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吏无眠》聊处

3、梁家公子祝家小姐凶杀案一

　　义务教育第四年，方如潺终于背完了厚不及半尺的大律。爹爹开始时不时带一些已宣判过的旧案回来考方如潺。大多是些涉及小名小利的民事案件，虽然也够方如潺这个半吊子发愁的，但好歹在爹爹和我的提示下能想出一个标准答案。但有一天，爹爹回来时面色不虞。我与娘亲自然要追问出了何事？爹爹踌躇几番，给我们讲起了梁家公子与祝家小姐的一起悬案。
　　我娘紧急叫停，她觉得她更有发言权，因为这是临县承平县发生的案件。外祖父当时尚在任，也是县衙的一枚书吏，正是管这案件的卷宗。虽然外祖父没与她谈起过案情，但她每次回娘家，总有七大姑八大姨将从另外的渠道收集的各种情节讲给她听。
　　话说祝家小姐女扮男装出门求学，认识了梁家公子，两人暗生情愫私定终身。却不想三年之后学成回家后，发现两家的父母都各自把他们婚配。
　　我也紧急叫停，这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吗？在这里怎么成了凶杀案？
　　娘亲白了我一眼，继续往下说：祝小姐不肯嫁给她爹娘订下的人家，乔装打扮了一番到承平县找梁公子，也不知是想与他告别还是私奔。不想梁公子服了砒霜死在两人相见的酒店里。祝小姐被衙门关了一月就被放出来，可见不是凶手。但案子至今未破，那梁公子死得真冤。
　　方如潺若有所思。十六岁的少年，如今嘴上有了绒毛，又经历了三年多的“文武双修”，总算懂得了碰到知道的事不要脱口而出，碰到不知道的事要假装思考。爹爹觉得他已俨然学到了自己的气质，给了他赞许的一眼。
　　我有些玩味的问：“爹爹，您这回要考的是什么呢？娘亲说的这故事案情不明，证据不足，难不成您想让哥哥出门调查案情？”
　　娘亲立刻把碗往桌上一磕，说不准。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就能单独出门了？
　　爹爹捋了捋他那一寸多长的胡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我赶在他前面劝娘亲：“哪里是单独出门，就是让我们去外公家住上一段日子，跟外祖父也学点东西。几年前的悬案了，哪里能轻易找到线索。外祖父当然不会让哥哥插手，但教一教我们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也是好的。”
　　说着说着，我暗自伤感起来。这世上，什么是我可为的，什么是我不可为的呢？出路在何方？怎么我穿来四年多了，没能认识能指点我的人，没有发生能改变我生活的事？我一个身体年龄十四岁的姑娘家，上要要劝爹诫母下要教育兄弟，好累呀。我好想能出去走走，见见陌生人。就算只能去外祖家，也是极好的。没准在外祖父家就会有奇遇呢。
　　老天爷显然没有听到我内心的呼唤，红楼梦里各家的表小姐四处串门子的事不符合我们这种家庭条件的人家。配有丫鬟的富家小姐和穷的不得不出门谋生的丫头片子才有比较高的出门机率。我们这种小家碧玉就是宅的命运。我老老实实被娘亲拖着收拾方如潺出门的行李，目送他去外祖父家“游学”。目送他出门后，我气咻咻的去书房质问爹爹。
　　“爹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段旧案？您总不会在我县的旧案里翻到邻县的卷宗吧？”
　　爹爹放下毛笔，认真的看着我说：“新来的主薄姓祝，是祝家小姐亲弟。听说我这几年比较勤勉，想让我助他一臂之力，查出梁公子的死因，脱去他姐姐嫌疑。”
　　我努力消化着这一堆信息，也学爹爹一般沉吟了半盏茶的时间，问：“案宗抄本什么时候能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