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是妃》李阿吾

25、赵吴

　　日暮四合，萨仁坐在铜镜前面，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气色恢复正常，原本有气无力的身体也变得灵活，为此新换难得露出了小脸，开开心心为她梳理头发。
　　“主子，看你今日身子好了些，不若传信回宫，让皇上派人来接您？”

　　她还念念不忘戚百光对旁姗的真情，总想她们破镜重圆，萨仁静静的笑着，轻手将发髻上的簪子拔下来，“新换啊，今天晚上炖条鱼，我记得你这方面的手艺最好了。”
　　一句夸奖将小姑娘的心思引到别的方向，欢欢喜喜的应着，“哎，新换保证做的顶顶好吃。”

　　人走之后，她从抽屉里掏出前些日子打理好的银票首饰，细心的放在梳妆匣里，起身到书桌旁坐好，展纸研墨，她也没多少话可以说，只是觉得愧疚这个贴心的小姑娘。
　　一封信写的并不顺利，旁姗本身是个才气满满的女子吧，看着涂涂画画的信纸，她难得吃吃笑出声来，阳光照耀在脸上，好似多久前的小姑娘，穿着红色的长袍，跨在马背上做着帅气利落的动作，脆铃般好听的笑声洋洋洒洒天地间。

　　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将写好的信纸规规矩矩的折好，连同放进那梳妆匣子里面，趁着院子里的人各忙各的，萨仁轻手轻脚出了门，无人察觉。
　　街上流动的小商贩已经不知去处，那些听来亲切的吆喝声也无从响起，想尝一尝冰糖葫芦都找不到，萨仁失落的走在大街小巷，店铺很多都关门了。

　　人人自危啊，真不知道挑起战争都带来什么，恐怕就连戚家自己都不清楚，只是像被侵占了领地的动物，本能的保卫反击，洛不惟恰就是那个闯入领地的人。
　　无声的叹息着，街角围坐成一团穿着粗布衣的男人们，被北风吹的瑟缩，双手藏在袖子里，身后拴住的马车有些破旧，见萨仁穿的干干净净，连忙一窝蜂的冲了上来，“姑娘，世道乱得很啊，要不要雇个马车投奔亲戚去啊。”

　　招架不住他们这般热情，萨仁对于马车夫还是有些心理阴影的，苦笑着往后退，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预知自己雇的车夫就没点杂念？
　　恰好眼角瞥见马车群那还蹲着一个男人，方脸大眼，实打实的憨厚样子，渴望的看着这边，又似乎忌惮着什么不敢过来。

　　摆脱了那群失望的马车夫，萨仁呆呆的坐在不远的石狮子上，好在出门加了件特别厚的风衣，不至于被寒风吹的七荤八素，哦，远处的那条河，不正是她跟洛不惟放飞灯笼的地方。
　　其实也没啥好看，没有窜动的人头，没有热闹的夜市，因得是冬日，连芦苇都蔫头巴脑，可是望过去，脑中却闪现着一幕幕，此刻看来如此奢侈的回忆。

　　天色渐渐晚了，那群马车夫该散的散了，唯独那个男人还蹲在原地，眼巴巴的瞅着萨仁。
　　瞧着差不多，她施施然走过去，举手投足皆是不同平民的气质，“你出不出城的。”

　　男人的眼睛“噌”的就亮了，憨厚的脸带着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确定没人跟自己抢生意了，才咧着嘴笑了，“出的出的，多远都去的，只是……”
　　看出他有难言之隐，萨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不该同情心泛滥的，只是想着下午他可望而不可即的眼神，就想着，能帮就帮，或许落得个感激，自己上路还能放心些。

　　“能不能请姑娘先结了车钱……我我我，我不是骗子，我那婆娘病的厉害啊，不给她留了药钱，我可咋放心的出活啊。”
　　眼神倒是十分真挚，萨仁沉吟片刻，“我怎的知道你不是骗我，这样，你带我去你家，若你媳妇儿真病了，二话不说我就先把车钱给你结算清楚，还多给一两。”

　　说到多给钱，那车夫根本没有任何推辞的理智，忙不迭的点头，“我家就在附近，喏，从这穿过去就是，姑娘你放心来看，赵武我绝不骗人。”
　　说不清哪里来的勇气，就这样莫名跟着人家走了，不计后果。

　　其实后来萨仁仔细想想，大概也是没有退路，车夫就这些，挑来选去，也不能确定谁好谁坏。

　　赵武的家真算得上，嗯，一穷二白，连糊窗户的纸都破着洞，瘦的跟小萝卜头似的女娃娃费力的端着碗稀粥，真正的稀粥，放眼过去也没有几粒米，喂着床上已经无力张嘴的女人。
　　女人的脸色蜡黄，眼眶乌青，似乎是被病魔缠的久了，在她的眼里连半点光彩都没得，见丈夫回来，还带着个漂亮姑娘，没来由的心慌，后又想想，自嘲的笑了笑。

　　这个家都穷酸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有姑娘愿意来接手。
　　重重的叹了口气，萨仁坐在床边看着这对母女，小姑娘怯生生的走过来，手指头细的跟树杈似的，天真无邪的问，“姐姐你可真漂亮，你来我家是给我娘看病吗？”

　　慈爱的捏了捏她的脸，全然没有普通孩子柔软肥胖，反而被颧骨硌了手，温柔的解释道，“姐姐不会看病，但是你爹答应把姐姐送到想去的地方，因此我来送钱给你娘看病。”
　　听到这，赵吴氏才放下心来，咳着谢谢萨仁，“我们这寒舍，连口茶都沏不出来，委屈姑娘了。”

　　连忙将她扶着躺回榻上，萨仁不知道普天之下有多少这般可怜的人，但是碰上一家算一家，况且我出钱你出力互不相欠，她实在没有理由接受别人的道谢。
　　她不知道的事，如今乱事当道，找个出远门的人不难，找个愿意提前结清车钱的人几乎没有。

　　离开那寒酸的小屋，赵武揣着钱袋感激的无以言表，萨仁安慰的笑着说，“行了行了，又不是白送给你的，何必的，今晚子时之后，来群家巷口等我。”
　　“唉，您说啥是啥。”

　　说罢萨仁就赶紧往回走，耽误的时间也太久了，新换指不定着急成什么样子，转而又听见屋子里传来谈话的声音，赵吴氏咳着嘱咐夫君，“人家姑娘救了我的命，待上了路，你可得照顾人家点。”

　　嘴角微微翘起，实际上天下还是好人多些。
　　赵武，赵吴。
　　痴情人总归都不算最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