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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洛山议事 ...

  •   “我们要去哪儿?”
      “洛山派。”
      “洛山派?”
      “嗯。”
      在东来客栈住到第五日的时候,玉东楼就退了房,带着离陌往南面出了城。两人走了不到一个时辰,来到一座山的山脚处。
      “累吗?”
      离陌仰着红扑扑的脸蛋,摇着头说:
      “不累。”
      玉东楼微微一笑,捏着袖口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们在这儿先歇一会。”
      “我还能走的,我不累。”
      “不急,我们马上就到了。等会儿要见到的都是些很重要的人,不能失了仪态,我们好好休息一会儿。”
      听他这么一说,离陌就不再逞强了。其实她早就想坐下来喝点水歇息一会儿了,但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只能强撑着,还好面子说不累。
      两人找了一处荫凉地儿坐了下来,玉东楼拿出水袋,递给脸色燥红的秋离陌。
      二话不说,拿过水袋,就咕咚咕咚地喝起来。走了快一个时辰了,可把她给累坏了。偏巧今个儿还是个大晴天,也实在渴得不行了。
      看到她喝水喝得那么急,玉东楼开始责怪自己只顾着赶路而粗心大意了。
      离陌喝着水看到玉东楼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递过水袋,难为情地说:
      “我喝好了,你喝吧。”
      怎么,她以为他是怕她把水喝光了?
      这孩子心思这般细腻,倒弄得玉东楼有些尴尬了,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他默默地接过水袋,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洛山派的人,都很厉害吗?”
      刚才听得他说等会儿要见的人都是很重要的人,离陌一时便起了好奇。
      “洛山派自是有厉害的人物的。”
      “为什么叫洛山派呢?是因为在洛城吗?”
      “也有关系。洛山派的立派祖师姓洛,本就是洛城人氏。”
      “洛山派的人都姓洛吗?”她只当所有的门派城镇都如倾泽城一般,全城上下都姓秋。
      玉东楼被这问题问得哭笑不得。
      “那倒不是。虽然洛山派的历代掌门都是洛姓,但派中自然也有其他姓氏的弟子。”
      “哦……就像你是扶生派的,可你却姓玉。”
      玉东楼弯眉一笑,只觉得眼前的小人儿天真可爱,全然不像是一个遭遇大故而心中有事的孩子。
      “那洛山派主事的人叫什么?叫族长吗?”
      “江湖中除去少林寺的主事为方丈之外,其余各派的主事者皆为掌门,即掌管门派之意。”
      离陌点点头,眨着眼睛说道:
      “原来一个门派并不是一家人,主事的人也不叫族长。”
      “一个门派中,虽姓氏各异,但俱为同门师兄弟,一同习武修行,一同生活玩耍,实则也是亲如手足的。”
      “原来是这样子的啊……那洛山派的掌门叫什么?”
      “洛掌门姓洛名白凤。”
      “洛白凤?怎么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名字只是个称呼,本无男女之分。不过,洛掌门长相斯文儒雅,倒确和女性温静之美。”
      两人又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了些许话,内容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离陌对外面的世界没什么接触,这个那个的零零碎碎问个不停,玉东楼看她兴致好,也就耐着性子一一替她解着。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两人才又重新上了路。
      “洛山派立户于山腰之上,这上山之路不比平路,可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
      两人就此上了山。
      这洛山不同于倾泽城的山。倾泽城的山是秀丽的,山脊线柔美连绵,海拔也并不很高,严格来说应属丘陵。而这洛山,以壮美为景,放眼望去,多处有悬崖峭壁之险,山势犹如刀砍斧劈一般凌厉。离陌一路走着一路惊叹不已,也就忘了身体疲乏,不知不觉中竟到了洛山派门前。
      “我们到了。”
      顺着玉东楼的眼光望去,洛山派三个字于门匾之上飘然而立。与这凌厉的山势不同,洛山派的门面倒显得婉约温和许多。
      在守门弟子地引领下,两人来到了正堂。刚一迈入门槛,离陌就呆住了。天呐,这堂内有不少人呢!而且都纷纷向他们走来。
      首先迎上来的是个面色红润、五官端秀、身材纤瘦的男人,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离陌抬眼一看,这人长的还真有几分像女人,看来这便是洛山派的掌门洛白凤了。只见他双手抱拳,笑盈盈上步拱手道:
      “玉贤侄,一路辛苦,快请!”
