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专治作死病》佴默

1、重见天日

　　“十分钟内不能歼灭一百个敌人，并且保证自己毫发无伤的话，你将失去仅此一次获得自由的机会。”
　　这是组长南川在九分钟前，对十八岁的陆谦下达的命令。
　　封闭的地下室里，唯一通向地面的暗门，被南川离开时的随意一指，与周围的铁墙牢牢贴紧。
　　陆谦面色苍白的站在地下室中央，汗水不断从两颊滑过，可他却不敢让汗水滴落。在这个寂静的空间，呼吸声都变得异常洪亮，汗水滴在地上的声音只会混淆他的视听。
　　最后一分钟，决不允许任何会导致任务失败的因素发生。
　　地下室里不断响起枪声，暗门左侧，指示器屏幕上鲜红色的光线，耀眼地闪烁着。
　　“已歼灭目标：90，倒计时：59秒。”
　　十分钟一百人，一分钟十人，看似合理的分配。然而，陆谦十分清楚自己的状态，连续九分钟的追逃，使他的洞察力和体力直线下降。另外，宽阔的地下室又为敌人增加了许多空间，现在已经不是发现一个敌人就能打倒一大~片的局势了，他必须准确的判断出每个人的定位与动向，以确保一击毙命。
　　陆谦小心地挪着步子，为了不发出声音，他早早脱掉鞋子，赤着脚像猫一样踱步。淡紫色的眸仔细扫过地下室里的所有物件，从八岁开始，这已经是他在地下室里度过的第十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里的环境，每一件东西都充斥着童年的回忆，更是他此刻击倒敌人的关键。
　　老式衣柜上，一人高的全身镜忽然射~出反光。陆谦眉心微动，手中的铁索飞快缠住吊顶，将他拽上半空，双脚离地的刹那，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将他脚下的地板炸出一个大坑。爆炸腾起的烟雾向上飞升,笼罩着陆谦赤~裸的双足，陪伴了他十年，如眸同色的长发因冲力飘散开来，发丝缭乱，这让刚发动完攻击的敌人瞬间失神。
　　陆谦早已借助铁索，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脚下的情形，也就是敌人失神的瞬间，六声枪响，结束了九个人的使命。
　　“看来组长似乎比我更心急，没想到会让他们同时攻击。还剩一个，呵哼。”
　　同时攻击看似猛烈而准确，然而目标过大，往往只有一次的爆发，接受了十年封闭式训练的陆谦非常清楚，只要躲过一次，对方所耗费的调整时间，将会是他逆转局势的最佳时机。
　　同样，作为十年来他唯一见过的人，组长南川对陆谦的实力了如指掌，他十分了解陆谦逃脱的本领，决不会在最后关头放出如此大的漏洞。所幸的是，他即将赢来人生当中，唯一一次走上地面的机会。
　　就在陆谦兴奋地寻找最后一个敌人的身影时，通往地面的暗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外头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穿过暗门，把原本阴暗的地下室照射的透亮。
　　南川嘴角含笑，立在门口，温柔的看着半空中的少年。
　　宽广的身形被光芒笼罩其中，显得格外高大。他赞许的眼神给予陆谦极大的信心，亦或是他背后的光芒令陆谦激动万分。
　　那是他十年来奋斗的目标，每一年、每一天都不曾有过放弃的念头，他不愿一辈子都被关在黑暗之中，只有锈迹斑斑的铁索和永远打不完的敌人相伴。
　　必须从这里走出去，走回到十年前的海边，去享受海潮的腥味与海风的舒爽。此刻，阳光，就是他的全部。
　　“陆谦，坚强的孩子，这是你成|人的一年，就让我为你送上你心心念念的礼物吧。”南川展开双手，缓缓走进暗门。
　　他像慈父一般等待拥抱自己的孩子，平时严肃的组长难得的温柔，使陆谦松开手中的铁索，从吊顶降落。令他万万没有想到，脚尖刚触及地面，一颗子弹疾速划过脚踝，鲜血霎时飞溅，如同散落的珍珠呈直线洒在脚边。
　　“总共歼灭目标：100，倒计时：0，任务失败。”指示器机械式的提示音，无情地将还在梦幻中的陆谦打回现实。
　　“任务，失败……”发出一声哀叹，陆谦因体力不支，晕倒在寒冷的地板上。
　　唯有一颗子弹，仍继续朝它的目标飞速前行。
　　即使在昏迷之中，陆谦也只能躺在一张小床|上，四周依旧漆黑一片。他的眼睛，他的一切都被黑色笼罩，就连盖在身上的被子也是黑色的，他甚至觉得，因冬日降温而泛白的呼吸，在这里都显得突兀。
　　难以面对的失败令他不敢睁开双眼。
　　可是，怎么能接受得了！
