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吏无眠》聊处

5、梁家公子祝家小姐凶杀案三

　　招待了祝主薄和梁田一顿晚饭后，爹爹把这一对曾经的同窗请出了家门。我家院子太小，容不下一位客人。等爹爹关好院门，我和如潺窜进爹娘的房间，一边翻看外祖父捎给我们的礼物，一边说些闲话，再顺便讨论案情。
　　“妹妹，你先说，你怀疑谁？”方如潺的语气听起来很有底气，我怀疑外祖父给他开了小灶。但我也不甘示弱：“我怀疑吴姨娘。第一，嫡长子没了，嫡次子还小，庶子很有可能被培养着掌管家业。第二，几百两银子对我家来说虽然很多，对梁家来说却不算多，梁田说他家向来心慈，怎么会由着吴姨娘跪祠堂跪残了双腿？其中必有隐情。”
　　娘亲听了之后点点头，慈爱的看了方如潺一眼，问：“外祖父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方如潺摇头：“外祖父没说什么，只是带我去了梁田的铺子，让我自己找他问。亏得梁田现在还只是个不怎么管事的三掌柜，听闻说是查他哥哥的旧安，十分激动，所问无有不答，所求无有不应，还特意带我去了他家。我虽没见到他爹爹，却见到了吴姨娘。如今他娘亲闭门念佛，内务都有吴姨娘管着，倒是言行利落的一个人，怎么也不象杀人凶手。”
　　“这孩子，杀人凶手还能成面相上看出来不成。”娘亲笑骂了一句。
　　“如潺，只怕你已打草惊蛇。”爹爹摇着头，也表示不赞同。
　　如潺遭到双重打击，转过头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我只是不管，从一堆礼物中翻出一瓶酒，忙递给娘亲看：“咱们家从来只有爹爹把酒孝敬给外祖父的道理，今儿怎么外祖父倒打发一瓶酒给爹爹？”
　　如潺劈手将酒抢过去抱在怀里：“这是梁田送给我的，说是他家特酿的青梅酒……”这酒又被爹爹从他怀里轻松夺走，拿在手里把瓶子从上到下验看了一番，道：“倒是个好瓶子，白底青花葫芦瓶……咦，当年梁家用的可是酱色双耳细颈瓶，颜色古朴，却也是精致的酒瓶子，怎么这么大手笔给换了？”
　　“相公怎么知道当年梁家用的什么酒瓶子？”娘亲问道。
　　“卷宗上写着的。但凡凶杀案，必有凶器，都应被收录在卷宗里。用刀杀人刀是凶器，用绳杀人绳凶器，用毒酒杀人酒与瓶是杀器，探查这凶器出自何人之手是办案中必有的一步。”爹爹细细与娘亲分说，语气不知怎么的越来越轻柔动人。娘亲正用一点羞涩一点仰慕的神情看爹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听爹爹说什么。哎呀呀，非礼勿视，我还是继续看酒瓶子。
　　这年代瓷器虽不难得，细巧的酒瓶子却也不便宜。普通人家都还在用直径一尺左右的陶瓷坛子装酒，且都是反复使用直到坛子寿终正寝。梁家每年的酒要送掉一小部分，但每年也应该有管事的用新瓶替补被送掉的旧瓶。除了有钱任性，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放弃那么多旧瓶换成新装。
　　如潺凑上来用食指指着酒瓶说：“其中必有蹊跷。”
　　温馨气氛顿时被破坏，爹爹娘亲一起瞪他。如潺与我赶紧逃出爹爹娘亲的房间。
　　第二天散了衙，爹爹只带了祝主薄过来，据说梁田不被欢迎，已被遣送回家。我与如潺正磨刀霍霍，哦，不是，磨了一缸子好墨等着祝主薄来。爹爹教过我们，遇事多做笔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时隔七年，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已很难找。即使找到了，没准人证已记忆模糊，物证已磨损。如今看来，我们只能使用攻心计，让凶手露出马脚。既然对付的是梁田的家人，梁田实在不便插手此事，他听从安排就好。”
　　如潺点头：“梁公子很想知道杀他大兄的凶犯是谁，定会听从安排的。”
　　我悄悄伸出了大拇指，难怪十八岁就能当上主薄，对人证与物证的想法与我同出一辙。后半段的想法不仅把梁田赶回了家，还让梁田不得不服从他。
　　爹爹以一脸便秘的表情喝了一口茶，终于忍无可忍的朝祝主薄拱了拱手，道：“您刚刚跟在下不是这么说的，您说的是寻找人证物证所需人力物力略有些庞大，您负担不起……”
　　轮到祝主薄以一脸便秘的表情喝茶。我再一次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至少这不是个花钱如流水的大笨蛋。
　　经过我们四人一晚上推心置腹的讨论，最后制定了以下计划：
　　敲诈梁田十瓶青瓶酒，三七开，我家七瓶祝家三瓶。这个没什么原因，就是想敲诈。
　　敲诈梁田两个从前用的酱色双耳细颈瓶，明面上的理由是爹爹很喜欢，而我家已五年没添过新家具，古朴怀旧风的摆设比较适合我们。暗地里的用处是带去饭桌上吓一吓心里有鬼的人。
　　敲诈梁田一顿饭，这顿饭得隆重有礼，主家全家都来做陪，毕竟祝主薄也是个九品芝麻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