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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置之死地 ...

  •   常熟没有夜生活,整个城市都在沉睡,连夜风也不敢肆意扰了这份安详。
      彭中誉站在窗口,细数黑夜中偶有的几点家火,高高低低,忽明忽暗。渐渐爬满热气的玻璃窗越发模糊,彭中誉轻轻抹开,一滩无规则的透明。
      应晓珏是在那吗?
      彭中誉只知道她很近。

      曾经,她也那么近,有事没事就挨着自己,走路挽着,上课牵着,考试脚挨着,生怕走丢。应晓珏的大脑袋果真有用,她预知正确。她真走丢了,却是彭中誉故意,趁她一个不注意。虽在前方角落,彭中誉驻足窥探应晓珏的迷惘,他也潸然泪下,悲痛不已,可他只是抹干了泪继续撒跑开。他只有跑开的力气。

      那次聚会,彭中誉参加。
      “来,我们祝马同学能够一路顺风,新工作也一路顺风啊。”KTV包厢内,大伙敬小马。
      小马和彭中誉同时进的单位,一起合租的房子,革命伙伴,老铁的关系。这次,小马为女友换了深圳的新工作,准备远赴广东。
      “小马可是痴情种啊,值得我们大家男同胞们好好学习。”
      “你倒是说说你怎么追女朋友追到深圳去了?”
      “我们单位小李呢,你什么时候甩了她的?”沈丹用肩膀挤挤小马。
      “嘿嘿,哪有,是人家不要我。”小马抓耳挠腮着傻笑。
      “不信…我现在就来打电话给小李问问。”
      “别啊,姐,饶了我吧。”小马赶紧敬酒。
      彭中誉坐在某个角落,默默配合着笑。
      “来,小誉,我敬敬你。”小马来到彭中誉身边,“房子你处理好了?”
      “找到新房客了,托你的福。”
      “大哥,我这不是为了伟大的爱情嘛。”
      “是好事,干杯,祝福你。”彭中誉先干为敬。
      “你和嫂子的事情。呃……我想说,别太紧了,顺其自然就好。”小马知道彭中誉所有的心事。
      “家里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
      “说句真心话,我觉得你还是和嫂子分了吧,我有点醉了啊。”小马的观点一直如此。
      彭中誉迷路有一阵了。
      “你说两家人都反对的恋爱能幸福到哪?嫂子累,你也累,你可能更累点,什么都自己扛着,哎……”小马每天都看的很清楚。
      “可我爱……”彭中誉强调。
      “光爱有用吗?你不舍得,那你就舍得一直拖下去,让嫂子一直等下去啊。”小马喊嫂子喊的很顺口。
      “分开我更舍不得。”彭中誉不是没尝试过分手,他根本离不开应晓珏。
      “听我说,你这样对嫂子很不公平,她完全可以找一个好男人,早点嫁了。你只要一放手,她会幸福,两家长辈会幸福,你么,晚点缘分一来,也很快就幸福了。”小马给彭中誉描绘未来美景,“据我看,要同意早同意了,你看嫂子家,宁愿她耗费青春,就是不接受你。你想想,如果再过个几年,最后还是分,这嫂子该怎么办啊。”
      彭中誉当然也有想过,只是放开爱了5年的应晓珏,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再等等。”彭中誉喃喃自语。
      “反正,小誉,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放手未必不好。”小马去了另一边,他正在得意兴头上,终于可以和女友聚首。
      彭中誉喝酒,迷糊中,眼前好像有应晓珏的身影。一个快乐爱笑的,披着中长秀发的女孩,彭中誉好久没有见到。
      那一次,是沈丹出现。

