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独斋

9、八章·水淹风行

　　苗女看刀得罪为救自己再次受伤致残，心里忍不住大恸，她撕下裙摆，跪了下来，边哭边给刀得罪包扎伤口。
　　“刀郎，你怎么这么傻！”
　　“能得夫人叫我一句郎君，又能得夫人心疼我的眼泪，我即使是死又算什么？”刀得罪本来长得粗糙，这句话出来却更显铁汉柔情。
　　李驯对砍掉刀得罪一手本来就悔恨不已，这下看他连剩下的一手也没了，从今往后真是成了一个废人，心里大怒已极，失声骂道：“好一个恶童！你娘你爹没管教过你吗！真是禽兽不如！”
　　计算听他一口一个恶童，心里更是怒极，起手一挥，直飞李驯面门。
　　李驯本能想用“蹑云逐月”躲过，谁料这计算的九章算尺竟如铁墙一般，罩住了所有去路。这一手“算无遗策”，正是靠着先天童子功的内力催发出来的，气墙搭配铁尺壁垒，真叫一个密不透风！
　　“噌！”
　　计算被挡在了两丈之外！
　　他与李驯中间，隔着一个“气球”，那是一个似乎有质却无形的球，隐约可以看到球体中间，站着一名散发老者——正是慧善！
　　“阿弥陀佛，老衲出手太晚，致使刀兄受伤，李驯小友受惊了。”慧善轻描淡写这么一说，右手大袍一挥，卷起了一阵风，那阵风竟凛冽显成白色，从“气球”中破茧而出！
　　“六弟不可硬刚！”身后温先礼开口喊道。
　　能逼温先礼不用腹语开口，说明情况是真的很危急了。
　　计算听得大哥喊得迫切，本来想用算尺和内力联合格挡的念头打消了，算尺在地上一撑，翻身想躲。
　　然而慧善也早听到温先礼的话，料敌先机，脚上一踢带起一阵风，正是白色的“风刀”！
　　计算身子正横着，躲无可躲，只得激开算尺格挡。
　　“啊！”一声惨叫，又是五个血淋淋的手指头！
　　那五个手指头短小似孩童，不是计算的却是谁的？
　　六艺情同手足，这一伤其余五人一跃而上，温先礼随身有伤药，抱起计算退回到门口包扎疗伤，其余四人齐力攻向了那个“气球”！
　　“御”馆主御逐使的一条鎏金伏虎鞭，“书”馆主李丹青使的是一本丹青铁卷，“射”馆主连珠使的一把落日弓，“乐”馆主左余音用的则是碧海箫和潮生笛。
　　四个方向，四种武器，齐齐落下！
　　慧善大袍翻飞，脚下仍是不动，而那“气球”竟加深了颜色，接近乳白色。
　　这竟是靠气流垒起来的球形堡垒，当气流到达密度和强度，竟从无形成为有形，无质成为有质！
　　武器与球碰撞在一起，一点声响也没有，就像打在了空气上！
　　不过，这确实是一个空气球！
　　四人都是一阵愕然，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遇到他们四人围攻还能招架得住的这是第一次！
　　接着，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个目盲老者，并不只有招架之功，还有还手之力。因为他们的武器像是卡在上面一样，收不回来了。倒是左余音，他的箫和笛有孔洞，气流从中流出，他得以把武器收回。
　　“这个老家伙！使的什么妖法！”御逐性格猛烈，吼起来声如洪钟。
　　“果然有两下子！兄弟们，噤声！”左余音说罢，将潮生笛的一端嵌入碧海箫的孔洞之中。
　　另外三人看见左余音要开始施手，纷纷往后弹开，从怀里取出了棉絮一样的东西，塞进了耳朵里。
　　“嘟呜呜呜噌噌噌”左余音对着碧海箫吹了起来，然而发声更大更尖锐的，竟是嵌在箫上的潮生笛。这“碧海看潮生”正是左余音的得意之作，暗合他所修炼“合欢功”的阴阳相调之理。
　　只听得箫声婉转荡漾，笛声尖锐激昂，一段内息在箫上，而二段气息经过箫之后还能控制嵌在孔洞上的潮生笛，这等内力当真妖邪匪夷所思！
　　地面的沙尘石子如同浪花一样蹦跶起来，随着箫笛声从“宫”一路飙到“徵”，沙石完全脱离了地面。
　　慧善筑起的那道气墙上面也粘满了沙土，似乎摇摇欲坠。突然，乐声从“徵”上升到了最高音的“羽”，万千沙石如同得到了冲锋的号角一般，从各个角度向着慧善的“土球”激射而去。
