是蒙殊。”
      听得这个名字,萧羽寒的眉略挑起来。
      提及蒙殊,便不得不说起千羽骑。
      十七年前北地虏国引兵大举入侵,宛平府主方致致受母帝旨,遣蒙翊、蒙显姐妹率军由宛平府北上助瀚砂府退敌。鏖战近年,又逢虏国国主驾崩,虏国诸将为争新君面前第一功,皆凶悍如野兽出笼一般。三月之内,瀚砂府二府女秦萌,府北四关守将闵攸、吕泓、裴远嘉、敖艳,以及蒙显相继战死,瀚砂府沦陷大半。宛平蒙翊、都府萧哲、瀚砂秦宫、煦宁章纯、金安祈霓分而退守长庆关、朔月湖、武定城三地。虏国弃朔月湖、武定城,大军强夺长庆关意指直取都府。蒙翊、萧哲殉身长庆关。蒙殊与萧寒、萧秋于乱军之中夺母尸而归,随大军东退至断风关。而后断风关被围,衍州援兵又迟迟不来,水尽粮绝,几员大将便生降意。萧寒、萧秋姐弟拒不缴兵,以违抗军令为由被斩。蒙殊带十八家奴趁夜潜出断风关,入敌营取下六颗敌将人头,十九骑只得四人一马回来。
      断风关之围既解,衍州援兵又到,且虏国锐气已挫,于是重整旗鼓,七府大军于朔月湖下汇合,继而北进。蒙殊于衍州潘雁帐下任左先锋,蒙翊、蒙显二人旧部却尽归断风关几员大将麾下。又逢蒙殊在虏国南将军手下大吃败仗,于是向潘雁哭诉旧部遭夺一事,由瀚砂府主秦隽下令将蒙家旧部先归于潘雁军中,再慢慢交还与蒙殊。自此,这位少年将军再未尝败绩。蒙殊官拜偏将军后,麾下便有了一支四百人的铁甲重骑,称“千羽骑”,军功无数,母帝下旨亲封蒙殊为“千羽将军”。
      而后一年之内,七府大军几乎所向披靡,收复瀚砂、平灭虏国一气呵成。蒙殊的帅旗插上虏国都城城头之时,正是蒙翊的周年忌日。
      虏国既灭,遂班师回朝。
      也是那时,七府上下才第一次知道,攻城破阵所向无敌的千羽骑,竟然清一色都是男子,且多为蒙、萧两家家奴。
      □□有律,男子非士族不得从军,非将门之后不得入骑兵。大军尚未入城,宰辅燕从诲参蒙殊违律的本子便送到母帝眼前。宛平、金安、瀚砂、煦宁、元和、衍州六府辅君联名上本保蒙殊,与燕从诲在朝堂上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母帝一道旨下:飞羽骑功大于过,蒙殊违律一事不做追究,照旧封赏,但下不为例。
      于是晔帝城西门大开,迎讨虏大军入城。
      萧羽寒模糊的记忆中还能描绘出大军入晔帝城那一日,红衣如火的飞羽将军与那清一色黑铁重盔的千羽骑在满街尘烟之中昂然阔步的模样。
      只是可惜她那时不过十七岁,而后来又再无战事,世人多将她那次的诸多功劳归于“年轻气盛”又或“名门之后”,罔顾血肉拼杀的战场内外她曾经历的种种。而当事人自己又全然不在乎这些,回到宛平府后安然常驻宛平城。若非好歹算得封疆大吏,又有母帝随时记挂着,方致致也不敢怠慢,只怕早不知被遗忘到哪个角落去了。
      近年方致致对她越发倚重,大有将军统一脉委任于她的意思,她在宛平、西叶两城之间往来频繁,且事务繁忙,今日居然仅着便服与刑司的人西行至此只是为了捕两个私通潜逃的男子?
      萧羽寒挑着眉,沉吟起来。
      忽而,他抬头,“数日前,蒙殊确实是外访临池城了吧?”
