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女》兰萋

4、第四章

　　“秋练，你为什么一路上都闷闷不乐呢？”三太子化成龙身，在云间穿梭飞行，好不流畅自在。

　　我趴在一朵软绵绵的白云上，两手死死地抓住云，这个姿势真是丑，我也很想换一个优雅点的姿势，可是这是我第一次骑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下去，要是白骥跌成了比目鱼，那我可要名垂水族界青史，被当作反面教材来教育那些刚修炼成形的鱼精。“奴婢……”好大的风啊，我顶着风，从眦着的牙缝里抖出一句话，“奴婢是第一次骑云，还不太习惯。”

　　三太子听了我的话倒高兴地摆起龙尾，“对哦，你刚刚成人，很多事情要慢慢习惯，以后出来走动多了自然就不会晕云了。”

　　三太子，不用这么明白地讲出来吧，虽然我晕云是事实，可是，真的很丢脸哦。我把整张脸深深地埋进云里，不想出来了。

　　“三太子，你为什么不愿意和西海龙王公主成亲呢？听说那位公主可是水族界有名的美人……”我偷偷瞥到三太子眉头渐渐收拢，只得打住，强行咽下自己心头的话，“对不起，奴婢逾矩了……”

　　三太子听了这话，便转过脸来朝我宛然一笑，“你若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反正这件事在他们西海是尽人皆知，我们此去西海，你早晚也会知道，此时告诉你也无妨。”

　　“我与西海龙王公主虽有婚约，但从未见过面。这些年来，我们太湖龙宫日渐衰微，完婚的事也就一拖再拖。公主深闺寂寞，和她的贴身侍卫九头虫渐生情愫。我上次去请求完婚的时候，他们早已暗中来往多时，公主甚至已经珠胎暗结。”

　　“岂有此理，他们西海龙宫怎么能这样，西海龙王管教不严，任凭公主作出令太湖龙宫蒙羞的事，简直可恶。”公主都没见过三太子，就将三太子三振出局，对三太子太不公平了。“公主怎么宁愿嫁给一条虫，也不愿嫁给龙子呢？”

　　“秋练，你不用恼，公主不想嫁我，我倒也不想娶她。这样一来我反而是无事一身轻，何乐而不为呢。”三太子神色轻松，的确不是失意人的样子。看到他有如此反应，我倒也替他高兴。“我也替公主高兴，像她那样的世家公主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简直难于上青天。再说，九头虫虽不是龙族，但也出自他们西海的名门，条件比我们太湖龙宫只好不差。西海龙王想必也是不愿女儿嫁到太湖吃苦，才对他们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嫁给三太子怎么会是吃苦呢。”

　　“傻丫头，你一直待在太湖，没见过外面的天地。这次随我出来正好可以开开眼界。”三太子迷人的笑颜颇有些无奈。

　　“恩。”我用力地点了一点头。

　　“对了。”三太子突然转身，看着我说：“你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要自称奴婢了，你叫秋练，你以后在我面前就称秋练吧。”

　　“奴婢……”三太子晶亮的眼睛一下子瞪住我。我吞了吞口水，“秋练知道了。”

　　“贤侄，贤侄。”我们抵达西海龙宫后，西海龙王亲自出门迎接。“贤侄这么快就再次来访。这真是我们西海的荣耀啊。哈哈”龙王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三太子的手。“走，里面坐，里面坐。”说着就牵着三太子进了龙王宫。

　　呵，和太湖龙宫比起来，这里的确是富丽堂皇的多了。虽然也是玉铺砌的台阶，珊瑚镶制的床，可人家用的是蓝田暖玉，血玉珊瑚。成色和质地那是我们太湖龙宫里的东西不能比的。

　　“贤侄，太湖龙君近来可好啊。”坐定以后，一群装扮华美的侍女鱼贯而入，呈上酒水杯盏。西海龙王举觞向三太子致意，“我们世代交好，可惜我近来事物缠身，抽不出空来去看他，希望他不要见怪啊。”

