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一生》菌菇红枣

4、走一步是一步吧

　　自顾立阁接手咖啡馆的工作后，刘寒一有空就往那儿跑，他也不说为什么，反正就大大方方地往顾立阁身边一站，大有，我是老板我做主的架势。底下人自然不问。李文留在公司替他做牛做马，一起吃饭时倒抱怨了好多次。顾立阁当成没听见，只喝酒吃菜。搞得李文越来越怀疑刘寒是自作多情。

　　刘寒面上镇定，心里也着实忐忑，只是他本来就心怀愧疚，除了坚定地在顾立阁眼前刷存在感外，变着法地试图照顾顾立阁。同时挖空心思地找能搬到顾立阁房间的机会。

　　咖啡馆的设计，顾立阁只提供了要求，今天设计师就要带着效果图过来再次商议。

　　周小海看到车里下来的女人，乐得一笑，“姐姐，这次是你设计吗？”
　　李文也是认识周小湄的，也笑着迎上去。那周小湄倒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来，只对着几人淡淡地笑了下，便拿出图纸和一个U盘来。对着顾立阁说道：“顾先生，这是按你的意思做的图纸，效果图在U盘里，你先看一下，有什么意见让人告诉我就行了。”
　　说完连门也没见，又钻进她的那辆红色小汽车走了。
　　顾立阁接过东西，就开始看，好像压根没看见周小湄似的。
　　刘寒搬了电脑来，也摆出一幅刚刚来的只不过是个快递员的架势，调出效果图来看。
　　整个咖啡馆按顾立阁的意思，走的是轻工业风路线。十分简洁。他提了几处意见。李文也跟着扫了几眼，周小海被人叫走了。刘寒直接让李文跟周小湄联系。
　　见事了，顾立阁又打算接着去逛街去了。刘寒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李文深感苦命。他现在十二万分地希望顾立阁赶紧跟刘寒凑成一对，这样他就能正常回去上班了！
　　顾立阁在巷子里穿来插去，在一家文具店，买了一叠纸，又在摊上买了杂七杂八的零食。刘寒跟在一边付钱拎东西。两人一路吃吃喝喝。一边往回走。
　　“你每天都这么逛？”
　　“好玩。”
　　刘寒往嘴里塞了口煎饼，很香，是挺好玩的，他想。他隐隐有点儿明白顾立阁这些天带着他东逛西晃的意思了。两人在路边随处找了处花坛，就坐了下来。
　　顾立阁随手抽了一张纸，就开始折了起来。很快，他的手里就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可爱的小动物，什么小狐狸，小象，小狗，小孔雀。
　　刘寒一个个地收起来。有小朋友路过，好奇地盯着顾立阁的手看，然后发出一阵阵地赞叹声。刘寒见一个就给一个。两人身边足足围了一圈。
　　送了十几个，顾立阁收了纸就起身走开。刘寒拎着东西跟上。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门手艺，用这个填饱肚子都行了。”他笑道。
　　顾立阁捏了捏自己的右手，感觉到还是有点儿涩，心下一叹。
　　“学着玩的。”
　　刘寒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拿着手里仅剩的一朵玫瑰花目不转睛。然后悄悄地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去。
　　顾立阁瞧见他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
　　他快了一步，走到前面去。
　　“小寒，如果你真的想，那就在一起吧。”
　　后面的刘寒突然听这一见，脚下一顿。又忙赶了上来，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往前走去。两人十指相扣，引了路人的注意和私语。刘寒幸福得冒泡，哪管别人怎么想。
　　顾立阁看着他满足的脸，想，能过一天是一天吧。