      玉东楼也微笑还礼道:
      “晚辈迟到,让众位师叔师伯久等了,本是晚辈的不是,何谈辛苦。”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玄黄僧服的大脸和尚单手微拜,上前说道:
      “少侠哪里的话,我们也是刚刚才到,虽是早你一步,但也未曾久等。”
      只见玉东楼也朝那和尚单手微拜,道:
      “净空大师,别来无恙。不知净慈大师近来可好。”
      大脸和尚双手微拜,和善地说道:
      “多谢少侠挂念,方丈师兄已无大碍。”
      小人儿一听,心想这肯定就是少林寺的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身形高大的壮汉拨开众人走到中间,不耐烦地说道:
      “你们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咱们今天又不是来拉家常的,别整这些个没用的,说正事!”
      此话直白毫不含蓄,众人听了心下不免有些尴尬,这时只听洛掌门和声笑道:
      “乌掌门说的是,各位快快请坐,既然各派都已到场,那我们就开始吧。”
      “且慢。”
      “怎么?贤侄还有何事?”
      众人投来困惑的眼神,玉东楼便作揖说道:
      “是这样,晚辈想请洛掌门着人领这孩子四下走走。”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这才看见玉东楼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丫头。
      洛白凤问道:
      “这位是……”
      “唔……这是,晚辈小徒。”
      什么!?离陌一听脑子一怔,她明明拒绝了他收徒之意的,他为何这样说?但随即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无亲无故的身份,总不好直接说她是他在路上捡的吧。可他为何非得说是徒弟呢?小人儿面露难色。
      “即是贤侄之徒,便是扶生之人,留下又有何妨。”
      果然,小人儿扫眼一看,各派人物之后都站着些许弟子。
      玉东楼欲作解释,可还没等他开口,那乌掌门便皱眉说道:
      “我说你这洛掌门也太不解人情了!人家一小娃娃哪有那耐心在这儿听我们说事儿?我看你就听贤侄的,赶紧叫个小徒弟陪这女娃娃玩会儿。”
      玉东楼朝乌掌门微微欠身一笑道谢。
      洛白凤含笑道:
      “乌掌门说的有理。夏白儿!”
      应着唤声,进入门内的是一个肤色雪白的少年,只见他恭敬地抱拳作揖候着。
      “好生陪着,不得有差。”
      “是。”说着,向旁边的离陌瞅了一眼。
      玉东楼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似有不满之意,便微微一笑,温柔说道:
      “好孩子,为师一会儿便去找你。”
      眼前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夏白儿又接着说道:
      “师兄请放心,夏白儿定当好生照顾。”
      看着这样的情形,即使离陌再不情愿,也是非走不可了。于是,就跟着夏白儿退出了正堂。可各大门派聚集在此议事,一想到可能会有仇人的线索,离陌便耍了个小心眼。假称腿脚酸惫又口渴,待夏白儿去拿水的时候,离陌一转身就折回了正堂,躲在门外偷听。

      见两人走后,堂内各人稍作推让,最终也按着辈分一一坐定下来。
      众人稍安,洛白凤便开始了议事的内容。
      “今天各派齐聚我洛山,为的便是商议讨伐魔教一事。这魔教于七年前骤然兴起,七年之间,残杀我武林各派门徒,可惜……”
      洛白凤说到这便顿住了,只是叹息摇头。
      那大个子乌掌门冷哼一声,自嘲说道:
      “可惜咱们别说讨伐他了,连打几个胜仗都难。”
      坐在一旁一直未出声的韶山派秦掌门叹了口气说道:
      “只怪我们修为太浅,功夫还不到家,以致于不仅每回都无功而返,还连年折损了不少弟子。”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叹息。
      见士气低落,这边峨嵋派的惠元师太和声说道:
      “各大门派能屹立于武林大小门派中,历经数十年或是百年而依然声名远播,威望长存,自是有其能力相称的。秦掌门切不可妄自菲薄。至于讨伐不成反受其害,与魔教的阴险狡诈也是有很大的关系的。再者,魔教虽为歪魔邪道,但不可置否,其教中也难免有武功高强,胆慧过人之士。”
      崖山派掌门余安丘紧接其言,抚须说道:
      “师太说的对,各位大可不必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多年交战,我们虽未能歼灭魔教,且各派与争战中也多有伤亡,但魔教势力也并非不减反增。就说弥商一战,魔教遭受各派合力重创,有两年时间都不曾出来作恶。”
      众人听罢,心下顿时宽慰许多。
      洛掌门点头说道:
      “魔教作恶之初,各门派皆是孤军奋战,故而损失惨重。而弥商一战,能得此绩,全凭各门各派齐心协力而为之。”
      乌掌门拍膝起身说道:
      “这魔教实在可恶,杀了我们多少的弟子,夺了我们多少的宝贝!先不说我关山派无缘无故就被他们杀了十几个弟子,就说你洛山派,连阴阳剑谱都曾差点被他夺了去。”
      洛白凤一阵惭愧,自责道:
      “都是我功力不济,技不如人。唉……”
      许久不见说话的武当怀清道长,此时轻咳了一声:
      “这魔教自弥商一战后已有两年不曾在江湖中生事,这次又突然现迹,贫道猜想,不是为了寻仇便是其教中出了大事。”
      众人表情不一,心中各有忧虑。
      “玉贤侄,你追踪魔教足迹许久,可有所探得?”
