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初露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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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怀人不在的这半个月，对于离陌来说，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天天央求着小灵带她出门，借口转悠散心。一开始小灵还真不敢答应，但自从上次她在大雪天偷溜出去后，小灵知道怀依阁的这位姑娘是关不住的。斩月地方大，人又多，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可怎么跟少君交待呢？无可奈何，每次出门，小灵都紧跟左右，最多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必得往回走了。
这日，她又将自己关在房中，细细描绘着刚才走过的地方。半个月的时间，她已将斩月地貌了解大半了，但还剩下不少的地方没能完善。至于机密枢，在于小灵闲聊中得知，斩月耳目遍布江湖，机密枢便是江湖消息汇聚之处，那里有着许多见不得人的江湖秘闻，故而一般教众是进不得的，只有教主，少君和几位护教能自由进出，而负责机密枢工作的弟子也是另作筛选，不与各处相通。小灵曾从魏头领那儿听说，机密枢位于斩月地下，通信密道四通八达，据说可以直达教主内卧，但至于入口在哪儿，他们这些普通教众就不得而知了。
一筹莫展之际，忽听得门外喊了一声“少君”。一阵慌乱，离陌仓促的将图纸藏在枕头下，刚藏好，门吱呀一声就被打开了，冷怀人笑脸盈盈地站在门口看着离陌，正欲开口，没曾想被抢了白：
“你怎么不敲门呀。”离陌边说边撩起珠帘，走了出来。虽已强作镇定自然，但语气间还是透着隐约心虚。
冷怀人微微一怔，而后便将踏进门的一只脚退了出去。
“你要是不想见我，那我……”
“不是不是！”冷怀人将将转身要走，听得离陌此言，赶忙回身。
“你……你进来吧。”
冷怀人嘴角浅笑，进屋坐下。
小灵倒茶侍奉在侧：“少君一路辛苦了。您一去半月有余，这些日子呀，可把姑娘闷坏了。”
“我不闷的！不闷。”
“姑娘还说呢，三天两头地要出门，还说不闷？”
“哎呀，小灵……”离陌不安地看着冷怀人。
冷怀人喝了口茶，问道：“怎么？姑娘经常觉得烦闷？”
“可不是嘛，总说想出去走一走散散心，每次出去都要奴婢劝好久，才肯回来呢。”
冷怀人听罢，皱眉沉默，继续喝着茶。离陌和小灵也不敢再言语。良久，冷怀人终于抬头看着离陌，缓缓说道：“你若实在不喜欢这里，我便叫人将后山小屋修缮一下，想来你在那里会自在一些。”
天呐，好不容易有了进入斩月的机会，怎么能再回到后山去！离陌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没有不喜欢这里。这里吃得好，住得好，你待我也好，我怎么会不喜欢这里呢？”离陌到底年轻，一着急，就口不择言了。
冷怀人听了这话，心中欢喜，原来她是知道自己待她好的，便笑吟吟问道：“那为何总要出门呢？”
离陌略一思虑，娇俏说道：“噢，是这样的。我生在南方，冬天难得见下雪。这里的雪又大又密，厚厚的盖了一层，我实在兴奋，便想多看一些了。”
冷怀人看着离陌小女儿的贪玩样儿，心中忍俊不禁，道：“倒是我顾虑不周了，只怕教中弟子欺你面生，便吩咐了小灵劝你少走动。”
见他语态谦和，离陌便顺势倒了杯茶奉上：“我知道的，少君是怕我惹出祸事来，才让我少出门。不过，既然你都回来了，别人定也不敢欺负我，我也定会小心谨慎，不给少君惹麻烦。”
冷怀人微微一笑：“麻烦倒是无妨，你想出去也不是不可。只是我不能时常陪着你，所以你每次出去，一定要带上小灵。”
得了允许，离陌喜上眉梢，奉茶谢道：“多谢少君。”
第二日，冷怀人揣着一株人参来怀依阁，可推门一看，并不见人。问了院里清扫的小婢，才知离陌刚带着小灵出门赏雪去了，说是梅花开得正好，风景煞是醉人。
冷怀人摸了摸怀里的人参，想着还是下次来的时候再亲手交给她的好。正欲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住了脚步，回身对小婢说道：“去温些酒来，我就在此等姑娘回来。”小婢一喏，便退了下去。
环顾四周，屋内陈设如常，与离陌住进来之前别无二样。冷怀人想起昨日离陌刚见自己时的神态，便撩起珠帘，行至床前。略作犹豫之后，还是掀起了枕头，枕头下放着的正是还未完成的图纸。离陌本想着今日添画后再换置隐秘之处，但谁知冷怀人竟来的这样勤。
冷怀人眉头一皱，拿起图纸，打开一看，心中一沉。
图纸上清晰地画着斩月教的地形位置，各处堂阁，回廊道路，赫然在上。细细一看，已有七分之全。图纸一角分明写着“机密枢”三字，还重重做了标记。
冷怀人看着这三个字，越看越觉得字迹眼熟，突然想到什么，霎时心中不安起来。她到底是谁？要做什么？难道她是故意被抓？目的就是伺机进入斩月，探寻机密枢？可她又为何要进机密枢？难道自己也被她算计了吗？
关心则乱。这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他定是先下手为强，宁可错杀也决不姑息，斩草除根，以免后患。但现下偏偏是离陌，冷怀人一时失了准头。
不久，离陌便带着小灵回来了。听小婢说少君来了好一会儿了，便急忙进屋。见冷怀人正坐着喝酒，愁眉不展，似有烦心事。
冷怀人抬眼看着离陌：“听小婢说你去赏梅了，去哪儿了？”
“我不认得路，只是由着眼一路走。”离陌小声答道。
“回少君，咱们斩月的梅花可把姑娘看花了眼，一直引得姑娘走到了望月亭才肯罢休呢！”
