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专治作死病》佴默

2、理发师的手术刀

　　赫尔并没有在房间里逗留，他觉得自己应该给陆谦一点空间，适应这个夜晚所带来的瞬变。
　　等他把陆谦的身体状况向组长汇报完以后，再次回到房间，刚把门开了半扇，陆谦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我已经把头发剪了，应该符合风纪了吧。”
　　赫尔仔细打量站在床边的陆谦，及腰的淡紫长发被剪的只能勉强够到肩膀，发梢末端锯齿般的印迹互相交缠着包住后颈，以及地上凌|乱的断发，仿佛低声控诉着持刀者的大意。
　　在赫尔眼里，陆谦的新发型就像一只刚打完架的变种小狮，虽然他觉得应该在新人面前表现出医者宽容的气度，但还是不小心轻笑出声。
　　光从赫尔看他的表情，陆谦就知道剪得很失败。
　　接受了十年封闭式训练的他并不在意个人形象，有时打斗完衣服都盖不住全身，哪里还管发型好不好看。他只关心组织风纪是否会被他破坏。
　　不过，在那个男人面前，丢脸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抱歉，我只找到一把生锈的剪刀。”
　　不善交际的陆谦，承受着突来的羞耻感，尴尬地站着，眼神几次扫过赫尔，恍惚过一阵，最后落在床角满布铁锈的剪刀上。
　　明明是不知所措的样子，却被赫尔误读为寻求帮助却羞于开口。见了组里太多空有一身本领却自恃过高的人，羞赧的新人反而令他更加欣赏。
　　走到床边拿起剪刀，凹凸不平的刀锋上还沾着浅紫色的碎发，有几丝卡进刀锋凹陷的口子里，被硬|邦|邦扯断。
　　这孩子的技术，还真是拙劣呐。
　　赫尔这样想着，招呼陆谦就近坐到身边，将披散在他肩膀上的头发一把握在手里。
　　“你要干什么？”
　　头发被握成一束后，后颈顿时暴露在空气中，陆谦感到一阵异常的清凉，警惕极高的他突然站起，头发顺势从赫尔手中抽离。
　　“别动。”利用身高优势将他压住，“帮你把头发剪了，组长特地嘱咐我的。”
　　南川并没有下这样的命令，只是，从这段时间的为数不多的交流来看，陆谦从不违抗组长的命令，为了让他坐好，赫尔撒了谎。
　　果不其然，听到是组长的命令后，陆谦老老实实端坐着，无论赫尔如何拨|弄他的头发，都没再出言阻止。
　　作为医生，用手术刀为人理发还是第一次。赫尔边观察陆谦的表情，边小心地将每一缕发丝束在手里，尽量不弄疼他，而陆谦也十分乖巧，一动不动地坐着。
　　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希望可以久一点。
　　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逸的坐在床边休息？五年？还是十年？
　　十年来，每一天都在永无止境的追逃中度过，地下室里炼狱般的生活，片刻懈怠甚至都会以生命来填补。只有忍痛舔|舐伤口的时候，才能稍微休息一会。
　　幸好，他从炼狱中爬了出来，赫尔就是指引他感受幸福的人。
　　急躁的心在赫尔轻柔的动作中渐渐平静下来。
　　居高临下的角度，不经意一瞥，床脚与墙壁之间的空地上，一滩泛黄的水渍进入赫尔的视线，通过水渍的颜色与粘|稠度，医生立刻得出结论。
　　“药物的副作用让你吐了？”
　　没有得到回答，以为是十年封闭式训练使他只听从南川的命令，赫尔换上严肃的语气说：“虽然我不是组长，但他授意由我负责你的身体状况。所以，我的每个提问，你都必须老实回答。”
　　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些许沉默后，陆谦尴尬地答道：“是的，就在您离开不久之后。”
　　坦诚的回答，才是医生所期盼的。
　　赫尔想象着陆谦靠在墙边，竭力忍耐却被折磨人的副作用击败时的不甘，就像他之前在屋子里听到的那样。是否应该给他点心理安慰呢？要强的性格倒是很乐意收他为学徒，如果能再机敏一点的话。
　　“药物的副作用会持续24小时，忍过明天就会好的。”
　　“恩，我忍得住。”
　　赫尔苦笑一声，瞧，他的意思果然被曲解了。
　　“头发稍微帮你处理一下，这个样子被理发师看到了，一定会成为店里的谈资。”
　　将手里的发束托至于双耳平齐，赫尔拿出口袋里的手术刀，修长的刀身恰好将发束全部压在刀刃之间。发丝与刀刃迅速摩擦，只一瞬，陆谦便觉得脑后的拉力轻了不少。
　　“我还是头一次帮别人剪头发。”
　　“我也是。”陆谦随口应道。
　　正是这句普通不过的回答，让赫尔莫名心酸，但也在意料之中。
　　八岁就被迫进行高强度的封闭式训练，如今他也十八岁了吧。那空白了十年的生活，正是少年最美好的时代，可他的眼睛和心灵全都被黑暗占据，难以想象。
　　可这就是属于他的生活，即便残酷，却已无法改变。
　　“先这样吧，我带你去外面深度处理。”结束感慨，贴着手术刀面吹了吹，示意陆谦随他出门。
　　还没踏出房门，嘀嘟的蜂鸣声从口袋里的通讯器中响起，迅速按下接通键，通讯器里传出助手急促的呼救。
　　“赫尔医生，送来一位颈部受严重创伤的病人，请您赶快前往手术室。”
　　“手术室里什么情况？”
　　“范勒已经为他开喉，但是病人的各项生命指标并没有恢复的迹象。”
　　“我知道了。”
　　挂断后，赫尔俊朗的眉眼微微皱起，并不是担心手术室里奄奄一息的病人，相反，根据助手汇报的情况，赫尔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他担心的是，组长交给他的任务。
　　“在陆谦接受测验以前，你必须寸步不离，保证他的安全。”
　　每个新人必须通过测验才能正式加入组织。然而，寸步不离也就意味着，陆谦必须跟他一起进入充满血腥的手术室，他强忍下的副作用在血腥味的催化下将被无限扩大，不知这位坚强的新人能否挺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