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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科举在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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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及第两目惺忪到望川书院的时候,孙斌等人正在神秘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见到他来,又一窝蜂涌至身前,如一群蚊蝇扑面,把本就因休息不足晕乎的脑海直接搅成了一团浆糊。
“你听说没?李泽死了,传言死时骨瘦如柴,好可怕。”
“对啊,这事邪门儿,李老还专门请得道高人揪出真凶呢。”
“我瞧着会不会是他招惹上了什么山精野怪,不明不白地就成了人家的盘中餐?”
“……”
一群人七嘴八舌,各执其词,叽叽喳喳在耳旁炸开,赵及第烦得实在受不了,从背篓中拿出《左传.春秋》,拨开包围圈,想出去念念书,趁着夫子没来的时光多加巩固。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你同桌死了!”孙斌一吼,顿时雅雀俱寂,落针可闻。
“哦,知道了。”赵及第话说在嗓子眼儿,慢吞吞转身点了下头,就又慢吞吞跨出门去,不管背后的指指点点。
朗朗清晖,草木扶绿,春风吹皱了一池碧水,亦吹麻木了赵及第的心。晨间犹带微寒,赵及第裹了裹破旧的棕褐小棉袄,吸了吸鼻涕,低低读了起来。
过了节就意味着又一年科考迫在眉睫,他必须全神贯注,恨不得废寝忘食,夜不思眠,将书中字句一口口吃下,再不忘却才好。
这是他第三次经历科举,不成功便成磨,一日日磨下去,哪怕岁月催老,磨成白发苍苍,也死不放弃。
赵及第在冻得手脚冰凉时为自己打气,他是家里单传,作为没落书香家主的父亲日夜给他灌输文人清高不阿的气节以及问鼎殿试的决心,说白了,就是即便想在朝做官,也要求儿子凭着能力踏上金銮,以全祖上八代的铮铮铁骨,在现往日赵家风光。
如今的赵家穷得叮当响,赵及第的太爷爷原是翰林修撰,却不知得罪了谁,判得个摘除乌纱的下场,此后赵家仕途一直不顺,父亲又自视甚高,怠慢工商,只愿靠为不识字的老百姓写信以及母亲针线绣花得些微薄收入,并将这点钱一股脑儿交了书院,其望子成龙之心昭昭可鉴,却也压得他喘不过气。
赵及第,及第及第,光名字就寄予厚望,可他似乎真不是成才的料,都有了家室,功名却还像那鲜香的饽饽,溜着他一个劲地在孙山之外徘徊,虽头悬梁锥刺股,每天只睡三四个时辰,把所学倒写如流,但死记硬背和活学活用之间还是差了一个天堑的距离。
为此,家中老母每逢春试雷都会打不动前往香火缭绕的普云寺拜一拜菩萨,祈求儿子能得偿所愿,一夕飞上枝头,可惜作为寄予厚望的名寺圣地,菩萨也是忙得一脑门汗,根本无暇顾及这众多青烟中的一缕。今年开春赵家老太太又是颤巍巍例行去祭祀了一下佛祖,还在庙中高僧那儿结了缘,没成想当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便将存放结缘簿和设立长生牌的偏殿烧了个干净。
想来生不逢家世,学不逢脑瓜,赵及第这缘也结得尴尬,好巧不巧,落个飞灰。
“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赵及第毫无停顿读完此段,疲惫地轻轻叹了口气。
何时才能将书内黄金屋、颜如玉真正变为自己的财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