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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奶茶铺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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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闷闷不乐了好几天。不不不,当然不为那背信弃义的祝天,我在后世已见过好些世事碾轧,人心叵测,早已习得了一身摔跤之后迅速爬起假装若无其事的本领。我发愁的要如何赚银子。
你问我为何穿来五年才开始赚钱?我赚钱并不为改善生活。我家现在过的日子与我在后世一般,是千千万万普通人过着的温饱有余小康不足的生活。我并不渴望很好的物质生活,在我曾经所接受的二十年教育里,成功的标准不是在于享受,而是在于尊重自己的价值。我居于这平静无波的县城,难以离开,无法独立,这个现实无法改变。然我渴望有一份工作的心意也不想改变,我想要把此生过成上一辈子的延续,赚着为数不多的银两,贡献我为数不多的脑细胞,看看不远处的风景。我想和爹爹一样做个书吏。本以为女童被掳案如果告破,我能得些许聪慧名声,再把得来的银两贿赂一下狗官,狗官便会答应破个例。不料费了这么多心思,狗官赚了个大人情,我仍两手空空,名声和银两都得从零开始重新赚。
想想连顾玉兰现在每月都有一两银子的月钱呢。被掳案销案之后,裴天明的作坊倒转为明处,成了正经的木作坊,据说还有扩大的趋势。顾家爹娘带着顾玉兰来衙门时,王保家全程奉陪,忙前忙后,打点到位。祝天又与他交好,把这案子能说的内容都细细给他说了,他也深知顾玉兰是清清白白的女子。于是婚约照旧,如今已互换了庚帖。这是我这一月里唯一听到的好消息。
思来想去,决定找梁田借钱开奶茶铺子,卖我自己大赞的珍珠奶茶和他大赞的蛋挞。我写了风险报告交给爹爹,论证假如每天只卖三十杯奶茶和七十个蛋挞,每样卖四文,哪怕只赚一文,一月也能赚三千文,比爹爹每月的役俸还多。娘亲与爹爹瞻前顾后的盘算了好些天,这才答应下来。
把店铺厨房里的活计给了圆娘,给她添了五百文月例。又把她十八岁的女儿微娘找来做售货员,许了五百文一月。店铺租在衙门的斜对面,万一有人欺负微娘,衙门前站岗的衙役抬眼就能看见。店宽五尺,进深一丈,用布帘将店面分成前后两间,前面三尺半摆了狭长的柜台售卖,圆娘在后面六尺半做蛋挞奶茶。娘亲许我常出门去奶茶铺子看看。
一日,我与圆娘正在商量是不是要增加点新的吃食,忽然吃得门外有人夸张的怪叫一声:“啊哈,卖嘎的,蛋挞!啊哈,还有奶茶!”
闻之心里一喜一酸。喜的是终于又听见熟悉的语言,碰到了也许是这个世上最容易懂我的人;酸的是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不知道他是否和我一样,记挂着后世的亲人们可还好?
撇下圆娘,掸了掸裙裳,我笑意盈盈的挑开帘子,站在那一隅细细看着来人。他不过十七八岁年龄,穿一袭青月色窄袖窄身袍子,甚是干净利落。脸庞清瘦,表情滑稽。他正俯身陶醉的闻着蛋挞的香气,大概是余光看见我,顿时变成一个貌似惊讶其实不恭的表情,慢慢直起身来,问我:“姑娘认得我?”
我微笑着摇头:“并不。”
“那姑娘这么赤裸裸的盯着在下,也太不尊重我了吧。”
我扑哧一笑:“我认得那句卖嘎的。”
“哦,卖嘎的,你是,你是,你是……”他冲到我面前想拥抱我,我忙伸手把他挡在一尺开外。
他后退一步,歪着头认真看着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方如沁,你呢?”