　　李文跟周小湄的沟通十分不畅。这姑娘似乎打算为她的姐妹报仇，李文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设计上的意见，她不是当作视而不见，就是拖延再三。
　　李文抚了抚眉头，“周小姐，这里顾先生已经明白讲过，他要的是简洁风，你加这么一道复杂的隔断，不太合适吧？”
　　周小湄嘴角一扬，“有什么不合适的？如果觉得我胜任的话，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李文简直想骂娘，都折腾一个月了，现在才让他换人。
　　他合起图纸，想了想，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她这也算是事出有因。当下假装看了下手表，笑道：“得了，周小湄，咱俩也不是头一天认识，到饭点了，一起去吃个饭？”
　　其实周小湄折腾这么久，也不过是想见识一下顾立阁何许人也罢了。这几个回合下来，除了知道他不爱说话，其他的也没了解多少。据陈丽绮所说，这位当年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之一，只是现在看来，半点看不出风云在哪里。
　　李文找了家名叫慕芙蓉的湘菜馆，两人刚进门，就见到刘寒跟顾立阁站在水果自助台前夹水果。几人互相打了招呼。
　　李文找了张桌子，一起坐下。
　　李文是熟客，问过其他三人的意见，喊了服务员来，很快就点好了菜。
　　周小湄抿了口水，“我听我朋友说，顾先生当年可是华大的风云人物啊。不知顾先生之前在哪里高就？”
　　顾立阁顺手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来叠小动物，头也不回地说：“谈不上高就，在A市一所医院混口吃的罢了。”
　　周小湄看着顾立阁迅速地叠字好一只小狗，心感意外，没想到他倒有这样灵巧的双手。顾立阁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生就不是弹钢琴，就是拿手术刀的。听他讲他是当医生的，倒是配得上。
　　顾立阁叠好一只，又拿了纸叠第二只。其他三人不自觉跟着看。
　　李文突然笑道：“我突然想起高中的时候，咱们也这样。”一说，刘寒也笑道：“当年立阁的画可是咱们学校一绝来着。”
　　“就是，当年他画的那些圣斗士，长的那叫一个妩媚。”
　　顾立阁一边叠一边答，“他们除了没胸，哪里不像女人了？”
　　“听听，当年他也是这么说的来着。把庞少宇气个半死。当年庞少宇可是圣斗士脑残粉来着。”
　　顾立阁一边叠，刘寒一边地把那些个小动物平分给几位。周小湄得了一只小狐狸，正爱不释手。看着顾立阁低着头的脸，她突然对他好奇起来。据陈丽绮所言，当年顾立阁就是学校里的异类，怪胎，冷面冰山，除了成绩好得一塌糊涂，脸长得可以以外，似乎性格十分不受人待见。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有这么童趣的一面。
　　“你现在还画吗？”
　　顾立阁把最后一张纸叠完了，就把双手放在膝上，使了使劲，不让人看出轻微的抖动。
　　刘李二人是习惯他的风格的，周小湄摆弄着手里的小狐狸和小狗，也不把他的不回答放在心上。
　　一顿饭后，周小湄莫名其妙地就对顾立阁有了改观。等红绿灯的时候，她盯着前方，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拿人嘴软？方向盘的上方，摆着一只软软的小狐狸，还有一只软软的小狗。
　　寒松阁咖啡馆装修的进度很快。水泥地面，黑框架子灯，纯白的墙壁，暖黄的壁灯。英伦风的轻质铁艺小沙发，还有随处可见的绿色盆栽。周小海招了好几个员工。咖啡师是庞少宇介绍的，这位公子哥莫名地也来凑热闹，往馆里拿了好几样小玩意儿，有造型奇特的时钟，还有蜡烛台什么的。放盆栽是女员工的主意。顾立阁只管大方向，这些东西他都随他们去。
　　咖啡馆装修完成时，差不多就过年了。
　　刘寒早就把顾立阁接到自己的公寓去。迅速地展开同居生涯。他把房间布置得跟以前差不多。顾立阁的行李极少。一个旅行箱就提过来了。似乎他已经习惯了说走就走的生活。
　　两人相处的模式一直都那样，刘寒总觉得顾立阁变了，却不敢多打听他这些年来的经历。只能安慰自己，日子还长着。总有一天顾立阁会愿意告诉自己的。他也想着，把自己的事情跟他交待交待。只是一回顾，才发现，原来这几年自己过的有多苍白。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只跟工作有关。顾立阁跟他并躺在床上，听他开了个头，等了许久也没见继续，转过头看了看。
　　“怎么不说了？”
　　刘寒一把抱了人，闷闷地说：“已经说完了。”
　　顾立阁笑道：“你说你这几年都在认真工作，就这一句就没了？”
　　“嗯。”
　　“哦。”
　　顾立阁拍拍他的后背，摆出一副我都了解的架势来。
　　刘寒就不乐意了，“你一走，我就后悔了，再想找你，就找不到了。咱俩能不能约定，不管是生多大的气，至少留一个月，一个月后再走成吗？”上次分手，不要说一个月，第三天刘寒就受不了了。被担心愧疚淹没的他，发现自己做了个最可怕的决定。却发现，对方再也不会给他机会了。
　　顾立阁并不搭话，只拿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
　　刘寒紧了紧双手，“立阁，你还爱我吗？”
　　顾立阁还是轻抚着他的背。
　　“小寒，我爱你。”只是，有些疲倦而已。如果不爱，就不会再次接受。只是不能肯定，还有多爱。
　　刘寒呼出一口气。他一下子安下心来。他明白顾立阁没说出口的疲倦。没关系，他不累就行。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