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番外&十四阿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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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见到小若，是在四十年春。
我和十三哥下了学，走在半路，却遇见了一个小宫女。
她看见我们，忙低头问安，可我看她行礼歪歪扭扭，还称呼我们“阿哥”——她学过规矩吗？
我和十三哥问了她几句，她竟是乾清宫的。我还想再问，十三哥却让她走了。
“十三哥，这丫头……好像挺有意思的？”我说不好，但她和我身边那些宫女太监，都不一样。
“是啊，”十三哥点了点头，“不过咱们还要去娘娘宫里，别在这儿磨蹭了。”
“嗯，”想到额娘，我就想到了四哥，不禁愁眉苦脸，“不知道四哥在不在，我可不想被他抓着考问。”
关于她的事情，我也就暂时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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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皇祖母寿辰，我和几个哥哥一起去偏殿讨论寿礼的事，一个小宫女来给我上茶，竟然是她。
她却似乎不太愿意和我们讲话，她总是恭敬而疏离，对九哥的折磨也不知服软求饶，她冒着风雪去为九哥拿扇子，回来时简直冻成了一个小雪人。我吓了一跳，八哥当下和九哥吵了起来，我见她头发上淌着雪水，赶忙提醒八哥，先让她去换身衣裳。
但她仍然病倒了。
她告了假，不再来偏殿当值，是八哥的安排。我打听到了她住的院子，就过去看她，可她好像在装睡，不愿意见我。我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去打扰她。
可能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我们打扰她了。
皇阿玛指了一个庶福晋给我，我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女人。接近年关，我跟着几位哥哥去偏殿小坐，撞见了小若正对着九哥破口大骂的一幕。
我怔住了，她看见我们，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九哥没有罚她，我也没有再见到她。年中大家都忙，我也无暇去想她的事。她一直想避开我们，这我一早就看出来了，她和那些宫女不一样，装作谦卑，却对我们几个阿哥的关心犹恐避之不急。我不知道她究竟怎么就变了性子，年后不久她回到偏殿当值，一改往日的恭敬，我甚至觉得，她彻彻底底变成了九哥的“主子”。
十哥每天向我们学小若如何给九哥排头吃，时常笑得我肚子疼。她脑子里充满了千奇百怪的念头，她发明了许多种千奇百怪的游戏，如果不是还有功课要做，我简直想搬到偏殿里去住了。
我却没有意识到，是从哪一天起，我开始喜欢她？
是从哪一天起，这世间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颜色，只有她，成为了暗淡布景之下——唯一的光？
再次过年，我送了小若一个兽骨串成的项链。
那是我第一个猎物的骨头，还有几年我才会成年，我想娶她做我的嫡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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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节，我听说十三哥要带她出宫省亲和游玩，便吵嚷着一起去。那日我和十三哥提前到了等她，她出来看见我们，却怔在了原地。
“怎么了？不是说出去玩吗？看着你倒像是要哭了。”我上前询问，她的目光里，仿佛藏了很多我不懂的情绪。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我才真正明白，她或许从那一刻起，就预见了我们最后分崩离析的结局。
上了街，她拉着我东看西看，简直跟没进过城似的。她既然喜欢，干脆都买了回去，反正我带了足够的钱，可她却说：“不买不买。我就是看看，我现在看着新鲜，说不定买了回去，看几天就腻了，搁在那儿嫌碍事，却也不好扔掉。我总要寻到真正有缘分的，才肯买的。”
我明白她的意思。可我是皇子阿哥，不可能只有一个嫡福晋，皇阿玛让我再娶其他人，我又该怎么办？
她非要拉着我们去一家简陋的面馆吃午饭，但那阳春面竟不似想象中难吃。她的确总有些奇怪的想法，便是求神拜佛，也净说一些月华飞雪这样不切实际的愿望，我们这些“俗人”，她是不是从来没放在眼中？
我却不能免俗。如果只能实现一个愿望，我希望皇阿玛最后，会选择我。
只要有了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将属于我，小若也会属于我。
回去的时候，我有些不高兴。出来了一趟，她什么都没买。小若见状，就拉我们进了一家玉器店。
没想到竟是九哥的店，我知道九哥有钱，可是九歌送她，和我买给她，意义怎么能一样？但她似乎全然没往心里去，当着面就开始算计九哥，她这人，实在太有意思了。
不过，说实话，那串璎珞手链，我可能真的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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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后，是九哥的生辰，我在九哥腰间看到了十哥说的，小若送给九哥的如意结。我听说她又找了针线，想给十三哥绣香袋，指头被扎破了好几处。我忍不住有些吃味，就去了偏殿找她。