      玉东楼略一沉思。
      “七个月前,魔教在漠北夺取了枯鹫阁的玄狐骨。五个月前,在海南抢取了踏海族的鲛人泪。三个月前,在平西盗走了苍鹰门的天陨玉。”
      大个子乌掌门愤愤道:“他奶奶的,这么些个好东西,你说他魔教是怎么找着的?”
      余掌门道:“听闻魔教内设机密枢,专门搜罗武林各处消息,眼目遍布各地。”
      “机密枢……”离陌心里默默念道。
      “你干嘛呢?”正欲听下去,谁之夏白儿在身后猛地叫了一声。离陌吓得一转身,只见夏白儿端着一碗水,正不解地看着她。
      “嘘!”离陌忙起身,拉着夏白儿的手就跑了。
      堂内议事继续。
      惠元师太蹙眉起身道:
      “这魔教在七个月内连续在漠北、海南、平西作恶,明抢暗盗地夺取了这些稀世珍宝,到底是为何?”
      “什么为何?我看他魔教就是无端生事,以此打击我江湖各派!”
      “乌掌门所言也并非不可能,只是这枯鹫阁、踏海族、苍鹰门分别位于极北、极南、极西之地,素来极少在江湖中露面,鲜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况且这玄狐骨、鲛人泪和天陨玉乃是极其罕有之物,这魔教强取之意,着实可疑。”
      “余掌门所言不错!”韶山派秦掌门起身踱步说道:
      “这北、南、西三方都遭受了魔教毒手,我想接下来就是东边,看来我们得加紧防范呐。”
      “唉……”只听得人群后玉东楼深深地叹了口气。
      “怕是为时已晚。”
      众人齐齐回身看着玉东楼,脸上难掩隐隐的不安。
      “怎么?”
      “……两个月前,我料到魔教会在极东之地生事,虽然我一路兼程,可……还是晚了一步。”
      “难道……”
      玉东楼再次摇头叹气,神色间尽是不忍。
      “待我赶到之时,只看见……三百多座坟堆。”
      “什么?!”
      正堂内一片惊讶。
      “你是说……”
      “这三百多座坟堆,地处极东,倾泽城外的……秋氏宗墓。”
      “秋氏?你说的……可是长生秋氏!”秦掌门惊叹问道。
      “唉……”玉东楼点头默认,四下一片静默。
      “我在倾泽城中走了半日,连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后来我走到城中心的祭坛处,才看见满地皆是斑斑血迹。”
      “空城?少侠的意思是……“
      “如果我猜的没错,秋氏,应该是被屠门了。”
      此话一出,正堂之内除了净空大师低声诵经外,再无人说话,各人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都是止不住地叹息摇首。
      见各派掌门和师叔伯都叹而不言,身后弟子都感到十分不解。时过半晌,崖山派的弟子轻声问道:
      “师父,这长生秋氏到底是何门何派?怎么我从未听过?”
      余掌门长叹一声,缓缓说道:
      “这长生秋氏一直隐匿于江湖中,较之踏海族、苍鹰门和枯鹫阁更鲜为人知。你不知道也是自然的。”
      “可虽说这长生秋氏惨遭魔教灭门,但之前也有门派受到过魔教的屠杀,可为何唯有这次,众位师叔师伯都好像……更为哀叹悲痛?”
