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女》兰萋

5、第五章

　　“秋练，你在上面等我。我一个人到洞庭龙宫去，很快就回来。”到了洞庭水域，三太子站在岸边看着粼粼水面丢下这句话，然后自己下去了，将我一人留在岸上。我只有自己租一条小船到洞庭湖上荡啊荡，一边欣赏洞庭湖的风光，一边等三太子。

　　日色渐暮，这洞庭湖面的风光真是看得我百无聊赖，呵欠连连。举目四望，白茫茫的一片水，就不明白这样的单调怎么就能引起人的诗兴。

　　“洞庭春溜满，平湖锦帆张。
　　沅水桃花色，湘流杜若香……”

　　噫，还真有人雅兴不凡，在这里高声念诗。我将头探出舱外，循声望去。不远处几艘囤积着货物的商船用铁链接在一处，其中一艘船上点着灯火，纸窗上映出一个摇头晃脑的人影。商家子也喜诗书，倒也难得。

　　“带天澄迥碧，映日动浮光……”

　　这人的声音倒是清朗，只可惜现下是初秋，念这一首诗却是十分的不合时宜。

　　那人似乎也觉察了这一点，这首念完，又捡了另一首念了起来。

　　“木叶下。江波连。秋月照浦云歇山。秋思不可裁。复带秋月来。秋风来已寒。白露惊罗纨……”

　　这一首倒是应时，可是满篇的秋字被他音节铿锵地诵出来，偏就让我羞恼地浑身微微发热。禁不住轻嗤了一声。

　　那人的声音偏巧也停住了，歇了半宿却竟又抑扬顿挫地发了出来：
　　“明月照高楼，含君千里光。
　　巷中情思满，断绝孤妾肠……”

　　这人还真自以为是文人雅士，碰着了年轻女子也不管使得不使得便要卖弄文采风流。真是个俗物。我气定神闲地在舱内坐好，才不要去理他。

　　“……妾心依天末，思与浮云长……”
　　那个人许是见没有反应，一首《怨诗行》读完了以后，倒是安静了下来。这种人就是别理他，他就没辙，我正好落的清净。
　　不想不到半刻，该死的念诗声又响了起来：
　　“阳春二三月。杨柳齐作花。春风一夜入闺闱。杨花飘荡落南家。含情出户脚无力。拾得杨花泪沾臆。春去秋来双燕子……哎哟……”

　　这个人也着实讨厌，竟用北魏胡太后的诗来隐喻我恋慕他，好不可恶。不等他念完，我早迫不及待抄起身旁的灯盏朝他扔去。

　　“姑娘既然于我有意何不直接出来相见，又何必暗地投我以木瓜呢。”话音未落，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身形修长的男子捂着头，从那商船中走了出来。

　　人说月下看美人，此话真的不错。清亮的月光投到那男子的脸上，留下了令人悦目的弧度。斜飞入鬓的眉不太浓不太淡，刚好引出无限遐想。而那一双细长明眸像是一切都收尽眼底，又象是一切都没有放在心上，细细看来竟与三太子的眼睛有三分相似。想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已看了他好长一段时间，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不自在地清了一下嗓子。

　　　　“在下已出来坦诚相见，姑娘何必只躲在暗处偷眇呢。”那男子放下捂在头上的手，以之抱胸，整个身子轻轻斜靠在舱门上，双眼只盯着天上的月亮，微扯起嘴角，不急不徐地说，“今夜月色难得，姑娘何妨出来与在下一起把酒赏月。”

　　“谁说在舱中就不能赏月了呢。”被那男子撞破我的心事，我忍不住只有出声。

　　“谁说舱中不能赏月。”，男子将我所说之言在口中喃喃念了一遍，轻笑一声，站直了身子，又说：“姑娘此言也不错，可是能在月下感受清晖又是另一番滋味啊。”

　　“既是为赏月，我宁愿作个旁观者清，又有何不可。”此人颇有趣，我倒也起了兴致与他周旋到底。灯盏已被我当成兵器扔了出去，我只好将矮桌移进舱门口，借着月光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润润嗓子。

　　“作旁观者当然是无事一身轻，可许多事若不亲历亲为，又怎么能体会其中的乐趣呢？”男子负手而立，不轻不重一句话，将我驳得哑了口。“还是说，姑娘怕出来了以后便会情不自禁陷入无边风月而不能自拔呢？”