　　只差一步，他就能摆脱阴暗的地下室，然而也只差一步，他将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就算对周围的响动一清二楚，就算早已感觉到由床边传来的人息，暖意渐渐向他靠近，陆谦依旧一动不动的躺着。视觉上的障碍使他的触觉异常灵敏，轻微的鼻息都变得强烈，一阵一阵刮搔着睫毛，考验假寐者的意志。
　　“够了！”理性的克制终究被愈渐靠近的鼻息打败，陆谦掀开被子，大吼着释放心头不甘。
　　没有阳光，自然不用担心突然睁开眼睛后的刺目感，十年的地下室生活，早就让陆谦锻炼出一双能忽略黑暗的眼睛。扫了几眼，大致能分辨出空间内的布置，虽然与熟悉的地下室不同，但也一样的黑，黑的让他作呕。
　　紧紧按住胸口，来抑制随时就会爆发的不适感。过分的事，原本坐在床边的人影，听了他的呵斥反而靠的更近，直视着他。
　　陆谦并没有看清对方的脸，但他就是能从那张越靠越近的脸上发现令他羞惭的眼神。对方嘴角呼出的气息，凝成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随时准备打击他的自信心。
　　“滚开！”仿佛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尽，每一寸神经都饱含|着愤怒，同时向大脑发送恨意。
　　发泄过后，痉|挛感由脚踝迅速延伸至腰|际，上一秒还在传递恨意的神经疯狂拍打着下|半|身。陆谦要紧双|唇忍耐着，脚踝的伤口已经足够羞耻，他不想再发出脆弱的声音。
　　很快，痉|挛所带来的影响让他如愿以偿。
　　胃部强烈的翻滚，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呼救尽数噎入喉管，伴随着无法忍受的倒流。陆谦死死按住胸口，将呼救噎成一阵干呕。
　　而对方的态度，镇静的让人生气。他并没有被陆谦的咆哮吓到，反而缓缓直起前弓的身体，拍打陆谦受伤的脚踝。
　　“作为你的医生，我必须说明一点，你脚踝上用的药，可能会有副作用。尽量不要动怒，你也不想离开这里之前吐的满地都是吧。”
　　对方的忠告，让陆谦瞬间从干呕中恢复过来，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却直勾勾盯着前方，似乎要将空气探出一个洞来。
　　“组长特许你出来，是他命令我来这里的。不然，你认为你的脚伤为何会好的这么快？”
　　“可任务失败了，而且就是……”就是组长突然出现，故意叫他放松警惕，才失去最后一线生机。
　　这句话陆谦可不敢说出口，即便他再生气，也必须掂量祸从口出的后果。从他被关进地下室起，组长南川就警告过，“不该说的话，一个读音都不能往外蹦。”
　　“我只负责医好你，那么想知道就自己去问。”
　　说完，迅速扯开悬在窗前的帘布，窗框顶上的轴承一阵嘶吼过后，阻隔在外头的阳光刹那间将整个房间照亮。
　　明亮的光线刺入陆谦的双眼，那双早已习惯黑暗的眼睛，适应不了光线急剧变化，本能的闭上，而面庞却似向阳花般的追寻着阳光。
　　这是陆谦期盼已久的光芒，即便刺的生疼。比血液更炙热的阳光，烫的欲将他融化。
　　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容貌的医生赫尔，回过头时，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刚刚还在因为他的靠近而怒吼的声音，真的属于眼前这位侧躺在床|上的少年吗？
　　淡紫色的长发因陆谦干呕时的挣扎，倾泻在地上。原本算不上有生气的发色，在阳光的洗礼下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如同雨后新开的洋桔梗，点点缀着水泥地面。而他的眼眸如长发一样，也是淡紫色的。
　　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眸色，即便他是组里最博识的医生，撞进陆谦的眸里，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奇妙感觉。
　　当时，赫尔将这种感觉称为对新鲜事物的求知欲。
　　他忽然想起之前组长南川吩咐的话：“让陆谦把头发剪了，免得引起误会。”
　　的确，披着那样一头长发走出去，任谁都会误会的。
　　“组长让你把头发处理了，别违反风纪。”
　　赫尔并不确定陆谦是否能听见，在地下室里关了十年的少年初浴日华，欣喜之余，大概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