她手艺实在难以恭维，可这正是她最可爱的地方。我看着她笨手笨脚地绣香袋，神情仔细而专注，好像这一室的光华，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但是，她为什么没想过送我礼物呢？
她为了给十三哥的香袋如此劳心费神，为什么就不能多跟我说两句话呢？
我怕她被我打扰，再不小心扎了手，就自己悄悄走了。不过，我拿走了她扔出门外的那个香袋。那才是她绣的第一个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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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军营里待了一段时间，十三哥和九哥却在这时，向她表了心意。
为什么我总是落后于人？凭什么我总是落后于人？就因为我年纪小了几岁吗？我送她的项链，她不戴，送她一对镯子，她也不戴，却戴着十三哥给她的木簪和九哥给她的珠花——她心里的人，不是我，是谁？
我忍不住去质问她，我不愿她一直将我当作小孩子，她却怔怔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原来，她没有喜欢十三哥，也没有喜欢九哥。
我松了一口气。那我，就还有机会。
我要让额娘帮忙，向皇阿玛求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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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给额娘请安，闲聊了几句，她忽然问我：“最近额娘听人说，你十三哥下了学，总是往偏殿那里跑。你们常常一起，他可是对哪个宫女动了心思？”
我指尖一顿，心里“咚”地跳了一下。
“不过仔细想想，倒是额娘疏忽了。”额娘却未看我，轻叹了一声，“你十三哥年纪不小了，该是时候给他娶个福晋，好让他收收性子了。”
“额娘，偏殿那里，就那么几个宫女，兴许是马尔汉家的？”我装作不经意地说，指甲却嵌进了果肉里。我不敢向额娘提起小若，我怕万一额娘觉得合适，就将她嫁给了十三哥。
“马尔汉家？”额娘侧过头，问身旁侍立的宫女，“纳丹珠，你听过马尔汉家的女儿吗？品性如何？”
“回娘娘，”纳丹珠恭敬道，“十四爷说的，是兵部尚书大人家的小女儿，知书达礼，性情温婉，娘娘应当会喜欢。”
“我喜欢有什么用，老十三喜欢才是正经。”额娘笑着道，“既是尚书家的女儿，想来不会差了。老十三有人好好照顾，我也才能放心。”顿了顿，她忽然又向我望来，“正巧，你也没娶嫡福晋，额娘觉得罗察家的大格格不错，和你也年纪相当，不如来个双喜临门。”
我一听就急了，罗察家的大格格是谁？我不想娶她，我喜欢的人是小若！我正要向额娘解释，可抬起头，看见额娘的目光，仿佛一碗冰水浇下，把我所有想说的话都冻在了喉咙里。
“怎么？不喜欢？额娘总不会害你。额娘已经打听过完颜格格的样貌家世，你见了一定会喜欢。”她拉过我的手，轻轻柔柔地拍了两下。
她不会害我，那么，小若呢？
我的手抖得厉害，可我根本克制不住。我只有垂了头，顺从地应道：“额娘看中的人，必定是极好的，儿子谢过额娘了。”
额娘她，什么都知道。
十三哥喜欢小若，我喜欢小若，她都知道。
是我大错特错，我太小看额娘了，我竟以为可以用其他人骗过额娘，却反而出卖了我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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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玛应允了额娘的恳请，圣旨已下，一切都再无转圜的余地。我不敢再去找小若，我怕额娘会对她动手。
婚礼将近，我却一点提不起兴致，每日在额娘面前装着笑脸，更令我感到压抑和绝望。洞房花烛，我甚至没有看清完颜格格的脸，我脑子里都是小若的样子，是我对不起她。
当我在十三哥婚礼上，看到她失神的样子，我心里更是疼得似要裂开。
她终究动了情，却不是对我。
我嫉妒，又庆幸，痛苦，又不甘。可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只剩了愧疚。
若我当日告诉额娘，十三哥喜欢的人是她，是不是今夜，她就能真心地笑起来，而不是露出这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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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不久，她被皇阿玛叫去了书房当值。
九哥帮她安排好了一切，四哥和十二哥也去关照了几位管事。十三哥从军营回来，继续教她书法，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凭什么只有我不能见她？却要独自忍受思念和愧疚的折磨？
——我要去找她，我想告诉她真相，就算她会恨我。
可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勇气去听她的回答。
我必须变得更强，终有一天，我会自己做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番外&十四阿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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