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吏无眠》聊处

6、梁家公子祝家小姐凶杀案四

　　梁田花了一个月才按要求筹备好这顿饭。时间，某个晴天，地点，他家。
　　我本以为自己不大可能参加别人的家宴，于是在这一个月毫不保留的倾诉了我的想法，并相信祝主薄会毫不犹豫的将我的思想据为已有。
　　首先要分析一下梁山的行为。梁山有没有可能私奔？可能性极小。君不见古代戏曲和小说中，私奔的基本上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和穷秀才？穷秀才们不用担当家族大任，没有富贵生活让他们权衡是否值得舍弃，家无产业无背景需要牵挂，没准小姐还能带一大包首饰出来改善生活，于是个个都奔得很利索。但梁山这样的富家子，财产第一继承人，又怎么可能随意抛弃自己的身份？
　　因不欲私奔，才亲自带了酒，欲与祝小姐共谱一曲楼台别。
　　有谁知道他的想法呢？有谁能给他一瓶毒酒呢？
　　推敲来，推敲去，我们五个都觉得是管着库房的吴姨娘最可疑。
　　混熟之后我知道了祝主薄的名字：祝天。这名字怪怪的。
　　没想到宴席名单上有我们全家。娘亲把我拉到身前，以一种评估货物的眼神把我上上下下前后左右看了一遍，笑得暧昧又得意。我忍住心里的各种咆哮，找到机会恶狠狠的质问祝天：“他们全家请我们全家是什么意思？”
　　祝天抖了抖他袍子上看不见的灰尘，淡定的说：“若不是请你们全家，若不是为了见见你这位适龄的姑娘，梁夫人又怎么可能从佛堂里出来？梁夫人不出来，吴姨娘一个姨娘哪能上桌待客？”
　　我这是从内到外，从灵魂到□□都被这家伙出卖了吗？

　　梁家院子很大，我与娘亲从门口走到内院花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进了梁夫人院子的厅堂，我以晚辈之礼朝梁夫人拂了一拂，这才松了口气，抬头看她。
　　梁夫人并不年轻，加上这几年过得并不舒心，看上去已近五十。只是面色还算祥和，有种不管世事的平静。她身边一个坐在推椅上的女子，年纪三十过半，看样子便是吴姨娘了。那吴姨娘虽然不能走动侍候，又在家里当着内院的家，却是神情恭顺，除了在见礼时与我和娘亲对看了两眼。之后要么微低着头，要么便是抬眼安安静静的看着梁夫人。
　　我轻轻压着心里奇怪的感觉，一边听娘亲与梁夫人应酬，一边听着屋外的动静。茶都喝了两盏了，才听见门口小丫环细声禀告：“三少爷带着两位少爷给夫人请安。”语没说完，梁田已经掀了门帘子进来，给大家做了一揖。又忙把祝天和如潺介绍给梁夫人认识。
　　那梁夫人看着祝天和方如潺行定礼后，轻叹了一口气，说：“按理来说，我家与祝家乃是仇家，令姐因我家大儿毁了一生，想死你们祝家是恨着我们的。但我家老爷心里又何尝不怨祝小姐。祝公子前来本是查案，却还能顾全礼仪，可见心性甚坚。只是你利用我家三儿布下这一局，我却不想回礼。”
　　梁田与祝天的脸同时白了，梁田立马跪下，膝行至梁夫人跟前哭着说：“娘亲，孩儿不孝，只想着给大哥找出真凶，没有想到别的……”梁夫人伸手在梁田头上慢慢的抚摸着，掉下两行眼泪。
　　头一次碰到这种场合，娘亲眼都绿了，十分有力的把头扭向我，眼睛里带着选择题：a，打圆场，b，逃跑，c，干看着。选哪个？
　　我哪顾得上她，我一未成年少女，自然不需要考虑在社交场合的责任，我看看梁家母子，又看看吴姨娘。真是奇了怪了，吴姨娘看梁田的眼神，很不正常好吗？虽比不上梁夫人对梁田那么慈爱，但远远大于我娘对我的慈爱好吗？
　　吴姨娘挪着推椅靠近他们母子，一边拿帕子给母子俩擦眼泪，一边嘱咐一个红衣丫环：“今天这饭是吃不成了，你去把老爷叫来吧。”又嘱咐一个绿衣丫环：“把少爷扶起来陪夫人坐着，听我讲个故事。”说完让所有仆人退到院门外守着，这才转过推椅看着祝天说：“你让三少爷找酒瓶子的时候，我便知道你们的打算了。三少爷宅心仁厚，不知道你们这是在利用他来对付家里人，自然也不会瞒着我你以他说了什么。也罢，我这些年活着也没什么乐趣，不如就把这事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