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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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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大堂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斗殴场所。韩怀瑾小心翼翼的往上爬了几节楼梯,免得被殃及池鱼。看得出来,那几个少女的功夫都不弱,配合默契、出手狠毒,摆出招招致命的架势。相比较下,与她们对打的男人们还是有点束手束脚,虽然主子下了命令,但面对的是一群如花少女,或许他们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下留情。
韩怀瑾观摩了一阵。论体力,女人肯定不如男人,所以这么耗下去,那几个少女是讨不到好处的。只是谁会冒着素娘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甚至听对话,还有行凶杀人的嫌疑?素娘何其无辜啊。难不成,这才是她要自己前来晋城寻人的真正目的?她已经察觉了,所以才委托信任之人,先暗中调查?韩怀瑾摸了摸下巴。早说嘛,这种事,他当然是要帮忙的。
韩怀瑾调转视线,再去打量青年男子。这位素娘要找的对象,举手投足之间,显然不是普通之人。素娘说他是王公贵族之后,似乎还是有所隐瞒。再往上了猜,难不成是皇族?韩怀瑾冥思苦想,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思绪。
那日,他准备去后花园偷摘他爹第三房小妾的爱花,却撞见他爹难得在凉亭中长吁短叹,同客居韩家的穆先生感慨:“唉,卢王一来,梧州也不会太平了。”
卢王一来?卢王?!
虽然眼前之人是否就是卢王还有待确认,但绝非等闲之辈,素娘是如何得知他的行踪的?自断腿以后,她在将军府养伤,一日不曾出府,难道是无意中从秦将军或者秦大哥处听到了消息?韩怀瑾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想象中那么聪明。不过有一点,关于眼前仍在打斗的嚣张蛮横的少女们,韩怀瑾倒是相信,绝不是秦素娘的婢女。
他略略发愁。是查出幕后指使者要紧,还是听从秦素娘的指派要紧?分身乏术,真是烦恼啊。
少女们渐渐落了下风,个个披头散发,全然没了出场时的艳丽。红衣少女更是被夺了剑,划伤了胳膊,被粉衣少女护在身后,很是狼狈:“打狗还须看主人,你们别太过分!”
青年男子在打斗开始时便往后退了几步,静观局势变化,听那少女依然嘴硬,面色不变,下达指令:“范阳,绑了她们。”
范阳应声,提剑迈步。
却见几个少女迅速靠在一起,彼此对视,不约而同从各自袖中扔出数枚暗器,全是向着青年男子而去。
范阳大吃一惊,明知身后还有其他近卫会保护主子,然而多年来以主子为重的训导让他下意识转过身,将后背空门完全露给了对方。
只听得叮一声响,一只飞镖被一颗碎银子击得偏转了方向,直直射入木墙中。韩怀瑾站起身,拍拍屁股,有些不开心道:“我生平最讨厌放冷箭这种事儿了。”
红衣少女偷袭失败,很是恼怒:“你又是哪儿来的狗杂碎?要你多管闲事?”
韩怀瑾啧啧两声:“小姑娘家,说话恁的难听,小心嫁不出去哦。”
红衣少女一怔,才反应过来是被调戏了,愈发火大,可惜机会已逝,众目睽睽之下再不能突发飞镖,只能恨恨的瞪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坏了她的事儿的韩怀瑾。
范阳一眼就明白自己被人所救,朝韩怀瑾一抱拳,很是感激。
韩怀瑾回了一礼,暂时没空理睬他,直直看向红衣少女,眼神凌厉:“说实话罢,是谁派你们来的?哦,别再把污水泼到秦大小姐的头上。你们泼一次,我等会儿就拿粪水泼回你们一次。”
红衣少女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慌张起来。先前的表现全是演戏,目的是为了让眼前一行人相信她们是奉了秦大小姐的命,仗势欺人,甚至滥杀无辜,却不料冒出一个土包子,居然一言点破了她们的谋划。
青年男子若有所思:“范阳,先绑了她们。”
红衣少女见状不妙,一声“撤”的同时,再次从袖中洒出一大把白色粉末,带着内力朝对方扑面而去。范阳他们吃过一亏,急速后退,一边用袖子捂住口鼻。然而这回的粉尘除了刺激口鼻,还刺激双目,一时众人均是泪眼汪汪,随后像抹了一层浆糊,睁都睁不开。最可怜的是韩怀瑾,不曾料到对方到了此等境地还会来这么阴损的一招,完全来不及避开,等粉尘散去,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口干舌燥,嘴唇肿得像挂了两根香肠。
青年男子立即命众人开窗透风,吹散粉末。
然而大堂内再无少女们的身影。韩怀瑾气得狠狠踹了墙面一脚,木板应声而裂,楼梯晃了几晃,他视物不清,差点又摔下来。
从打斗一开始就躲在外面的驿丞小心翼翼的探进一个脑袋,看到现场一片凌乱,桌椅散架,墙面上都是剑痕,一脸的欲哭无泪,却又不敢抱怨。
范阳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快去打几盆清水来!”