      袭岩称“是”。
      为避开封疆大吏以免泄露行踪,这一路上途经各处的官员动向袭岩都早打探清楚。
      闻得这一声“是”,萧羽寒一叹,起身离座。
      “出去见她一面吧,也好让她放心。”
      袭岩一愣,“公子,这……”
      “若只为外面的两人,她必然没有理由跟来,现在既然跟来了,她前些日子在临池城时必然见了栖春,知道栖春只在等我。此番跟来,大抵只是怕我为刑司的人惊扰。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出去见她,让她安心我们也好上路——她们既然能来,我们也该可以启程往临池城去了,栖春大概也在那里。”
      “可是……”袭岩阻拦之词尚未出口,萧羽寒已然迈步出去了。

      商栈大堂中,围观的闲杂人等早已尽数退回自己房中,连董伶在与蒙殊寒暄数句后亦被劝回。蒙殊只下令不得惊扰旁人,便将一切尽数交于那位督使。
      于是刑司诸人便上前捆拿那名男子,却不料他将怀中尸身抱得死紧,任凭旁人如何拉扯暴打也仍不肯松手。不多时,堂中便见了血。
      蒙殊本立在一旁皱眉看,但是当二楼廊上多出几道人影时,她伸手将几乎要下令兵刃伺候的督使拦住,轻声嘱咐几句,又不动声色向廊上的萧羽寒等人略一颔首,转向那男子身边。
      “还能走么?”
      那男子抬头瞪她一眼,只抱紧了怀中尸身并不应声。
      蒙殊一笑,压低身子伏在他耳边
      “你抱着的这个,离开都府前自他帮工的谢家窃了万余金,如今两条罪名都落在你头上,我们大可以直接在这里将你杀了。但是现下有个了不得的人在场,不好见血,而且他心软,必然会动手为你求情,我想你不必非要在这里逼得督使杀你吧?何不乖乖起来跟我们走,说不定还能捡一条命。”
      男子呆坐半晌,突然大笑起来,抛下怀中尸身拔出蒙殊腰间佩剑便要横剑自刎。
      电光火石间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金玉撞击声后那柄剑自男子手中滑落。蒙殊略一探身,一手抓了自己的佩剑送回鞘中,一手径直将男子推到督使面前,即刻有人拿了绳索上来将他捆个结实。
      督使还在僵立、仍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当口,蒙殊已然自地上捡起方才被当作暗器掷来弹开长剑的镶银琉璃坠子,朝二楼廊上的萧羽寒躬身一记大礼。
      “多谢出手相助。”
      萧羽寒微愕,旋即点头还礼,而后目送一行人就此离开商栈。
      他们既走了,萧羽寒一行便也回去打点行装准备上路。袭岩欲言又止,萧羽寒却只教他放心,并说“蒙殊不是那般爱生事的”,另修书一封遣人即刻送到宛平城蒙家。
      另一边,邱亦爽将他们的去向问得个大概,而后只拉着傅青的手,道:“你赶快换身正经衣裳,穿得一两日没人能将你如何。临池城彭家幺女正圈奴,你可不能叫她给圈去了。”
      神情破紧张,弄得傅青又别扭起来。邱亦爽却不管他如何反应,径直去找萧羽寒,道是“你们若不给他我自去找姑娘拿衣裳给他换”,惹得袭岩怒目相向。萧羽寒却是轻笑一记,教傅青去换了套素白缎面缀银线的大衣裳。
      看着傅青这身打扮,邱亦爽便笑,“这样一看竟如兄弟一般。”
      这说的自然是傅青与萧羽寒两人。闻她如此说,袭岩又是怒目以对,邱亦爽毫不客气瞪了回去,剑拔弩张,直教萧羽寒与傅青两边分得劝开了才作罢。
      一时董伶亦来送行,又热闹了好一阵子萧羽寒一行方离开商栈。
      一路向着西南,往临池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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