　　“哎”听了西海龙王这一番话，三太子将举到一半的酒盏又放回到几上，“不瞒龙君，我父王这几日还真是有些微恙。”一边说，一边把玩他手里的杯盏。

　　“不会吧，我听说太湖龙君身子骨一向健朗，怎么会突然染疾呢。”西海龙王听了三太子的话，脸上的笑容立马丢了一半。

　　“老人家操心啊，思念成疾。”三太子抬起眉，斜睨了西海龙王一眼。“哎，也是晚辈不孝才让父王郁结。哎……”三太子轻轻摇头，不住地自责。

　　“贤侄说笑了，贤侄美名在整个水族界如雷贯耳，怎么能把不孝的罪名往自己头上加呢。千万不可，千万不可。”西海龙王整个身子前倾，朝三太子眨着眼，悄声说道：“贤侄，老夫上次与你所议之事……“

　　“哎，老人家操心的无非是儿女之事，这当然是晚辈的过错啊。西海世伯不用替我开脱了。”

　　“儿女自有儿女福嘛，嘿嘿。贤侄一表人才，大有前途啊。”西海龙王连忙打哈。又压低了声音：“太湖老哥究竟作何打算啊？”

　　“为人出世讲个信字，我父王很是自责，没能及时为我与公主完婚，这才忧劳成疾。”三太子仍然自说自话。

　　“老哥哥何必如此呢，不是他的过错，千万不要自责。”西海龙王脸色像爆过的猪肝越来越难看，豆大的汗珠唰唰地往下掉。“要如何他才能宽心呢。说出来，老夫一定义不容辞。”

　　“只有我的事让父王烦心的话，到也好说，我这个不孝子要能仔细听他老人家教诲，小心侍奉，想必父王终究还是能消气的。”三太子作出为难的表情，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地飘向西海龙王，我看到老龙王打了一个寒颤。“可现在，我二姐也出了事，我就只有顺着我父王的意，好让他宽宽心，不然……”

　　“你可是随太湖龙王三太子一起来的的秋练姑娘。”我正欣赏着三太子的精彩表演，一个身穿高级侍女服装的女子突然出现挡住了我的视线。

　　啧啧，我只好意犹未尽地收回注意力，“正是。”

　　“我家公主有事要与姑娘相商，还请姑娘到内廷一叙。”说罢，便一行礼，要为我引路。

　　西海龙王公主？找我干什么？我看向三太子，他朝我一笑，略微一点头。

　　“麻烦姑娘带路了。”我站起身来，随她进去了。

　　西海龙宫的□□里仙乐飘飘，花团锦簇。这才是仙境，再对比一下我们的太湖龙宫，难怪西海龙女不愿意嫁过来。可是女子出嫁又不是嫁财产，而是嫁郎君。以三太子的样貌才学品行是绝不会辱没任何一位公主的。对于这位还没见过面的公主，我竟隐隐有些恼恨起来。

　　“你就是秋练？”一个天生丽质的华服女子，面上带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颜，朝我致意。这是公主了？我赶紧行礼。她上前来用温润的双手将我扶起来，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我一番，即而又笑着说：“太湖果然是地灵人杰，姑娘真真生的好，风采卓然呢。快给秋练姑娘看座。”她拉着我坐在侍女们备好的椅子上，“咱们坐着好好聊。”

　　“我与三太子自小定亲，而现在却又悔婚，真是对不起三太子，对不起你们太湖龙宫。”公主一边给我斟茶，一边细声说道。

　　我没想到公主比起她父王来那么直率，开门见山，直接点题，倒使得我不知所措。“公主……言重了。”这句话口不对心，真是窝囊。

　　“姑娘怕是心里也有不平吧！”公主朝我嫣然一笑，我心头一惊，赶紧回道：“不敢……”