驿丞诺诺应了几声,转身就往水井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叫那几个更不知道躲哪儿去了的杂役。
等韩怀瑾用清水洗了脸,眼睛终于恢复视物的能力,然而嘴唇依然肿胀。韩怀瑾只觉得是他人生第一次如此难堪。短短时日内,这么多人生第一次,当真是微妙的体验。
主子当然不会留在现场,经此意外,原本今日入晋城的计划暂时推后,除了范阳留在大堂陪着韩怀瑾外,其余人等都回房休整去了。
几个杂役在大堂内收拾残局。驿丞将深埋在心头的那股子怨气统统发泄在他们身上,一会儿教训这个一会儿教训那个。
“多谢小兄弟相救。”范阳之前不方便道谢,这回郑重行礼,“在下范阳,小兄弟贵姓?”
“姓韩,免贵。”
范阳早得了主子的指使,同韩怀瑾又套了套近乎,才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先前听韩小弟的意思,那几个女的,不是秦府小姐的人?”
果然问了。韩怀瑾暗自得意。他已经违背素娘的意思,从暗处转到了明处,可不能再让对方知道自己是素娘派来,专程来找他们的。“秦将军为人正直,从不徇私枉法,对家人更是要求严苛,若是秦小姐敢养这么嚣张的婢女打手,这……我估计不等她调教出来,先被秦将军给灭咯。”
范阳连连颔首,表示听懂了,随即又问:“韩小弟是大兴府人?怎么听口音,更像是南方人呐?”
这不能怪他啊。他爹是南方人,他娘是南方人,连身边伺候他的金戈和铁马都是南方人。韩怀瑾急中生智,回想起与万通镖局寒暄时的托辞,便答道:“我不是大兴府人。我亲戚在大兴府,我是去投奔亲戚的。”
“原来如此。”范阳可不是万通镖局雷默那样的直肠子,韩怀瑾这么一说,他也就那么一听,至于信不信,那就难说了。“那韩小弟是怎么知道秦将军的为人的?是你家亲戚说的?”
得,还杠上了。韩怀瑾抓抓头,佯装一脸不耐烦:“我们梧州人都知道啊。”
范阳自然瞧出了他的神情变化。无论如何对方也是自己的恩人,不好逼问,范阳讪笑:“这毒粉的药性恐怕还需要几个时辰才能解开。上回我们不知道用清水清洗,被那毒粉害得好几天无法下咽,差点饿死。没想到这回又换了花样。连累韩小弟了,范某真是过意不去。”
什么?!还要好几个时辰?顶着这么一张猪头脸,他如何出门?韩怀瑾苦下脸:“范兄,能请你们帮个忙么?”
范阳下意识看了一眼楼上。主子的意思是,要他和这位小兄弟搞好关系,想办法摸清对方的底。这一路走来,各种魑魅魍魉都跳出来了。既然有当面刺杀的,自然也可能会有设计来套近乎的。于是他答得甚是痛快:“韩小弟请讲。只要是我帮得上忙的,绝不推辞。”
韩怀瑾不客气:“肯定帮得上忙。我与朋友约好了,今日午时在晋城东的老贺酒楼见面。如今我这幅鬼样,自然是没办法出门了。能不能请范兄帮小弟走一趟,告诉我那朋友一声,免得他傻等?”
只是跑腿?范阳答应下来。
“那范兄稍等我一会儿?我去简单的写封信,您帮我转交一下?”
范阳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韩怀瑾让杂役取来笔墨,当着范阳的面,提笔称呼便是:云兄,然后在信中简单的说明了他目前的情况,待墨干后,折叠好,塞入信封中,交给范阳:“那就有劳范大哥了。”嗯,既然让人家跑腿,态度就得更亲切一点,叫一声大哥又不会少两肉。连大哥看到信,自然就明白了。
范阳却道:“韩小弟不必着急,我一定准时赶到,将信交给你的朋友。不过……我得先上楼同我家少爷交代一声。”
“这是自然。”韩怀瑾完全不担心信的内容被那位贵人得知。他和连云的暗号可是经过重重检验,除了彼此,无人能识。“那小弟也先回房休息了。哎哟,疼。”他不小心碰触到嘴唇,疼得差点掉眼泪。
范阳想笑却不好意思笑,表情略为诡异,偷偷一掐自己的虎口,神色顿时一凛。
韩怀瑾装作没看见,哎哟哎哟叫唤着走上了楼梯,又哎哟哎哟叫唤着走进了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