　　这人的脸皮真是比我们龙王的脸皮还要厚，真是让我瞠目结舌，叹为观止。“阁下买卖自荐的功夫还真是不差，不过小女子向来听人说便宜无好货。阁下还是留着自己的风月向别人兜售去吧。小女子敬谢不敏，不敢受教。”

　　“哈哈哈哈，在下一个小玩笑，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听过了我的一顿数落，那人却像吃了蟠桃仙果一样笑得好不欢畅。

　　“岂敢岂敢……呀……”被他搞的莫名其妙，我也只有同他打打哈，不想身下的船却像受了一股力道，颠簸了起来。舱底还有些水汩汩地渗了进来。

　　“姑娘小心，你的船不稳啊，在下来帮你一把吧。”那人说完已起身朝我的船跃了过来。

　　“不劳你操心……”我白秋练可是鱼精，还会怕水吗，这要是传了出去，不笑掉全水族界虾兵蟹将的大牙才怪。不过我话还没说完，那男子早已跃到了我的船上，也不管我愿不愿意，一把扶住我的腰，顺势将我揽入怀中。

　　“姑娘受惊了，这船已进了水不能用了，不如到我的船上一叙吧。”说着便搂着我朝他的商船飞跃而去。我很想挣脱他，可这样一来就容易暴露自己非人的身份，要是一不小心吓死了他，我可吃不起这罪，只有鼓着腮子，瞪着他，任由他将自己挪到了他的船上。

　　“姑娘何必这样瞪着我，我可是奋不顾身救了姑娘一命啊。”看得出来，他在看清我的一瞬间有些微微吃惊，不过很快又恢复常态，只是别过脸去，故意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了这一句。

　　　　“公子，我的船可以有幸沉湖，怕是刚好也是拜你所赐吧。”我掸掸衣衫，也不看他。

　　“姑娘见外了，姑娘都投以木瓜了，在下又怎能不抱之以桃李呢？”他终于转过脸来，朝我眨眨眼，说了一句令我哭笑不得的话。

　　“我说怎么今夜在倚香楼里看不见蟾宫兄的影子，原来蟾宫兄在这边早有美人相伴，香艳无边啊。”正欲驳他，岸边传来一阵笑语，打断了我与他之间的短暂尴尬。

　　我身边的男子听闻了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转过身去：“楚凤鸾，你不在倚香楼陪你的云裳姑娘，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我越过身边男子的肩头，朝岸边望去，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穿着藏青色衣服的男子正朝我们挥手示意。

　　“蟾宫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日就是两年一度的百花龙舟会。云裳说她大赛在际要养精蓄锐好好备战，一脚把我踹出来自己睡美容觉去了。”那楚凤鸾一副好不可惜的样子。

　　“这还真是希奇，我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楚大侠也有被姑娘们踢出来的时候。”我身边那个被称为蟾宫兄的男子，用鼻子哼出这一句话。

　　“所以咯，蟾宫兄，小生现在可只有你了。不管怎么样，你今晚一定要收留我。”语罢，便纵身跃起往船上跳来。

　　“不准过来。”身边的男子遍寻四下，撂起横在一旁的摇橹，狠狠地朝楚凤鸾飞起的身形戳去。“你自己偷香不成也不能来坏我的好事啊。”

　　什么？听了刚才那话，我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这个登徒子偷香窃玉的事也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叫嚷出来，完全不顾我这个当事人就在距离他一丈不到的地方。挽起袖子，我握起拳头，飞砸过去，目标直指他的脑门。当然，我可不敢使全力，要是打死了人可是要受天条处分的。意思意思一下，也够疼得他直咬牙了。

　　“喂，慕蟾宫，人家姑娘好象也不喜欢你嘛。不然的话，也不会送你拳头吃。”楚凤鸾借力翻身爬上橹杆，在那里逍遥地随着橹杆一上一下。

　　“楚凤鸾，这完全说明你的修行境界还不够。你难道没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吗？”慕蟾宫一边使劲摇晃受里的橹杆，一边还不忘回过头来朝我妩媚一笑，“姑娘打我打得这么用力，相信也是喜欢我喜欢的非常用心了。”

