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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情愫暗生 ...

  •   第十七章

      范久容并没有在玉君院耽搁太多时间,吃完云片糕后,她又顺走了一盘茯苓糕,然后连蹦带跳地回了自己的出云院。
      范久容走后没多久,林嵩就从外风尘仆仆地回了来。
      他明显是经过赶路的,身上的衣袍还有些凌乱,不过他本人早已习惯了随时保持副一丝不苟的表情,所以样子倒也不算狼狈。
      “公子。”林嵩道。
      凤承誉抬头扫了他一眼,说:“与我进来。”

      林嵩点点头,进去之前又扫了眼院子周围的环境,确定除他们主仆外,再无他人,这才抬脚走进了屋子。
      郑丹一如既往地守在门外,手里还拿了个水壶佯装着给花草浇水,实则一刻不停地在注意四周的动静。
      凤承誉轻靠在椅背上,问道:“怎么样?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林嵩:“属下去了一趟杭州,徐华是锦绣堂的香主,他分管的地方便在杭州。”
      “杭州,那是个好地方啊。”凤承誉想起书画中描绘的杭州之景,微叹了句。
      他出京的计划路线里,本是有杭州这地方的,可惜中途碰见了范久容,便临时转了路线。所以这被称为人间天堂般的地方,他竟一直无缘相见。
      林嵩回道:“是,杭州富庶繁华,徐华能在此地做香主,可看得出,他本事不小。”。

      凤承誉问:“有何发现?”
      林嵩无奈摇了摇头:“仁义门中的人大多出身草莽,属下去杭州马知府那儿查了户籍,也没查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只好让知府对此人多多留意。若有消息,再即刻回报。”
      凤承誉喝了口热茶,他的面部常年都面无血色,缺少红晕,是身有顽疾的原因。不过,这丝毫没影响到他对局势的判断与掌握。
      “徐华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我们只是通过他找出些与汪涛有关的蛛丝马迹,徐华那边大可全权交给杭州知府来办。最近,你多费些功夫在阿四与胡问青身上。”凤承誉说。

      林嵩皱了皱眉:“公子觉得这二人有问题?”
      凤承誉的表情依然是从容且风雅的:“不,只是这二人堪称仁义门的左膀右臂,他们中任何一人有问题,仁义门的半边天恐怕就要塌了,先从他们起吧。”
      他也能够想见,若是内奸出在这两人中,范久容必然会失落且难以接受。而那个场面,或许,他不太愿意看到吧?
      “是。”林嵩道。

      说完,他又抬头,面有难色地看了凤承誉一眼,似是有什么话不知该不该说。
      凤承誉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处境,悠然道:“但说无妨。”
      林嵩吸了口气,慢吞吞地说:“属下……好像在杭州见到了一个故人。”
      凤承誉问:“什么故人?”
      “那人与史家的四小姐有几分相像。”

      林嵩是何许人也,若无八九分的把握,他连相像这样的词语都不会用到。所以凤承誉何尝不明白,他说有几分相像的意思,便是那人就是史家四小姐。
      当年史孝造反不成,还连累了其家族妻女。
      这位史家四小姐是庶女出身,当时正处在待字闺中的年龄,遂也一并被处置了。当今圣上宽厚,只处斩了史孝与史俊豪二人,其余男丁则全都发配边境,至于女眷,除了史玥儿赐一尺白绫外,别的要不籍没,要不沦为军妓。
      按理说无论是籍没还是军妓,林嵩在杭州见到她的可能性都不大,所以这便是一件颇有意味的事情了。

      “她衣衫不整,形状落魄,应该是刚逃出来。”林嵩补充道。
      凤承誉以往也没见过这位史家四小姐几次,姐夫和小姨,自然是要避嫌的,何况她又是庶出。但通过林嵩三言两语的描述,凤承誉还是隐隐能见到一个花季女子穷困潦倒地行走在市井街头。
      “公子看,是否要通知当地知府,将此女抓回。”林嵩见凤承誉久久不言,请示道。
      凤承誉轻轻叹了口气,他闭上眼,慢慢地摇了摇头:“不必。她一个文弱女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随她去。”

      林嵩似乎有些惊讶他会这样说,略显茫然地道了声是。
      “属下出去给公子煮药。”林嵩见他脸色苍白,弯下腰走了出去。
      凤承誉的身子是常年的老毛病了,林嵩早就干惯了煮药的活,可今日煮药的时候,他却平白想了很多。

