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如玉》橙香拿铁

3、劝说

　　魏如玉知道想要成事，必先说服她哥哥。

　　魏如风是家中的长子，为人谨慎谦恭、足智多谋。魏靖对这个儿子颇为器重，一般在大事上都会听取他的意见。所以若魏如风帮忙说上几句，这事儿就算成了。

　　魏如玉知道哥哥素来疼她，对她有求必应。可去西岭书院这件事不比寻常，一个女孩子整日混迹于众多男子之中，于理不合，她着实没有把握能让他点头。

　　思前想后辗转反侧，直到天色微亮才发现竟然过了一夜。坐起身，没有唤醒丫鬟，自己简单地梳洗了一番，便合上房门轻轻地向厨房走去。

　　厨房的下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见小姐大清早的过来，以为出了什么事，都显得有些紧张。魏如玉遣退了下人，亲自下厨熬了一锅田鸡粥，装在食盒里，向魏如风的院子走去。

　　她知魏如风有早起练武的习惯，这个时间去刚好。

　　很小的时候他们曾住在一个院子，魏如风总是天刚亮就起身练功，十分刻苦。魏如玉有时会坐在檐廊下看，但大部分是做一些调皮捣蛋的小动作。

　　例如：他扎马步的时候，她在背后冷不丁地推一把；他练箭术的时候把弓藏在假山洞里。可每次他总是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无奈地笑笑，从没动气过。

　　长大后分了院子，她也不再喜欢恶作剧，于是就渐渐不去了。如今想起来竟有好多年没看过他练武了。

　　行至魏如风的院子外，隔着围墙便听到了兵器挥动时发出的“嗖嗖”声，她立在垂花拱门外静静地看着。

　　老槐树下一抹白色的身影，手持丈八银枪，时而破天而出犹如鹰击长空，时而辗转低回恰似鱼翔浅底，枪法柔时行云流水，刚时矫若游龙，枪风所至之处落叶纷纷，旋转起落之时衣袂翻飞。这一人一枪与身旁的景致融为一体犹如一幅动态的画，让魏如玉赞叹连连。她没想到时光如梭，这些年的历练让她的哥哥成为了一名气宇轩昂、丰神俊朗的少将军。

　　魏如风习完枪法，将丈八银枪细细擦拭完置于架子上，见她走过来，便笑着问：“怎么？又想来捣蛋？”

　　听了这话，她“噗嗤”一笑，理了理耳边的发丝道：“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能不能不提了。”

　　魏如风爽朗一笑：“哈哈，我以为这恶习你至今未改呢。好吧，不提了，我们家玉儿知道害羞了。”看了眼她手中的食盒问：“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大清早的过来给我送吃的？”

　　魏如玉嘴角一弯，晃了晃手中的食盒道：“哥哥好生聪明，猜猜我给你做了什么？”

　　魏如风凑近食盒闻了闻，“我猜是田鸡粥。”

　　“没错！”她嘿嘿一笑，搀起他的手臂道：“今儿天气不错，我们去花园用膳吧。”

　　魏如风笑着点了点头，吩咐了下人在花园里设下早膳，便与她一同慢悠悠地走去。

　　将军府的后花园里有一个荷花池，池中央有一个四角凉亭，名曰“藕香”。两人一路行至藕香亭魏如玉都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

　　魏如风眼见她憔悴的神情猜她昨夜没睡好，大清早又特地做了他最喜欢的粥，猜想定有所求。

　　两人在亭中坐下后，魏如风遣退了下人，亲自为她舀了一碗粥。

　　魏如玉将汤匙含在嘴里思忖着，抬头对上魏如风略带笑意的目光，便吞吞吐吐地说：“哥，如果我想做一件……或许有些……嗯……在你看来出格的事儿，你可会帮我？”

　　“既然你自己都知道有些出格，还让我帮你？”魏如风笑道。

　　“……”

　　“不过听听也无妨。”魏如风戏谑道。

　　“嗯……那个……我想念书……”她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嗯？然后呢？”

　　“可以么？”她忐忑地用勺子在碗里画圈圈。

　　“可以啊。”