　　该死的慕蟾宫，他这样一讲，我早已抡起的第二拳只有尴尴尬尬地停在空中，怎么也打不下去了。不能打，也没关系。我思索片刻，还了他一个同样妩媚的笑颜，“慕蟾宫是吧，我不打你，我……踹你还不行吗。”说罢，趁他脸上还呈现出痴迷的状态，我抬起腿狠狠地朝他的膝盖踢去。

　　慕蟾宫显然没正确预计到这一脚的力度，松了手中的橹杆，俯下腰，双手捧住受伤的地方，疼得直吆喝。

　　趁这当，楚凤鸾终于成功偷渡，上了船来，“我说，蟾宫兄啊，没想到我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慕大公子也有被姑娘踢的时候啊。”说完便哈哈大笑。笑完了，才向我一作揖，“在下楚凤鸾，今日有幸见过姑娘，不知……“楚凤鸾抬起头来的一瞬间怔住了，我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楚凤鸾，只顾着看美女，也不管管兄弟的死活啊。” 慕蟾宫仍在呻吟，楚凤鸾听了急忙弯下腰去，“不会吧，人家那么漂亮的姑娘，轻轻踢了你一下，你就直不起腰来了啊，真是，这就是长期不锻炼的结果，你看……哎哟……我好心扶你起来，你干吗打我脸，这下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慕蟾宫站起身来，拍拍衣服，“谁叫你长着一双眼睛，只懂得乱瞟乱看。”

　　“蟾宫兄，你也太狠了吧。”楚凤鸾抬起头来，指着自己已是黑黑一圈的右眼，“你让我明天怎么顶着一只熊猫眼去见云裳啊。”

　　“那是你自己的事。” 慕蟾宫满不在乎地一扬眉。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姑娘还真是生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羞死西施，气死王嫱，还不快与小弟介绍一下。”有没搞错，我这张脸就是西施的脸，什么羞死西施，根本就是吓死西施。还有，那条被沉的鱼就是我。

　　“这位姑娘是……，……是……”慕蟾宫这会才想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姑娘芳名是……“

　　“小女子姓白，名秋练。”

　　“秋水如碧，澄江似练。姑娘好名字，可巧我们相识也是在秋夜，真是有缘……秋练，秋练，秋练”慕蟾宫连连点头，嘴上念叨个不停。我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有完没完啊。”

　　“蟾宫兄，闹了半天，你也不知道人家姑娘贵姓芳名啊，那我可也有机会，秋练姑娘，在下楚凤鸾，清河人士，还未成家……”

　　“小子，你大哥的意中人你也敢抢，活的不耐烦了，一边凉快去。” 慕蟾宫豪不客气的又给了他一拳。

　　“慕蟾宫，你我素不相识，凭什么说我是你意中人！”我狠狠瞪着他，不满地回道。

　　“你知道我叫慕蟾宫，我知道你叫白秋练，又怎能算是素不相识呢。” 慕蟾宫又朝我眨了眨他漂亮的眼睛，“再说，你是不是我的意中人得由我说了算，就是姑娘你也不能反对。”

　　这人，好霸道。听了他的说辞，我大脑立刻充血，半天只想到了这一句话。“你，我要回去了。”

　　“姑娘的船早沉到洞庭龙宫去了，还是就留在我的船上吧。” 慕蟾宫拦住我，那张脸诚恳得我只想用力地踹一顿。

　　“你还说，要不是你，船怎么会沉下去。明天由你理赔给船主。”要赔钱啊，好心疼。在太湖龙宫里，每个人都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慕蟾宫先是一怔，然后则不住地点头：“当然，当然，都算在我头上。”接着给了我一个很灿烂的笑容。不好，这样一来，岂不是说我要留在他的船上。我还真是把自己弄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秋练，我们该回去了。”正在犹豫的当口，三太子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我惊喜地抬头一看，果然，三太子翩然立在另一艘商船的船头上。

　　“三……三公子，你的事情办好了。”糟，“三太子”差点脱口而出。我偷偷瞥了一下身边的两人，他们似乎在为三太子的突然现身感到惊讶，不曾注意到我措辞上的模糊。想来也是，我看这两人的身手在人间来说已是不凡。恐怕不曾料到会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来到距他们不到五丈的地方，而他们对此还一点感觉也没有。楚凤鸾眯着眼，伸出一只手，梳起自己的小胡子，慕蟾宫除了有点微讶，神色倒没有太大的变化。我心里偷笑起来，有什么好惊讶的，三太子根本就是鳞虫，而不是裸虫之长嘛。