　　那些沙石此刻如同弹丸打在慧善聚起的土球上，一层又一层地叠加起来。土球越来越大，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重。
　　“吨！”乐声突然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宫”音，戛然而止。只见左余音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而慧善这边，被裹成了一个大球，看不到里面的人情况怎样。
　　“碧海潮生天地动，沙飞石走乾坤移，这一手绝高内力，真是厉害，厉害！”正是慧善的声音！
　　左余音蜡黄的脸色凝重起来，他这一手功夫，又被称为“浪土重术”，沙石在内力和乐声催动下，凝成极高的密度聚在一起，眼前的那个土球，实际上已经是被严丝合缝地封锁，别说出来，一点声音都没机会传出来才对！
　　而慧善的声音，飘飘渺渺，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往哪里去，好像整个空间，都被他的声音所占据。
　　土球旁边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人，正是慧善！
　　“不可能！”左余音失声喊道，他的乐声配合内力，可以感知人的生命体征和脉搏律动，而那土球里，明明是有人的！
　　土球渐渐剥落，御逐，李丹青，连珠三人的武器也随之掉落，发出令人牙酸的坠地声。
　　所有人都呆住了。
　　只见那个“气球”还在，上面的气流不断地循环，似乎永不停止！
　　“不不需要内力维持的气流结界？”左余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全程用内力感知的生命体征，竟是那个不停自转的“气球”！
　　慧善走到气球旁边，轻轻抚摸，那球上的气流流过手背，继续作圆周运动，似乎无休无止。
　　“不愧是天选之力，想必和气流，和风有关系吧。”温先礼包扎了计算的伤口之后，大步走了过来。
　　“我也是不久前得知，风行者的能力。”慧善平静答道，另一手一挥，又形成了一个球！
　　温先礼眉头一皱，对着左余音等人道：“你们五个先出去。”
　　“大，大哥！”最强壮敦实的连珠也最重情义，不愿就走。
　　温先礼袖摆一挥，生生将连珠推了几丈，直达门口。众馆主都知道大哥的脾气，先礼“后兵”，再不听话恐要被强制丢出水牢，只得道一声“大哥小心！”纷纷退出。
　　五个馆主刚一退出，温先礼微微一笑，又是一挥，那轴动机关被内力打下，大门匡的一声，关上了！
　　慧善这时候也犯了嘀咕，不知道这温先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温先礼走到一块凸起的石壁旁边，一掌打了下去，“砰”一声巨响，整个地下水牢居然剧烈晃动起来！
　　任谁的绝顶内力，也难以打出这样的效果，只有一个解释：那块凸起的石壁下，正触动了某个机关。
　　“哗哗”水流声响起，起初并不大，紧接着却是像黄果树瀑布一样，震耳欲聋。
　　慧善一看脚下，水竟然已经淹到了膝盖，一瞬间想明白了：温先礼想用御龙湖水填满整个水牢，那时候自己控制气流的能力就将无法施展！
　　温先礼触发了水泄机关，缓步走到了石门旁边，显然是要守住这唯一的出口，活活将众人困死在水中。只是慧善作为天选者，对他还有用处，估计他还只是要擒住慧善，其余人的死活，温先礼就不定瞧得上了。
　　“你就那么有自信，不会被溺死？”慧善疑惑道。
　　“可能吧。”温先礼用腹语答得气定神闲。
　　慧善听这一句腹语，醒悟过来：腹语术要有这样的造诣，脏器必定异于常人，传闻南疆卞某县有大肺之人，可在水下待一日一夜，温先礼极有可能就是这类人！
　　这等光景已经不能再耗下去了，慧善决定先发制人。手上两个空气球随手一掷向着温先礼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