　　想着自己的妹妹快十四了，以前一直由他教书识字，近年来他常随父亲在外征战，没有更多的时间教她，的确该请个像样的先生了。

　　魏如玉高兴地忙追问：“我想去西岭书院，可以么？”

　　魏如风有些吃惊，看着她道：“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当然知道，你以前常跟我提起。”

　　“既然知道，你就应当晓得那里不收女弟子。”

　　“不收女子这原本就是书院的偏见，女子就没有资格念书么？”

　　“你若想念书，我可以帮你请一位西席。”魏如风给出建议。

　　“那为什么哥哥当年就不请个西席，而入了西岭书院呢？”

　　他笑道：“当年我是为了结识一些同窗，好为日后入朝为官积累人脉。但你与我不同，西岭里男子众多，女孩子家不合适。”

　　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魏如玉觉得不如把话说开了，于是一股脑地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

　　“哥哥是为了日后为官，我是单纯为了求学，其实我进西岭的目的更纯粹。有些话我知道不该说，但我还是想说。古语有云‘巾帼不让须眉’，前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后有樊梨花登坛挂帅，女子上了战场一样可以为国效力立下赫赫战功。我不求成为一代女将记入青史，只求能成为西岭学子。对于一般的女子来说，这也许是一个奢望，但我有幸投身于官宦之家，为何不可享受一下特权呢？”

　　“……”魏如风一时竟无从反驳。

　　见他不语，魏如玉继续道：“我们武将之家素来不受制于那些儒家礼教，哥哥何不在这件事上开明些，魏家的女儿比起别人家的女儿，也许可以走得更远。”

　　“……”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有这样的见地，让他大为吃惊。

　　“哥哥……”魏如玉不再继续，只轻轻唤了一声。

　　魏如风没有回答，看着她，目光中带着询问，想确定她不是一时兴起，而她的眼神则回答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

　　他放下手中的汤匙开口道：“这件事即使我出面也未必帮得上。”

　　“我知道，只要你愿意，一定能帮我说服爹爹。”

　　“如果我说不帮呢？”魏如风眼带笑意地地注视着坐在对面的魏如玉。

　　她默不作声，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仿佛不允许他说不。

　　两人又是一番沉默。

　　“好吧。”魏如风贪婪口气道。

　　因为他觉得，方才她的那些话却是有些道理。

　　魏如玉严肃的神情终于舒展开来，问道：“真的么？”

　　他点点头，回答了她的提问。看着对面的魏如玉如花儿绽放般的表情，他不自觉地笑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爹爹。”她想立马拉着他去找魏靖，却被魏如风按回座位上。

　　“别急，此事我会帮你想办法，你且回去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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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魏如玉呆呆地等了三天。

　　第一天，她捧着一本书怎么都读不进去，时不时看向院子入口，始终没见到魏如风出现。

　　第二天，她想着这书是读不进去了，不如找些简单重复的事来打发时间。于是让下人搬来一盆兰花，不知不觉把整盆花给剪秃了。

　　第三天，她已无心做旁的事，整日在屋子里发呆。抱珠怀碧伺候在一旁时不时地面面相觑。小姐整日眼睛直直地望着院子门口，用膳时竟然连平日里最爱的鲈鱼也没吃一口，硬是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了个稀烂。

　　“都已经第四天了，到底要等多久，急死我了。”魏如玉再也忍不住了，一早起身就要去找魏如风。刚到房门，却和来人撞了个正着。

　　“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儿啊？”来人的话中带着些戏谑。

　　一见来人，她便一展素日来的愁眉，目光中带着欣喜，抓住他的双臂问：“如何如何？”

　　来人温柔一笑，进了屋子自行坐下。魏如玉忙跟了进去，坐在他身边问：“爹爹答应了么？”

　　魏如风笑着点点头。

　　“你是如何说服爹爹的？快说来听听！”她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我把你的那番说辞稍加润色跟爹爹说了，他听后觉得有些道理，加上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我们在外出征没法给你过生辰，索性就应承了这件事给你做礼物，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魏如玉听了频频点头，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件事。”魏如风接过怀碧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淡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