      余掌门欲说还休,最后怀清道长抚须一声叹道:
      “贫道曾听师父谈起,长生秋氏本是长白满族一支,因该族内传一门长生诀,传言得到长生诀,修得长生秘术,便可长生不死。秋氏长生诀遭到不少有心之人觊觎,江湖内外,对长生诀明争暗夺从未停歇。三十年前,江湖中有一派为乾坤门,其门主为夺长生秘术,在辽东长白一带对秋氏一族大开杀戒,秋氏一族誓死抵抗,最后与乾坤门殊死一搏,才避免灭族之灾。自此之后,乾坤门不复存在,秋氏一族也于江湖中销声匿迹,所以这三十年来,江湖中虽然也曾有人欲寻秋氏长生密诀,但也终究因无处可寻而不得不放弃。久而久之,人们只当长生秋氏已然消亡,长生秘术也已失传,故再无提及之人。”
      众人听罢,只是一阵唏嘘。
      “唉……没想到这秋氏一族竟从长白辽东迁移到了南方极东之地,更没想到,魔教竟能找到其所在……唉,长生秋氏竟惨遭灭门,已是不可挽回的惨剧,眼下只求这长生诀千万莫落魔教之手才好啊。”
      韶山秦掌门接话说到:
      “魔教不惜奔波各地夺取玄狐骨、鲛人泪和天陨玉,又残忍无道屠杀秋氏满门,看来必定是为了这长生诀。那三件稀世之物定然也与长生之术有莫大的关联。倘若他未曾得手,恐是不会甘休,只怕江湖中又要不得安定。倘若他已然得手,必然会修炼长生之术,要是长生练就,这……”
      “什么?魔教长生?!这怎么行!”乌掌门气急败坏道。
      “无论如何,这魔教非除不可,不然江湖武林就再无安宁可言了!”
      一时间,群情激昂,愤慨难挡,众弟子都不禁握紧了手中利刃。
      “师太说的极是!只是弥商一战,已使我方大伤元气,扶生侯掌门和少林净慈大师当时身受重伤,而峨眉掌门惠贞师太近年来康体欠佳,武当掌门怀虚道长又年事已高。以我们现在的力量,铲除魔教一事还得从长计议。”
      洛白凤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得众人豪情顿失。
      正堂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正堂内气势低迷紧张,而正堂外却天朗气清。放眼望去,山势挺峻开阔直叫人心旷神怡。
      “你是扶生玉师兄的弟子?”
      跑了老远后,终于停了下来,离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忽听得夏白儿一问,便转过脸来看着他。
      那夏白儿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比起离陌大不了多少,性子里还是充满了孩子气。他见离陌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就当她默认了。
      “我叫夏白儿,你叫什么?”
      离陌看他眼里没有什么恶意,脸上倒尽是友善笑容,便回到:
      “我叫……离陌。”
      “论辈份来讲,你称玉师兄为师父,那你就得叫我为师叔。”夏白儿说到这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可不是嘛,他是洛山派最小的弟子,连一声师兄都没人叫他,如今平白无故的有个人要称他为师叔,换做是谁,也是要乐上一番的。
      “来,好师侄,叫师叔。”
      夏白儿眼巴巴地看着离陌,等着乖柔的一声师叔。
      离陌心里想着自己根本就不是玉东楼的徒弟,所以只是看着夏白儿眨巴着眼睛。
      “夏白儿就是夏白儿,为何要我叫你师叔?你看起来也不比我大多少。”
      被她这么一说,夏白儿有点儿愣了。略显心虚地说:
      “你说得对,夏白儿就是夏白儿。那你就叫我……”直呼名字有些不合规矩,叫师兄也不合辈份,可叫师叔也有些为难,一时间竟也找不到合适的称呼。
      “我就叫你夏哥哥,行吗?”
      “行啊!”夏白儿喜从心生,这一声夏哥哥可实在是比什么师兄师叔的要好听得多了。夏白儿听着,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那我叫你离陌妹妹,好吗?”
      “嗯。”看着离陌点头应允,夏白儿的嘴角简直要咧到耳根去了。他一把拉起离陌的手,欢喜说道:
      “走,我带你去看我的宝贝。”
      离陌被他牵着手往前走,看着他因自己的一声哥哥而如此的喜不胜收,心下竟也欢喜起来。
      夏白儿将离陌带到了洛山派屋后的一片桃林中,眼看桃花纷飞,无端地便想起了倾泽城中的樟树,想起了小时候的夏天,二哥带着她在樟树上逮知了的情景。触景生情,眼眶又是一阵泛红。
      夏白儿并未留意到她的情绪,只顾着在一棵桃树下埋头挖土。他挖得起劲,离陌看见了心中不觉纳闷起来,便眨了眨眼睛问道:
      “你在干什么呢?”