“哦？都到了望月亭了，离这儿可是不近了。”
离陌小心上前，斟了一杯酒奉上，道：“本该早些回来的，只是今日梅花开得格外艳，就任性缠着小灵陪我多看了一会儿，少君莫怪。”
冷怀人深深地看了一眼离陌，转而笑道：“喜欢就多看一会儿，无妨。”见他并未气恼，离陌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小灵见气氛微妙，便道：“我去备些小菜，姑娘不如陪少君多饮几杯，正好也暖暖身子。”
冷怀人听罢，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递给小灵，道：“这次出去，得了一株好参，去煲个汤，给姑娘好好补一补。”
“瞧，少君去哪儿都不忘姑娘。得了这么好的东西，都只一心想着姑娘。”离陌一听，脸色渐红。看着离陌忸怩娇羞的样子，小灵笑吟吟地便退下了。
冷怀人看着坐在身旁耳红面羞的离陌，心中柔软起来。柔声说道：“你先前在后山受了寒，元气受损，需得好好进补。”
离陌诺诺答道：“多谢少君。”
“……为何谢我……” 冷怀人饮酒一杯，忧心问着，“原是我把你安排在后山那简陋不堪的小屋里，倘若当初我放你回扶生，你也不会受这番苦。你……你不应该恨我吗？”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离陌暗叫糟糕，冷怀人还是对她有所顾忌。
“恨，当然恨，你把我关进地牢的时候，我真的对你恨之入骨。但是……倘若不是你当初所为，我也看不清自己在扶生的分量，只怕现在还傻乎乎的以为师傅……”离陌略一停顿，继而道，“玉东楼，会如他所说，无论何时都会护我周全。谁知他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扶生弃我不顾，过去的离陌早已死了，现在的离陌已不是扶生弟子。”离陌倒酒饮了一杯，“倒是少君……”
“我？”
离陌又为冷怀人斟满了酒：“我听小灵说，斩月原是不留俘虏的。当日，少君本可以杀我，可为何留我性命，还教我功夫，甚至还……还让我住进怀依阁，又待我如此之好？”种种疑问，还是说开了好，不留疑心，才能得心。
冷怀人端起酒杯，默默喝下。他心中有愧。原本他是因为离陌那玉东楼徒弟的身份，才谋划了假死事件，好让扶生决绝而去，意图消除离陌对扶生的情分。当初，他一心希望离陌越是悲苦绝望越好，这样他才能在她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是他将她拉入了孤立无援的深渊，但他又绝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当时的那份自私无情。
思忖许久，终于说道：“不错，本该是将你处死的，毕竟你是玉东楼收的第一个弟子，想必是无比爱惜，杀了你，也能挫一挫扶生的锐气。可那日，我见躺在地牢里的你，奄奄一息，楚楚可怜，便想起……”冷怀人吞吐不语，似有犹豫。
“想起什么？”
“想起幼年的自己。”冷怀人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的过往告诉她，他想用自己的真心搏一搏，“我幼年时，也同你一样，被至亲之人抛弃，母亲又病重亡故，自小流离失所，无依无靠。所以……
“所以，你觉得我们同病相怜，才不杀我，反而厚待于我？”
“离陌……”这是冷怀人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听得离陌心头一颤，“那日在后山，你浑身冰凉，躲进我的怀里瑟瑟发抖，我才终于明白，你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温暖。”
离陌心中动容。是呀，她渴望的不就是一个温暖吗？父兄的温暖，族人的温暖，在这样真心所筑的温暖里，她可以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可这份温暖已然失去。离陌噙着眼泪，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原本以为他嗜血无情，未曾想眼底透露出来的也是这般凄苦孤独。不自觉地，离陌轻轻握住了冷怀人拿着酒杯的手。那手是温热的，竟让她的心里产生了丝丝歉意。
“离陌……”冷怀人将离陌拥入怀中，紧紧抱着，眉头紧锁，心意纠结。
要不要问她图纸的事呢？她会真心相告吗？不，还是不要问了，现在问她，她定会觉得他有疑于她，那样的话，先前如今的种种真心都会被认为别有所图，不能再伤她一次了。可是，倘若怀里的这个人确实别有居心，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小灵备了小菜端来，随后捧上的还有一锅浓香的人参乌鸡汤。冷怀人吃了两壶酒，并眼盯着离陌喝了三碗汤，这才起身，由小灵跟着送出门去。
天上又下起了雪，小灵跟再身后，为冷怀人撑着伞。
“我不在的半月，姑娘可有反常之处？”
“少君放心，小灵日日伺候姑娘左右，并无异常。”
“再仔细想想。”
心里咯噔一下，小灵又细细一想，遂答道：“姑娘每次出门都爱走不同路，昨日走过的今日便不再走。另外……姑娘曾向我询问起机密枢。”小灵机警地瞥了一眼冷怀人。
“那你是怎么说的？”
“奴婢只说那是斩月禁地，自己身份低微，无从得知，姑娘也就不再追问了。”
冷怀人驻足，停顿，冷冷说道：“机密枢的入口就在浮香殿的观音像后，哪里是什么禁地。”
小灵一听，稍作思虑，便心下了然：“奴婢明白。”
大雪纷纷扬扬，冷怀人心头蒙着一层阴郁，希望一切都只是自己多虑了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初露端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