　　“是的，都办妥了。我们该回去了。”三太子扬起习惯性的迷人微笑，并不去看另外两人，只示意我过去。

　　“恩。”我立刻点头，正准备过去，那该死的慕蟾宫又伸出手来拽住我的袖子。他这一举动被三太子尽收眼底，三太子这才细细打量起我身边的两人。

　　“慕蟾宫，你干什么？”我急得朝他大吼。

　　我敢说，天底下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慕蟾宫的笑了。只见他毫不吝惜地又朝我妩媚一笑：“秋练，少安毋躁嘛。”接着转过脸去，对三太子说，“在下慕蟾宫，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听到慕蟾宫问三太子的名讳，我心中也隐隐有些期待。在三太子身边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三太子的名字呢。

　　　　“这……敝姓敖，家中排行第三。” 三太子犹豫了一下，道出了一个令我有些失望的答案。

　　“敖公子，明日就是洞庭湖两年一度的百花龙舟会，公子若是没有急事，何不留下来和我等一起观看盛事呢。” 慕蟾宫这个家伙，搞什么鬼。我对他怒目而视，他却像没看见一样，双目只注视着立在另一船头上的三太子。

　　三太子怔了怔，随即笑道：“多谢慕公子美意，我有急事。”

　　“那秋练姑娘呢，可否留下。” 看慕蟾宫那样子倒是不以为忤，追问道。

　　“秋练？”三太子看着我疑惑地问道：“你想看龙舟会？”

　　说实话，我是挺想看的，我初来人世，对很多东西都很好奇。更何况那个什么百花龙舟会听起来好象很好玩的样子。可是如果三太子要走，我又怎么能留下呢。我正想摇头，楚凤鸾又在我旁边说：“秋练姑娘，这百花龙舟会可好玩了，届时不仅会有龙舟赛事，还有许多漂亮的姑娘会上台表演自己的拿手绝活，吹拉弹唱，书画歌舞是一样都不会少哦，还有诗会，灯谜会，等等等等，可热闹了。”我瞪了他一眼，干吗说的那么好来引诱我。“秋练当然是跟着三公子一起回去。”

　　三太子看着我翘起了嘴角，转头欲走。“敖公子请等一下。” 慕蟾宫再次出声止住了他。

　　“不知，慕公子还有何事？”三太子转了回来，温和地说。

　　“在下想请问公子，秋练姑娘是府上什么人？” 慕蟾宫的语气同样温和的不得了。

　　“慕蟾宫，我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啊！”我欺上前去，作势要再次用拳头堵住他的嘴，却没有想过，这个举动落在三太子的眼里该有多么的暧昧。

　　慕蟾宫这次眼明手快抓住我的手，往他的手里揣去，顺势抛了我一个媚眼，随即看向三太子道：“敖公子，秋练姑娘可是我的意中人，所以但凡是她的事自然都与我有关。所以，” 慕蟾宫忽而正色道：“请问公子，秋练是你什么人？”

　　我的手被慕蟾宫纂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大气不敢出。心中犹如撞进一头小鹿，在那里捣鼓得我不得安宁。

　　“秋练，秋练是……我府上的侍女。”三太子看着我，缓缓道出一句：“秋练，你若是想看龙舟会就留下和慕公子一起看吧。”

　　听了这一句，我被揪紧的心一下子绵软无力地松了下去。不禁嘲笑自己，白秋练，你在期待什么呢。“秋练是三公子的侍婢，当然要跟着三公子。”

　　“秋练，你其实很想留下来看那个龙舟会吧。”黑夜中，明月下，清风里，三太子又变作龙身穿梭其间，朝太湖飞去。

　　“没有啊。”我死死地趴在云上，抑下想要呕吐的强烈感受，混混僵僵地回了他一句。哎，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习惯骑云。

　　“你若真的想看，我带你来看下一次的龙舟会，可好？”三太子偏过头来，朝我一笑道。

　　“真的吗？”我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心中犹如有一万只蚂蚁在那里慢慢地爬啊爬。三太子亲自带我来看龙舟会，三太子亲自带我来看龙舟会……哎，你在高兴什么呀，说不定只是三太子一时兴起，随口说说的呢，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当然是真的，我担保你一定不会错过你成形之后的第一场龙舟会。”三太子点点龙头，继续飞行。