      小马离开的第6天,新房客就来屋子报道。彭中誉卖力的帮新房客整理。应晓珏来电,彭中誉挪不出手,只好搁置。
      应晓珏不断的拨打,终于,才接通。
      “我这有客人,晚点和你联系。”彭中誉正帮着搬床。
      没等应晓珏回话,彭中誉就把电话挂了。那天应晓珏又被应爸爸严厉说教,无颜顶嘴,最后,虽天色已晚,她还是打摩托车回了单位宿舍。想听彭中誉说说话了,可他有什么客人那么重要,都不容自己说话呢。
      客人怎么了?就是校长在,我也会光明正大的接电话,告诉校长,那是我男朋友。应晓珏憋屈。
      电话又响个不停,“你什么事情,要这样连命CALL啊。”彭中誉在阳台。
      “干嘛不接电话?”
      “说了,有客人在。”彭中誉压制着怨气。
      “什么客人让你都不能接我电话?”确实说不过去。
      “新来的房客,一起在搬家具。”有那么一刻,彭中誉不想解释。
      “那你早说不就好了呀。” “男的女的?”应晓珏居然就那么问了。
      “当然男的,你想什么呢?”应晓珏的猜忌毛病不是一两天了,彭中誉想不明白倒底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到位,会害她心神不宁。要知道,现在每天,基本是14个小时工作,7个小时睡觉,3个小时吃饭和拉屎。
      应晓珏沾上猜疑的恶习,因为彭中誉不再哄着她说话,不再宽容她的耍性,不再提他们的未来,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她不能使出全身力气去抓住彭中誉,万一哪天他丢了,她会后悔一辈子。所以,不停的电话和短信就是她的努力,应晓珏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彭中誉倚着窗台,翻看通讯录。小马离开多年,基本断了联系,除了每逢佳节那群发的千遍一律的慰问短信外。
      彭中誉把通讯录翻到底也没能找到一个可以半夜陪自己聊天的人,邹卫,你这小子。邹卫的号码始终是垫底,和姓有关。

      “小誉,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和应晓珏分手啦?”邹卫在电话那头惊诧不已的责怪。
      “分了。”
      “要死啊你,好好的,干嘛要分?”邹卫用脚趾头想都想不到他们会分手。
      “好在哪?”就是为了要让什么都变好,才必须分。
      “你知不知道应晓珏会伤心成什么样。”应晓珏不是寻死觅活的人,却是一刻都不能滞缓的要急于告诉邹卫的人。
      彭中誉的伤不比应晓珏好多少。
      “我要和你绝交。”
      “随你。”
      邹卫狠狠挂断电话。
      有人可以骂骂自己,彭中誉反而好受些。那几日,他食不言寝不语,甚至精神错乱,总望着校门口,想着应晓珏会不会突然就出现了。那么,我们就不要分了,好吗?彭中誉也会哭。
      邹卫又来电话,应晓珏去了上海。
      邹卫又来电话,应晓珏呆在邹卫的屋子,要求被反锁。
      电话不再打来,应晓珏哪敢肆意请假个没完,回常熟了,或者,已经好好住在家里了。

      半年后的暑假,南京,或许会见到应晓珏,彭中誉料事如神。
      应晓珏爱吃火锅,可那晚,她光顾着来回张望,把夹菜忘得一干二净。半年未见,应晓珏竟多了拘谨,偶尔竟是婉约的笑。应该不是装的,她没有装整晚的能力。应晓珏穿了一件白T和一条米色的休闲长裤,前额的刘海服帖的夹在一侧,亮丽的店堂衬的她皮肤黝黑,都快赶上自己了。一个那么好的女人真没必要风吹日晒,彭中誉觉得。整个晚上,他都回避着应晓珏的目光。这个女人,目光总是炙热灼人,他受不了。
      意外的是,应晓珏会约自己再见一次,他必须拒绝。谁晓得应晓珏软硬皆施。欠她的,终究要还,而自己又何尝不想好好再见见她。那时候,他还是单身,酸菜鱼、《痴心绝对》都可以随时唤起他的悲哀,如果这些都是爱。却有同学问他,是不是要和应晓珏结婚了?彭中誉在意。如果应晓珏真的快结婚了,那他更要和她再见一见,而后真诚的祝福,再然后,就没有以后了。

      提及分手,应晓珏的泪还是让彭中誉苦涩难言。他心存妄想:应晓珏,如果你突然拉住我,更甚至搂着我,说不要分了,我一定依你。可是,应晓珏只有哭。
      就在临别她递上纸条的那一刻,彭中誉真想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却又输给了司机。他迟钝,不再敏捷。打开纸条,“爱你不长就一生”,那是他对她允过的话,却反成了她的遗赠。是祝福?还是暗示着所有的过往牵连从此两清,再无后期?彭中誉退身再次看向弄堂口,出租车早没了踪影。失去应晓珏的日子,已有180天。