      他跟在凤承誉身边不算短了,先皇还在时,他就一直随侍在这位秦王左右,那会儿凤承誉还不贵为秦王,只是挂着个王爷虚衔的富贵闲人。
      初在他身边的那段日子,林嵩真的只以为这位王爷就是平常的闲云野鹤,但时间久了便可发现,他其实与今上一样,心思极深,同样可为了某个目的蛰伏多年。这从他之前与今上联手铲除史家便可看出。

      林嵩绝不以为凤承誉是什么好人,自皇宫大内出来的,谁的名利地位不是由鲜血与白骨堆积而成。他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能狠下心送上奈何桥边,又遑论别人。
      可依林梢的所见所闻,他对范久容和对如今的史家四小姐,明明都是宽和且包容,全然不见那时的残忍无情。甚至连这威名赫赫的秦王之位,他也不过享受了寥寥几天,就卷着包袱带着自己和郑丹出了帝都。
      好似他做这一切铲奸除恶的事情,都不是为了富贵荣华。
      药罐上的盖子忽地被热浪掀起,药汤“咕咕咕”地冒起了热泡。
      林嵩断了思绪,赶紧呈出一碗药来,急匆匆地端去给凤承誉。

      麒麟院。

      胡问青的桌上零零散散地堆满了账本,他一个个翻了开来,又一个个慢慢地合上。
      手上的动作已经无意义地重复了许多遍,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账本的每一页,嘴里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双眼无神地望向前方,可只要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神中有极力忍耐着的不堪和怒火。
      “胡先生,我可以进来吗?”门外有人敲门,不同于以往沉稳而又死板的声音,刘潭这回的语气带了点柔软和生机。

      胡问青在一瞬间收敛住了脸上所有的表情,他抹了抹脸,恢复成以往的样子,沉声道:“进来吧。”
      刘潭推开门,阳光顺着她的身影一同照射了进来,光意浅淡,好似也带了少女的温柔,又明媚又缱绻。
      “胡先生,我在厨房找了些吃的,想着你忙于公务,所以给你送了些来。”刘潭不擅长讨好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带了点笨拙和木讷,不过从她微红的脸上仍能看出来,这已是她极力之下最好的表现了。

      胡问青一怔,没料到她是过来送吃食的,微微一笑说:“劳刘堂主费心了。”
      刘潭带来的是些平常小菜,都是偏养生之类的,还多带了一碗粥来:“这几天的晚宴上,我见先生对这几道菜比较偏爱,就擅自做主拿了些。酒毕竟伤身,所以只是带了份粥,先生不要嫌弃。”
      胡问青深深地看了她几眼,似乎是没有料到她心里藏着这样的心思。
      可他到底也是人,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男儿,在这仁义门里,他习惯了顶天立地,习惯了肩负所有担子,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也需要关心,他也需要休息,他也需要有人问他,苦不苦,累不累。

      胡问青的心此时真是又酸又痛,哪怕他对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也难免软了下来:“刘堂主心思缜密,我又怎会有嫌弃之意。”
      他从她手里接过餐盘,放到桌上,微笑问了句:“刘堂主可要一起用?”
      “不,不了,”刘潭局促地摇了摇手,“胡先生吃就好。”
      “刘堂主还习惯这里的饮食吗?与捕风堂的伙食比起来,无甚差别吧?”胡问青见她拘谨地站在那里,十分有风度地追问了句。

      刘潭点点头,又摇摇头:“仁义门内的厨子自然是极好的,几乎集合了天下美食,捕风堂内的粗茶淡饭不敢与之相较。”
      胡问青抿了抿嘴,几乎是本能地说道:“容儿娇生惯养,又生性贪吃,义父自小宠着她,我与阿四也顺着她,这才养出了她挑嘴的毛病。”说完,他自嘲地笑了笑。
      刘潭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郁然,她声音沙哑地说:“门主是有福的人。”
      胡问青浅浅地笑了笑,他旋即想起什么,又说道:“那日的晚宴上,容儿也不是有意给你难堪,她任性惯了,难免骄纵,刘堂主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刘潭面上的娇羞一点点褪去了,她失魂落魄地道了声是。

      “刘堂主要是累了,可先回去休息,一年内也难得清闲几天。过会儿用晚膳的时候,我再差人去唤你。”胡问青说道。
      刘潭没有多说话,只是苦笑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告退。
      走出屋子前,她又回头看了眼坐在桌前吃着清粥小菜的胡问青。

      他一身青衣,黑发垂亮,正边吃边看着眼前的账本,神情专注而又认真。他的嘴唇很薄,吃饭的时候只是轻轻地一开一合,若不仔细看,竟好像是没动似的。
      都道唇薄的人情亦薄,也不知此话究竟是不是真。
      刘潭用手摸了摸脸,低头走出了麒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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