　　“哦，好啊……”我又舒舒服服地把整个身子趴在软软的云上。咦，等等，我成形后的第一场龙舟会，不就是明天那场吗。摆明了我肯定要错过的，三太子怎么讲……“三太子，秋练成形后的第一场龙舟会不就是明天那场……”我小声地问道。

　　“哦，那个啊”三太子满不在乎地甩甩龙须，“你放心吧，明天的龙舟会铁定办不成。”

　　“啊，为什么？”什么叫我放心啊。

　　“你以为我今天是去见谁啊，当然是洞庭龙王。要他和我们一起去讨伐东海。龙舟会为的是祭拜龙王，主角都不在，还办什么龙舟会啊。”三太子不急不徐地给我解释。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暗地里吐了吐舌头。那慕蟾宫他们明天岂不是会很失望。哎，白秋练，你有病啊，想那个疯子干什么。

　　“所以，秋练你也不用遗憾，以后有的是机会。”三太子像是在安慰我，朝我宛然一笑。我心下兴奋地如小鹿乱撞，支支呜呜地答道：“知道了……”

　　“三太子，为什么洞庭会有办龙舟会的传统，而太湖没有呢？”安静了半天，为了打破尴尬，我硬着头皮开口问了一句，“要知道，这种活动也是可以大大增加龙宫收入的……”

　　三太子回过头，深深看了我一眼，又沉思了很久，终于开口说：“秋练，，你向来沉稳，这其中的缘由我就告诉你吧。不过，你切记不要声张。”

　　“秋练知道了。”啊，这么严重，早知道就不要问了。

　　“你可知这洞庭的龙舟会并非自然传统，而是……而是现任洞庭龙王，也就是我舅舅，托梦给当地的官员，要求他们办的……”

　　“啊，不会吧，这可是触犯天条的行为，要受责罚的……”当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的时候，马上噤了声。

　　三太子倒也不看我，接着说：“这件事情倒是可大可小，天上地下大大小小的神祗，很少有不为了自己的香火鼎盛，而常在人间走动的。不过，我舅舅那次的声势太过浩大 。换句话说，”三太子笑着看了我一眼，“洞庭的龙舟会实在办的太成功、太热闹了，引得很多神仙羡慕，而至事情闹的有点不好收拾。我父王当时为了这事情多方奔走，最后才压了下来。”

　　难怪三太子上次和龙王说洞庭龙王有把柄落在自己手上，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心里暗暗点头。“那也怪不了洞庭龙王，谁叫天庭的俸禄那么少，搞得人家都过着入不敷出的日子。”想想我们太湖龙宫里的光景，我对洞庭龙王的做法还是很赞同的。

　　“秋练，你也别怪天庭。天庭的日子也不好过，你看人间的人一般都是给某位神仙进贡香火，可很少有人直接给玉帝烧香的。再说，我们太湖也不是因为俸禄少而穷困潦倒的。”

　　“哦，那是什么原因。”我越听越起劲，不禁催促三太子赶快往下讲。

　　三太子转过头来，定睛看着我，直到我被他看得心神不宁的低下头：“三太子，是秋练逾矩了，不该问那么多。”

　　“不是，不是”三太子见我如此反应，立刻温柔地眉眼如水，“只是，假如你知道了这件事，可就要一辈子都留在我宫里了。秋练，你可愿意。”

　　“秋练永远都是三太子府上的侍女。”我低着头，慢慢道出一句。良久，我和三太子之间再没有言语。

　　“呵呵，”三太子终于打破沉默，“这事说来也有趣。我母妃年轻时曾在西方游学，当时是和摩登伽女作的邻居。摩登伽女与阿难陀来往密切，我母妃也被阿难陀的渊博所感动，而笃信佛教。嫁与我父王后，经常散家财以济苦难平民，以至她薨逝以后，太湖龙宫的经济就变得十分拮据。”

　　难怪三太子说若我知道了这事便不再放我出宫，原来这竟是关于他母妃的极其隐晦的事。我抬头看着三太子，从他侧对着我的脸上找不到任何感情的痕迹.他连这样的事都讲给我听了，我以后还怎么可能有离开他的机会呢。哎，我长叹一声，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三太子在我长叹一声以后，忽而转过头来朝我猛一眨眼道：“秋练，你以后只有安心待在太湖龙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