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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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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奇怪的人?他们也在山上?”肖梁亭村又不封闭,来几个陌生人也很正常,我纯粹是好奇,他们为什么这么晚要去山上。
这时李昂也走了过来,看了看盖迪膝盖上那块比较严重的破皮,又拉过一张凳子坐下,说:
“继续啊!”
“你……你别打断我,让我整理一下思路。”盖迪搓搓手掌,然后按在太阳穴上,作出思考问题的样子。李昂与我对视了一眼,随即嘀咕了一句:
“就这点脑容量。”
“记忆力跟金鱼似得。”我附和道。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盖迪放下手掌,睁开眼睛,机警地看着我们的表情。
“反正不是在说你,你想好了就快说。”李昂不耐烦地催他。
“事情是这样的,李昂说他要去买烟,我记得小卖部在村口有点远,我就不想去了。结果往回走的时候,看到有七八个人鬼鬼祟祟地往毛竹林那里走,我还以为是一伙贼呢,就跟着在他们后面……”盖迪开始讲述他的经历。
“七八个?不会是村民吧,这也值得大惊小怪?”我问。
“不可能,都穿着户外的那种冲锋衣,村民怎么会穿这样的衣服。”盖迪又说。
“会不会是游客,到山上去露营?”李昂问。
“不太可能,肖梁亭村虽然有山有水,但根本没有进行过旅游开发。景区规划也好,游客设施也好,根本比不上附近的钟公庙村;其次,如果真是游客,白天我们怎么就没看到,而且又怎么会晚上8、9点钟上山露营呢?这也太诡异了吧!”的确,钟公庙村在两年前就开始规划大竹海景区,民宿也搞得有声有色,有人组织来这里旅游的可能性太小了。
“你们先听我说完再判断,行不行?”盖迪最烦别人打断他思路。
“好好好,你继续说,我不打岔。”我这个时候只能顺着他。
“然后他们就上山了,山路窄,天色又暗,我怕被发现了不敢跟太紧。上了山之后,他们在那条小溪边上停下,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会儿话,我也没听清楚。接着,他们分散开来,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见我跟李昂听得聚精会神,盖迪脸上有些小得意,继续说道:
“找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有个人似乎在远处发现了什么,把那些人全都叫走了,我打算等他们走得稍远一些,再寻着手电筒亮光的方向在找过去。我也就蹲了5分钟,站起来却发现远处哪里还有什么亮光!他们全部不见了!这时我有点害怕起来,手机自带的光源在山上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才走了几步就摔了一跤,我怕摔死不敢摸黑下山,就干脆待在原地,反正不大了等到天亮再说。”
“后来呢?”李昂又问。
“后来……后来肖海他们就来了。”盖迪回忆起来又觉得脚痛,拿手揉了揉脚踝。
“全部不见了?难道是见鬼?”我只是随口一说,却吓了盖迪一跳。
“七八个人深夜上山找东西,还集体消失了?真是一部恐怖片的好题材。”李昂笑着说。
“对了,你跟他们去林子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问李昂。
“什么都没发现,对了,这个林子就是你小时候迷路的那个林子么?”李昂转过头来问我,我点了点头。
“恩,确实是个很容易让人迷路的地方。”他颇有感慨地说。
折腾了大半夜,又聊了这么一会儿天,我们三个都有些累了,我看了看他们就说:
“先睡吧,这事情明天我跟肖叔说,盖迪说他们像贼,我觉得也是,反正肯定是要告诉他们一声的,毕竟关系村里的安全。那间的床铺小,只能睡一个人,怎么分配……”
“我睡隔壁。”李昂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可能是太累了,盖迪刚躺下就睡着了,我看着已经熟睡的他,内心突然感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安定感,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好像某些类似棉花般柔软的物质,填满了我的整个胸腔,那是一种很美好的感觉,然而不幸的是,这种感觉在我今后的人生里其实并不常见。
第二天起床吃过早饭,我给盖迪又涂了一遍伤口,所幸并没有发炎,红花油非常好用,扭伤的部位已经不怎么疼了,盖迪又活动如常,一会儿去逗逗隔壁家的大黑狗,一会儿又跑去喂鸡,没有一刻安生,全然忘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本来打算先去找肖叔,但阿婶说他一早就出去了,中午才能回来。我们三人闲逛了一会儿,李昂就提议去昨天晚上找到盖迪的地方看看,盖迪本来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伤刚好了就又要兴风作浪,二对一的情况下我也没有办法,只得跟着他们去了。
白天的山路很好走,我们边走边闲聊着,不一会儿就到了那条小溪边,这天天气也不错,山上凉风习习,有点秋天的意味了。
“有什么发现么?”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摆弄着手里的一枝小竹叶,冲他们俩站着的方向喊。
“能有什么发现,我又不懂痕迹追踪。”李昂边说边走回来。
这时候,我身后的竹林里突然钻出个人来,我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过去看,来人身形很瘦,弓着个背,一见到我立刻满脸堆笑道:
“小海,你回来啦!”
