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桃花雪》莞珥

2、若相惜（上）

　　脉凝百无聊赖地坐在床沿上，双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她实在不知道她这两天能干什么别的事，她快要闷死了，以前至少还要天天服侍六皇子，如今他却给自己放了小半月的假，莫非那天偷跑出去让他真的很生气，连看都不想看到？还是自己跑到九王府，他吃味了？脉凝一个人傻笑着。
　　门外平儿突然急急地敲着门，把脉凝从臆想当中拉回，脉凝开门，还没问平儿何事如此紧急，跑得这般快，而平儿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开了，“脉凝姐姐你快些打扮打扮，六皇子刚刚放了我们的假，今夜我们可以出去逛花灯节了！你快点哦，我待会儿过来找你。”说完一股脑儿地跑了，留下脉凝僵立在那，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了，三月三，花灯节，她怎么给忘了呢。
　　接着脉凝门一关，便开始挑选起了衣裳，不用穿婢女的青衫，她还是挺开心的，在衣柜里翻腾了一会儿，便见她拿着两件衣裳细细斟酌了起来，一件是藕荷色的抹胸装，衣袖宽大，直拖向了地面，而腰间也无腰带捆束，真正宽松得紧，这是宣国未婚女子平常的装束。而另一件是淡蓝色的束腰高领裙，裙摆较为繁复，较之前者更为保守，思前想后，脉凝还是选择了后者，穿上之后，脉凝照照镜子，也不涂什么胭脂，就出了门。
　　以前出门都是悄悄溜出去的，而如今和平儿一同上街，脉凝便觉着有些怪异。
　　平儿拉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感慨的说道：“脉凝姐姐，这附近的这么多花灯都没你好看，你看看咱们刚刚一路走来，有多少男子回头，真是让平儿想找个缝钻进去。”
　　脉凝不接话，偷偷撇了一眼平儿头顶的双螺，不是也挺清新秀雅的么？
　　然后又偷偷往周围看了看，果然有好多男子盯着自己看，脉凝便回了她们一个甜甜的笑，旁人便魔怔着走不动了。
　　平儿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拉着她快步走了，想来平儿对她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宣国的风气也甚为开放。
　　平儿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盯着一个物事看了很久，然后又去逛别处的了。脉凝静静地望着前面的平儿，脸上的笑有些苦涩，有时候她觉得连平儿都活得比她好些，想着想着，突然发现前面的平儿找不见了，心里一急，环顾四周，就突然看见了他——九皇子明轩仁，脉凝正待说话，眼前一花，就被人给抱住了，一辆马车从身边擦身而过。
　　脉凝怔怔地望着他，发现脸颊烧的烫，便急忙推开他。
　　“九弟，”六皇子明轩昱突地从脉凝身后冒出来，明轩仁嘴角一扬，回了一声六哥，接着便称有要事在身，离开了。
　　自明轩昱出现后，脉凝就没说过一句话，她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所以只能低着头。过了会儿，明轩昱毫无预兆地转身朝前走去，脉凝急忙跟上，冷不丁前面的冰块突然停下来，脉凝便毫无预兆地撞到了肉墙上去。
　　脉凝急得往后退了一步，前面的冰块却转过身将她抱到了胸前，一双桃花眼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的睫毛忽闪忽闪，眼睛胡乱地瞟着，心里的阴郁突然就少了一些，灯火辉煌的夜晚，怀里的女子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诱惑，明轩昱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拉起他的手便朝前继续走去，脉凝一直盯着他牵着自己的手，还是不敢相信，规规矩矩地被他拉着，不由自主地就笑了出来。
　　“六皇子，这儿的花灯节真是热闹。”脉凝开心地望着他，认真地说道。
　　今夜的六皇子如他俩初见一般，着一身白衣，剑眉星目，真是说不出的俊俏，想着想着，脉凝便张嘴说了出来。
　　明轩昱转头看着她，突然说道：“你今夜这身打扮看着也甚好。”
　　脉凝脸一红，接着恬不知耻地回道：“六皇子欢喜就好。”突然想起平儿还没找到，脉凝拍了一下脑门，摇着明轩昱的手正要说话，明轩昱却抢先了一步，“平儿找玄字玩去了。”
　　脉凝当场被雷得外焦里嫩，她竟不知什么时候单纯的平儿会被玄字那冷冰冰的家伙骗跑。
　　她跟玄字可是有说不完的仇恨呐，跟他的主人一个性子，誓要将冷酷进行到底，无论她跟他说什么，他永远都只是拿着剑抱着胳膊，一副高傲的样子，脉凝想想都觉得她单纯的平儿亏了。
　　当然明轩昱并不知道她的想法，若是知道了，他想必是会教训她一番的。
　　华灯初上，不知不觉，脉凝和她的六皇子已经逛了好一会儿了，手依然被他拉着，脉凝心里想着他或许是忘了，一直窃喜着。
　　明轩昱走到一处摊位前停了下来，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脉凝越过他，朝着那儿望过去，然后慢慢从一大片艳丽的花灯中选了一个素雅的，她向来不爱这些素雅的东西，可是这个花灯却让她喜欢的紧。
　　明轩昱看着她挑了这么个花灯也很意外，随即也选了一个相同的，然后对脉凝说：“去河边将它们放了吧。”脉凝点点头，一路上都只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
　　曲水河边，脉凝一手提着繁复的裙摆，一手拿着花灯，河中的点点星光让她有一瞬间的愣神，但也只是一瞬间，之后脉凝把手中的花灯一松，花灯便摇摇晃晃地飘走了，身后的明轩昱也将花灯往河中送去。
　　脉凝还痴痴地望着远去的花灯，明轩昱只好将她轻轻扶起，理了理她的领口，又把她一绺长发往耳后别去，一瞬间，脉凝便找回了神智。
　　看着她窘迫的样子，明轩昱心情顿时无限轻松。
　　而当她们二人走远后，身后的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她们，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回去的路上，脉凝揉着自己的衣袖，内心仿似被石头压着一般，令她有点喘不过气，她好久都不曾这般难受过了。
　　“脉凝，”前面的明轩昱突然停下脚步说道：“你以为九皇子如何？”
　　脉凝身形一僵，悠悠说道：“九皇子的为人究竟如何，我并不清楚，不过我跟他一处时，还是觉得和六皇子呆在一处更踏实。”
　　脉凝在她的六皇子面前从来都不自称奴婢，而且他也并不欢喜她称自己奴婢，她试过的。
　　明轩昱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内心的那根弦再一次被狠狠地拨动，强行压下想吻她的冲动，明轩昱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朝王府走去。
　　回到府内，脉凝静静地听着平儿的陈述，按照平儿的说法，是她自己没看好她，她找不到人，看到六皇子带着玄字就自然而然地跟着了。嗯，是她的错，不过这笔账她会找玄字去算清楚的。
　　“反正六皇子待你是极好的，他不是还陪你逛了吗？我在身边杵着也不太好，说不定你心里开心的不行了呢，就原谅平儿吧”平儿鼓起勇气说出来，毕竟她怕脉凝姐姐去找玄字的麻烦，她可不想看到玄字和脉凝姐姐两人又吵起来。
　　脉凝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想今天的确不是个好日子，毕竟所有不愉快的事都在这天上演，还有她很久不去想的事情，今晚通通都浮现在眼前了，她仿佛还能听见娘亲温柔地对她说话，看娘亲为她织嫁衣；她还能看见姐姐对她无可奈何的表情。
　　原来最让人伤心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自己念念不忘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