　　“不，你没有错。是我自己不守妇道，做了令我们两家蒙羞的事，还请姑娘代我向三太子道歉。”说着这话，公主垂下臻首。

　　“公主，你……“这位公主倒不像是薄情寡义的女子，教养也是极好。“你为什么会……”我咬了下唇，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啊。

　　“秋练姑娘可是想问本宫，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呢，对吧。”她看了我的神情，了然地代我说到。好聪明的公主，只是弄得我尴尬不已，只能轻轻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有些事就这么来了，让你卒不及防。”公主幽幽地念叨，心思早已飘远。她的脸像被柔光笼罩，温润明亮。面上表情时而甜美，时而娇羞，幸福滋味情不自禁溢流出来。过了半天，她才像回过神来，发现我一直在看她，很是不好意思：“让姑娘见笑了。”

　　“公主不必多礼。”看她那样，我怎么能泼冷水呢，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她：“公主真的不会后悔吗。你从没见过三太子啊，你不担心……”

　　“姑娘是担心我若见了三太子，会后悔今日做的决定？”公主站起身来，轻轻跺步到庭内花间：“若是会发生那种事，我今日就不会做这样的决定了。”说罢她转身看着我。看我满脸疑惑便又道：“我不会拿他与别人比较，当然就不可能见异思迁了。他就是他，就是我心底的那个人，除了他，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公主神色坚定，“秋练姑娘，你可会明白？”

　　“公主……”她的明艳逼得我睁不开眼，却又想要将她看个仔细，牢牢记住。“我明白……”

　　公主朝她身边的侍女使个眼色，那侍女拜辞进到里间。不一会便捧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公主从侍女手中接过东西,，又回到座位，将东西递到我面前说：“姑娘，我请你来其实不仅是和你聊天道歉的。（都知道没这么简单了！）我还想劳姑娘把这个东西还给三太子。”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块玉佩，上等的血玉发出盈润的光泽，四周缠着用黄金雕刻的龙形花纹。“公主，这是……”恩，这么精致一定价值不菲，公主难道想用这玩意儿来还三太子的情债。

　　“这是当年我们两家定亲的时候，他们太湖龙宫送来的文定之物。现在……我也不便见三太子，就劳烦姑娘代为交还了。”说罢公主又将那事物朝我递来。

　　我顺势将玉佩接了过来，仔细端看了一会，朝公主一笑道：“公主放心，秋练一定亲手交给三太子。

　　出了内廷，遥遥望见三太子已经和西海龙王议事完毕，站在宫门口等我，神采卓然，意气飞扬。我赶紧加快脚步，小跑着过去了。三太子也看见我了，朝我微微一点头，笑容随即也浮了上来。

　　“见到公主了？”三太子将我因小跑而飞至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痒得我双颊微微发烫。

　　“恩，见到了。”我吸了口气，想要凉快一些，可是不起作用，“公主是个好女子，”我拿眼睛偷眇三太子，他仍是笑意盈盈，“她倒不是个嫌贫爱富之人，和九头虫是真心相爱的。”

　　“我知道。”三太子脸上表情没有太大的起伏。“我也为她高兴。”

　　“三太子，你以后也会遇到心爱的人的。”我的声音大概只有自己能听见了吧。

　　“哦，是吗？”三太子拿他极漂亮的凤眼盯着我，打趣地问。

　　“对了，公主让我把这个给你。”我连忙掏出玉佩呈上。

　　“这个？”三太子并不用手去接，只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说：“这个就送给你了。”

　　“送给我？”我惊讶地看着三太子，“怎么可以，这不是……”

　　“曾经是，现在已经不代表什么了。这东西本是两家的信物，她不要了，于我也没有用。秋练你若喜欢就送给你吧。”

　　也对哦，这东西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了。三太子这话着实有理，只苦了我白白窃喜，不是滋味。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正在犹豫之际，被三太子敲了一记，“丫头，别呆了。我们该赶去洞庭了。”

　　我只得收起玉佩，赶紧随三太子一起上路。糟糕，又要晕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