      应晓珏结婚…离婚…来得快,去的快。
      直等到应晓珏的各类短信,虽基本都是扯蛋,彭中誉才确认她正自我负责的好好活着。她应该是静享自由,随性恬淡。从一段失败的婚姻里出来需要时间,但她一定顺利调整,待遇到适合的男子,幸福余生。彭中誉自然不适合去打搅,毕竟那段失败有他的成全,而且,沈丹还在。可为什么现如今眼前的应晓珏……
      以前的她,吃一包板蓝根都要巧克力一旁伺候,现在却可以娴熟的吃各种药。这边竟住在一个如此简陋的老出租屋内,不怕老鼠了?楼下没有任何安全铁栏,遇上坏人强盗该怎么办?她竟可以在那么黑的楼道里不用开灯就走楼梯走的飞快……

      天空开始泛鱼肚色,城市依旧深睡,一夜,彭中誉几乎未眠。他泡了2次咖啡,已经不去嫌弃速溶的廉价,只为接下来一天的提神。屋子越来越暖了,他坐进被窝时,发现竟也会后腰酸疼,连膝盖也好像不是自己的,有点发木。他突然又想起应晓珏那摔红的膝盖,还有她鲁莽起身把自己下巴着实撞疼后的无措,怎么没借故赖上她呢?她禁不起吓。
      那一次,他们电脑前分手,应晓珏喊着要来苏州,他心眼提到了嗓子口。风风火火的女人绝对会惹来一场生离死别。直到应晓珏在电脑前傻愣,安全就好,彭中誉庆幸那时的摄像头分辨率不高,他总是躲在后一点的位置,少抬头,他这个假刽子手,怕被应晓珏火眼金睛,揭穿底细。

      熬夜是年轻人的能耐,彭中誉心生倦意,进了淋浴房。
      他是坚持住的,虽然小马说了那么多,可他还是死命的挣扎,不要放弃,可还是没有想到…

      “小誉,这个礼拜六你回来一下。”爷爷难得来电。
      彭中誉回家的次数明显少了很多,一来,工作总是数不尽的忙,二来,因为应晓珏。回家变的紧张,彭中誉反复整理,除了行李,还有心情,以及要说的话。
      家里没人,中午11点多,厨房没有被人呆过的痕迹。
      彭中誉给爷爷打电话。
      “我们在一院的住院部,你过来吧。”
      彭中誉傻眼。

      奶奶躺在病床上,痛苦的样子,很多亲戚都围在床边。
      彭中誉被吓坏了。
      “小誉啊,你回来了啊。”没精打采的奶奶,硬挤出欢迎孙子的笑容。
      “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彭中誉激动,以为要面对生离死别,无法承受。
      “你奶奶的脊椎处查出有肿瘤。”爷爷平静。
      “严重吗?…有生命危险吗?”不敢相信,平时秧歌扭那么起劲的奶奶居然会得这种病。
      “医生说是良性,具体要开刀定。”
      “小誉啊,你不要担心,我不要紧的。”奶奶安慰慌乱的彭中誉。
      “你陪爷爷去吃午饭,这里我们陪着。”彭静建议。

      彭中誉和爷爷一起慢走在通往医院食堂的小道。
      “小誉啊,你奶奶这个病,还是有危险的。” 爷爷没休息好,精神状态很一般。
      “爷爷,你别太担心,奶奶会熬过去的。”自己却一直手脚冰凉。
      “她的肿瘤啊太靠近脊椎神经,本来我是不建议她开刀的,但是她实在是痛的连坐都有问题 了……开刀风险很大啊,万一碰坏神经,终身瘫痪都有可能。”爷爷在孙子面前卸下乐观的面具,偶有的偷拭眼角,“她自己坚持要开刀,你知道,她要强的。”
      彭中誉伸手,握紧了爷爷微微发颤的手,彼此鼓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置之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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