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笔》春山欲雨

2、文思平平

　　“及第啊，你这文引经据典，论理也称得上博古通今，但……”老夫子眯缝起花眼，将他的花白胡子抚了一下又一下，开口道，“但若要在浩瀚卷海中脱颖而出，恐是很难，见解平平，乏泛可陈，无新无趣，无功无过，亦不过一叶扁舟，很容易淹没江心。”
　　赵及第沉默不言，他料到会有如此评价，事实上每次夫子对他的评价都没有变过，无论他多么绞尽脑汁地想要写出一篇惊世骇俗的文来搏一搏采。
　　“是，学生重新写过。”他接过卷纸，弯腰鞠躬退下，微微佝偻的背脊似怎么都挺不起来，直把老夫子看得连连摇头，无可奈何。
　　赵及第一路走回座位，一路都伴随旁人或鄙夷或不屑的眼神，他清楚他们在笑他，却也没多大感觉。他和他们不一样，官宦子弟即便不学无术，亦有大好前程，而他只有自己。
　　身旁空空荡荡的，放在平时，同桌李泽定会狠狠取笑他一番，明明以前是笔下无魂，文不达意的人，近来却不知为何如有神助，写的文章每每另夫子拍案称绝，卷纸传阅，同窗称羡，可谓风光无限、得意洋洋。可惜还没到一月，竟不明不白地死了。
　　叫你献宝。赵及第暗道。嫉妒与庆幸如跗骨之蛆，隐藏至深，也总会抓住机会出来露露面。
　　不能这么想，他惊觉卑劣，连忙甩头，又捏捏脸，打起点精神来，复埋首苦思，誓要一鸣惊人，等到新一篇文落成，已是下学时分。
　　桌上是夫子悄悄放的新题目，他太过投入没有察觉，此刻夕阳余晖斜窗而入，晓风细细，冷得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快速将用具收入包内。
　　“好了？”夫子坐在台前看书，见他起身也便拿锁关门。
　　“是，学生给您添麻烦了。”他恭敬作礼。
　　“不麻烦，”钥匙顶入锁扣发出“噹”一声响，“只是事在人为，也有天命难违的时候，莫要太勉强自己，入了心魔。”
　　“多谢夫子宽慰，学生铭记于心。”
　　夫子拍拍他的肩无言离去，留下他一人望着天边云霞渐渐隐匿才举步朝家走去。
　　弄巷宛如一只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越往里走越昏暗，不熟悉此路的人恐是要两股战战，立即掉头逃出去。赵及第走得自若，回家的必经之地很是习惯，他闭着眼都能准确无误找准出口。
　　“沙沙，沙沙。”树影朦胧，婆娑之声恍然如梦，赵及第忽然觉得不对劲，他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可向后张望，又什么都没有。
　　他加快脚步，往前冲去，不期然撞上一人，猝不及防跌在地上，揉着酸痛的地方连道对不起，可正当抬眸，眼前连个影子都没有。
　　“跑这么快。”他嘀咕着爬起来，手无意间碰到一物，执起一瞧，原是一支笔，不知被谁丢在了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