      这夏白儿也不抬头,手上仍是挖个不停。
      “你别急,一会儿就让你看看我的宝贝。”
      本来情绪已稍有平复,可一看到他奋力挖土的样子,离陌又不得不想起了秋氏宗墓里的那三百多处坟堆。那是她和乳娘一起用双手和血泪挖出来的,那里面安葬着她的宗亲同胞,还有她那被人掏去了心脏的爹爹。
      心中悲恸难以遏制,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夏白儿一听,心中顿时慌了乱,连忙起身跑到离陌面前,手足无措地说道:
      “离陌妹妹,你别哭你别哭。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他将一个沾着泥的铁盒子举到小人儿眼前。
      止住了哭声,但眼泪仍是止不住地流着。
      “好妹妹,你别哭了。师父和玉师兄知道了,定要责罚我了。”这么一说,离陌便忍住了眼泪,不再哭了。
      夏白儿见离陌忍住了眼泪的样子,心中不禁生出疼惜来。看到她眼眶还是泪汪汪的,白嫩的脸颊上还挂着两行眼泪,忍不住地便抬起袖子就去擦。这不擦还好,一擦便将袖子上的泥全粘上了小人儿的脸,眼泪虽是擦去了,可这脸却也不再干净了。
      夏白儿一看这小花脸,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离陌一看,脸上一红,扭身生气道:
      “你笑话我。”
      夏白儿连忙跟着转身到离陌身前,赔礼道: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笑话你!我……我是觉得你可爱。”
      “你真的不是笑话我?”
      “当然不是!我可以对天发誓!”
      “……那我就原谅你好了。”
      夏白儿紧张的表情得到了舒缓。
      “离陌妹妹,你看,这就是我的宝贝,我只给你一个人看。”说着,他把手中的铁盒子放在地上,小心打开。
      铁盒子已有些锈迹,打开来,里面却是干净整齐。
      “这个拨浪鼓是我小时候最爱的玩具……这个发带是师父第一次给我束发时绑的……这个剑穗是大师兄送给我的……这个……这个……”
      夏白儿一件一件地翻看着,一件一件地向小人儿介绍着。每一件东西后面都是一个人或一段故事。小人看着发了呆。他把每样有意义的东西都保留下来了,看着这些东西就能想起那些人和那些事来,可她却什么也没有……
      小人儿又陷入了深思之中。
      “离陌妹妹,这个送给你。”
      晃到眼前的东西打断了她对往事的回忆。
      “这是……?”
      只见夏白儿提这一个小铃铛,轻轻一摇还会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师父说,这是捡到我时放在襁褓里的。”
      离陌一听,沉默了。他是被师父捡来的。原来他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
      “我无亲无故,多亏师父收养了我。”
      “夏哥哥……”离陌握住了他的手,都是可怜的人,离陌希望能给他一些温暖,也给自己一些温暖。
      “离陌妹妹,你要是不嫌弃,这个铃铛送给你好吗?”
      “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怎么舍得送给我?”
      “我连我娘亲是谁,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留着也只是放在铁盒子里埋在土里罢了。倒不如送给你,好歹你叫我一声哥哥。”
      “夏哥哥……”
      “好妹妹,你收下吧,以后你看着它就跟看着我一样,你要是有危险了,铃一响我就来救你,好不好?”
      “嗯……”离陌抽泣着点头答应。
      “你怎么又哭了?”夏白儿吓得赶紧抬手要去擦,一想到袖子上都是泥,又停住了。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手忙脚乱的不知所措。
      “谢谢你,夏哥哥……你跟我大哥,二哥,一样地,待我好……”
      “那你大哥和二哥现在在哪儿呢?”
      “他们……他们都死了……”小人儿哭的更伤心了。
      “那你的爹娘呢?”