有人脸黑黑的上前一步,与我这位老乡并列而站,朝我拱手道:“这位是宣德郎裴明希裴公子,如沁,你在这里随意与男子讲话,恐怕伯父心中不喜,不如……”正是祝天那狗官。
到底是爹爹的上司,不能置之不理。我敛了笑意,对祝天行了一礼,道:“多谢主薄大人提醒。”转头又露出笑意来,问老乡:“宣德郎是什么?”
老乡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说:“不用管着虚头巴脑的名字,这就是个散官,皇帝发给大家玩的。来来来,我们找一个僻静地方好好聊聊。”
我脆生生的应了,转身与圆娘打个招呼。等得上了隔壁的茶楼,进了雅室,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是裴家的人?裴家六公子么?”
“你怎么知道我是裴六?”
唉,真是冤家路窄。
“难不成你和裴五都是……?”我眼睛越睁越大眉毛越抬越高。一家子两兄弟都是穿越人,这穿越的机率也太高了吧?
祝天坐在我对面,裴明希坐在的侧边。他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身子向我倾了半尺,小声说:“我是他不是。”
我伸手把他推开,心想你说再小声又有何用,那狗官跟我们同在一桌,有什么他会听不见,得把他支开才好。于是站起来对裴明希说:“倒忘了把蛋挞和奶茶端上来让你尝尝,我这就去……\"那祝天果然也站起来说:“怎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去拿,明希是客,还是的去吧。”我忙假装恭敬不如从命,哄得他去了。
一骨脑儿将我在寻找裴天明的事件中所做出的关键性作用讲给裴明希听,展现了我的聪明睿智;又苦大仇深的表达了祝天截糊裴家幕后操纵原告销案对我带来的多层打击;最后表达了我自强不息要找一份书吏的工作的决心,希望裴明希看在老乡的份上,给我以适当的援助,扫除我在求职路上的障碍。
裴明希无比同情的把我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打量了好几下,嘿嘿嘿□□道:“果然投胎是个技术活啊,啊哈哈哈哈……你的求职路上有几个障碍呀?”
我不客气的抢过他的扇子敲他的头:“你以为你是周星驰呢。暂时有两个障碍,一个是要说服我爹爹,一个是需要点银两贿赂领导。”
裴明希二话没说,解下腰带上一枚玉佩放在桌子上:“第一个障碍我没办法解决,但第二个障碍本公子还是能帮上忙的,这块玉佩应该能当个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这么大手笔?你也太大方了吧?”哇,真正的古玉佩呀,穿过来第一次碰到真的把玉佩当袍坠的人呀,我用两手捏起玉佩,翻过来覆过去看得正欢,听见门轻轻“吱呀”一声,是祝天回来了。
裴明希赶忙起身接过托盘,拣起一只蛋挞两口吃完:“还不错,油了一点,你是不是没有烤箱,我回家之后跟五哥讲一讲,看他能不能折腾出一个来……哎你别看那玩意儿了,交流感情要紧……\"
我与郑天的脸都黑了。
我把玉佩放在桌子上推回去:“我不需要这玉佩,钱我可以自己赚,我想要的是……”
“别啊,就算你不需要你也留着,我裴明希送出去的东西什么时候收回来过?我们俩是什么关系?那是千年一遇的缘份。再不济,你就当我是李晨,到处送石头,一堆人手上都有,不必当一回事。” 裴明希努力摆出一幅花花公子视金钱如粪土的潇洒模样,却见祝天放下茶杯正色朝他说道:“明希兄莫要开此玩笑,如沁今日若带着你的玉佩回家,只怕会被她爹爹重重惩罚。明希兄心胸宽广,将世间俗规视若无物,如沁却不可……”
半盏茶的功夫后,裴明希悻悻的收回玉佩,偷偷看了一眼祝天深明大义的脸,轻声问我:“你说说我还能干嘛?”
我抿嘴一笑:“这事不着急,等你回了京城,我再写信给你慢慢商量。”
祝天的脸,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