“啊,昨天来的……”我直觉得他有点面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我是老梁啊,你不记得了?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呢!”见我没有认出他,他也没觉得尴尬。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小时候在老家好像是有这么一号玩伴,但肖梁亭村里姓梁的、姓肖的人很多,我也不确定眼前的这个老梁是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老梁”,我见他为人热情,还跟我主动打招呼,于是就说:
“是呢,我好久都没回来了……”
“哈哈哈,一回来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昨天晚上的事儿全村人都知道了。”老梁看着李昂说,大概以为失踪的人是他。
“昨天晚上不是他,是那个……走到山上迷了路。”我指着盖迪站着的方向对他说。
“噢,原来是他啊……”老梁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目光随即转回来盯着我,好像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怎么了,你找我有事?”我也开门见山,他果然点了点头,神神秘秘地说:
“小海,我有个东西想让你看看。”他说完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我,也不避讳李昂。我接到手里一看,这块东西是一件玉璜,雕刻工艺很精美,侧面有一点沁色,看上去也有点年代感。
“这块东西,怎么了?”我不解地问他,对于这些老玩意儿,我肖叔才是行家,老梁他来找我干嘛?
“小地方好东西卖不上价,我想让你把这个带着去上海,到几个大一点的古玩行估估价格。”老梁说。
“这事儿你找我肖叔不就行了,我又不懂这些。”我连忙推辞。
“唉,你肖叔贵人事多,又都是大生意,我这点小事儿也不好去麻烦他,本来这几天我打算自己去上海的,结果家里临时出了一件事儿,又走不开。这不,正好你回来了,就麻烦你先带过去,如果古玩城里有人出价,你就联系我,价格合适的话,我就马上过来,卖了之后,一定少不了你那份的!”老梁接着说。
“这……这怎么好?”我正寻思着怎么把这件事儿推了,李昂却插嘴说:
“我们家附近不是有一家很大的古玩城么?好像叫什么云州古玩城。”老梁一定,赶紧接上话说:
“对,对,云州古玩城,我听说过,规模很大的。小海,你就帮我跑一趟吧,你看东西我都放心交给你了,否则我一个人到上海,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卖不成还得搭上路费住宿费的什么……”老梁的语气中带着哀求,让我不好拒绝。
“别的好说,这个东西看着挺贵重的,我怕给你弄丢了。”我也如实说出顾虑。
“东西交给你了,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老梁说着就示意我把东西收起来,我见他如此,也不好再推辞了,心里也想着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到古玩城里去见识见识。
之后,我跟老梁相互存了手机号,他走前一再跟我强调,这事情先别告诉我肖叔,免得他误会他老梁现在自谋财路了,再说万一卖不出去,回来还是得找他,到时候价格就不好谈了。别看这老梁年纪轻轻的,打算地还挺细,反正都答应帮他了,他说不提就不提吧。
下山的路上,盖迪拿着那块玉璜翻来覆去地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你喜欢么?”我问他。
“恩,很漂亮,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玉佩,送给我吧!”他说。
“哈哈,如果这是我的,我现在就送给你,可惜这是别人的东西,我做不了主。”我对他说。
“没事,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领你这个情!”盖迪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免了你几个月的房租,也没见你领我的情啊!”李昂说。
“我们肖公子是实心肠,对人向来都是真情真意的……”盖迪顺势搭上我的肩。
“什么意思?你是在讽刺我虚情假意么?”李昂停下脚步问他,听语气挺认真的。
盖迪也随即停下来,但他没有说话,只扭头看了李昂一眼,就催促我赶紧走。
其实我一开始住进去的时候,就觉得他们俩人的关系不太寻常,既不像一般的房东与租客,也不像亲密朋友,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他们之间存在一种“陌生的默契感”,生活上很默契,感情上却有些疏离,有时看起来甚至是陌生的。那时候我觉得,这可能是住久了的关系,其实事情根本就没那么简单。有一段时间里,这种奇怪的氛围很浓郁,几乎影响到了我,我也因此差点决定搬家,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超出了我的想象,李昂的处境也变得翻天覆地起来,于是我决定跟他们待在一起,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作为朋友我们必须共度难关,另一方面却是,我已经离不开盖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