      “……也,也死了。”
      夏白儿看着离陌哭声悲凄,一阵心疼。比起从未享受过父母兄长之爱的,拥有过再失去便犹如心头剜肉,痛彻心扉。
      夏白儿顾不得双手泥巴,握住小人儿的双肩,郑重说道:
      “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你不再是一个人孤苦伶仃了。”
      少年还不知承诺为何,便仅凭一心赤诚许下了承诺。
      一阵暖风吹过,桃花瓣漫天飘舞。

      洛山派正堂内仍是一片愁绪不散。时过许久,玉东楼起身向着众人抱拳作揖缓缓说道:
      “依晚辈所见,魔教行踪诡秘,想要预知其下一步的动向恐怕不易。但有一个地方,他们一定会去。”
      众人略作思想。净空大师道:
      “少侠所说,可是虎兕崖?”
      “正是。虎兕崖乃是魔教驻派所在,不论是何计划命令,皆是自那发出。所以,我们只要据守该地,但凡魔教有所动作,我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得知防范。”
      “可是,据贫尼所知,虎兕崖地势险恶,易受难攻。况且我们之中无人熟悉地形,要是受到魔教埋伏,岂不是得不偿失。”
      “师太所言不错,这也是晚辈担心所在。”
      “万全之策总是难寻,眼下这法虽有些铤而走险,但能最快得知魔教动向并采取应对之策。想想之前,总是在魔教行恶之后我们才逐一得到消息,也是为时已晚,回天乏术。”
      “秦掌门说的对!我们不能老跟在魔教的屁股后头,这次我们就走到他眼前去盯着他,一边派人打探魔教消息,一边派人熟悉虎兕崖地形,然后伺机而动,杀他个措手不及。”
      众人一听大个子乌掌门气势雄昂,心中不禁澎湃起来。
      玉东楼见众弟子情绪激动,便缓缓说道:
      “那么眼下第一步,各派赶往虎兕崖,寻隐蔽处驻守。接下来的事,还需再进一步计划,切不可贸贸然推进。”
      “贤侄所言甚是,那么我们就按计划,先行虎兕崖。”
      “阿弥陀佛,贫僧需先将此事禀告方丈,请诸派先行前往。”
      “贫尼也需先回峨嵋禀告掌门,再召集众弟子前往虎兕崖。”
      “依贫道所言,这次议事各派也只有少量弟子随行,人手不足。不如诸位先回派中,凝集生息,待八月十五,再聚虎兕崖。”
      众人皆表赞同。此事便就此定下。

      议事结束,众人都陆续离开了洛山派。
      玉东楼随洛掌门步出正堂,拱手说到:
      “讨伐之事既定,晚辈便带了小徒,即刻启程回禀师傅。”
      “嗯,事不宜迟。士黎,去把夏白儿叫来。”
      不出多时,夏白儿和离陌就已站在了两人面前,脸上已没有了泪痕,身上也也不见泥巴。
      “晚辈告辞。”玉东楼向洛掌门再一拱手作礼,然后转身道:
      “陌儿,这就随为师回去吧。”
      陌儿,他叫她陌儿!那样温柔慈祥的语气跟爹爹一模一样,离陌一时间陷入了恍惚之中。
      “离陌妹妹!”夏白儿挥手喊道。
      离陌一惊,扭过头来,看着这个夏哥哥,也微笑着挥手。
      两个身影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隐在了下山路上,看不见了。夏白儿这才放下手,神情满是不舍。

      下山途中,玉东楼问道:
      “他刚才叫你离陌妹妹?”
      “是呀。我认了他做夏哥哥的。”
      “唔,是么?”玉东楼轻轻一语。
      “这也是他送给你的?”玉东楼指着离陌挂在腰间那叮当作响的铃铛问道。
      “是呀。好看吗?”
      “好看,也好听。”
      离陌满脸笑意,继而又问道: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回扶生。”
      离陌一听,松开了手,站住了。
      “可我要去找花姑姑的!我不是你的徒弟,不能跟你回去。”
      玉东楼转身,微微一笑,说道:
      “那你可知道,扶生派在哪里?”
      “这……我不知道。”
      “花苏姑住在青竹林,隐于翠华山半山腰南侧。而扶生派离青竹林不过两个时辰的脚程,正位于青竹林东南方向的积羽岙。”
      “什么?你是说扶生派也在翠华山?!”
      “不错。那你还跟我走吗?”
      “嗯!既然花姑姑跟你们在一块儿,我当然要跟你走了!”
      离陌高兴地拉着玉东楼的大手往前走,边走边催促着:
      “我们快走吧!”
      玉东楼嘴角一弯,跟着离陌一路下了山,当即雇了马车,直奔翠华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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