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番外&四阿哥（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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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年，八妹和十妹先后去了。
我不大会安慰人，倒不如让小若陪着十三弟。可他们两个不吃不喝，竟在屋子里待了一天！
我简直要气疯了，赶去宫里，硬生生掰开了十三弟的手，等小若离开，我就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琳儿不在了，你也不想活了是吗？你要死就痛快地去死，在这里发什么神经？你想把小若也害死了才高兴吗？”
十三弟身子一顿，垂了头：“对不起，四哥。”
我冷冷开口：“你没什么可对不起我的，这话跟该说的人去说。”
小若拿来了饭菜，我们三人一起坐下来吃饭。她劝十三弟，说放得下过去，才能享受未来，说我会一直陪着他，她也会尽可能活得久一点——就好像十三弟一定会走在我的前头。
但我没有说什么，只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此时此刻所说，仿佛一场预言。
我也没有想到，那一日的承诺，我竟然守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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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科场出了事，文字狱和会饮案也牵扯了进来。这段时间，人人忙得焦头烂额。虽然几件事情都与我没有直接关联，但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我可以暗中推波助澜，借此笼络人心，想必对以后的事情大有助益。
转年，皇阿玛从塞外回京，再一次废了太子。
再转过一年，八弟出事了。
八弟当然不会自寻死路，送去死鹰，会是谁做的？他们当中出了叛徒，还是另有暗处蛰伏的人？然而我还没想清楚，宫里就来了消息，说小若为了八弟，去向皇阿玛求情！我竟不知道，她是个不知死活的主？事情已经够多了，怎么她也给我找事？她再受罚，我还得想法子救她！
可随即，新的消息又传来，说皇阿玛没罚她，让她走了。
再然后，皇阿玛恢复了八弟的俸银俸米，好歹保留了最后的情面。
我有些明白了。
既然如此，我便去给皇阿玛演一些友爱兄弟的戏，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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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年，十四弟被封作了抚远大将军。
我心神不宁，去找了小若。她一定知道，我想听听皇阿玛的意思。她却说：“四阿哥，太深奥的事情，我不明白。不过，如果你还有不甘心，那就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我看着她凝定的双眼，却无法形容此刻心底的震撼和动容。
我忽然在想，如果皇阿玛百年之后，我真能荣登大宝，不知她是否会愿意继续留在宫中，就像现在对皇阿玛一样，为我献策解惑？
她的话像一颗定心丸，我潜下心来谋划，不再理会八弟和十四弟的热闹。然而一日，我突然接到了九弟着人传来的消息。
小若落了水，昏迷不醒。
我忙赶去畅春园，小若双目紧闭，一脸苍白，脉象紧弱沉迟。太医所言毫不夸张，她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我沉默了片刻，放下她的手腕，问九弟：“她是如何落了水？”
“我……不知道。她不像是自己落了水，她还不至于糊涂到这样的地步。可我……”顿了顿，九弟抬头望着我，“四哥，您比我冷静得多，我怕到时会控制不住自己，所以……”
“我知道了，我去查。”我都明白，这也是我不敢将此事告诉十三弟的原因。幸好我足够冷静。是啊，这些年，我早已不会为她辗转反侧，也早已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原先不能的事情，如今我都做到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我竟会觉得，有一些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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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玛突然下旨，让小若到十二弟府里养病，听着旨意，似乎一时不打算让她再回乾清宫。也是，小若身子不好，那一年落水终究让她落了病根。只是，她的离开却仿佛一个信号，我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我立即加紧部署，果然，不出一个月，皇阿玛就病重返朝。
我早有防备，几乎第一时间赶到，同时调动我安排已久的禁军，控制住八弟一党。皇阿玛陷入了昏迷，我跪在床边握着皇阿玛的手，一声声唤他，他却无法睁开眼回答我，更加无法告诉我最重要的那件事——他究竟要把皇位给谁。
我满心焦急，却听到隆科多在身后轻轻叫我：“四爷。”
我回头看他，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皇阿玛说不定根本没来得及立遗诏，就算有，我也会让它变成没有。现在这屋内只有我和隆科多，朱笔和玉玺就在桌上。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我要赌一把。
我放下皇阿玛的手，起身，盯着隆科多，一字一顿：“我们自己写遗诏。”
隆科多吓得一哆嗦，但我知道，他心里明白，他此时如果拒绝，我一定会杀了他。所以他立即点了头：“是，四爷，一切听您的。”
虽然，他也该明白，知道皇帝秘密的人，怎么可能有活路？不过早晚的区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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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玛驾崩了，我奉“遗诏”登基。第二日，我就封了延信为贝子，让他去甘州掌抚远大将军印信，并将十四弟与皇阿玛所有往来信件一并收回。十四弟有一些女眷已经在回京路上，我也派了人去拦截。我不知道皇阿玛真正属意的储君人选，我必须销毁任何可能的证据。
我知道有很多人不服气，但如今政局未稳，我必须先行安抚。我将寝宫搬至了养心殿，就算我再无贪求，可我依然没能忘记。唯有这里，还存留了一些，已经遥远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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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伊始，事务繁多，信得过的人却没有几个，朕和十三弟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朕让九弟去西宁驻守，让十弟送灵龛去喀尔喀，皇考梓宫运往遵化景陵安葬之后，朕便令十四弟留住在景陵附近的汤泉，又派了范时绎监视着他。京城里只剩下八弟一人，朕倒要看看，他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朕知道小若见过了十四弟，朕知道九弟去了十二弟府中，朕知道她又去为十弟送行。十弟走到张家口，又是称疾不行，又称有旨召还，硬是赖着不肯走了，朕大为震怒，削了他的爵，把他彻底囚禁了起来。
其实十弟倒没什么，他有勇无谋，不是威胁，朕只要九弟远离京城。
朕只要他再见不到八弟和十四弟，也再见不到小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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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额娘走了。
自朕继位以来，她始终没有接受太后封号，也不肯搬去慈宁宫。她怨朕不肯让十四弟与她见面，她怨朕对十四弟不好，她甚至觉得这个皇位应该属于十四弟，而不该属于朕。她是被朕逼死的，但朕没有错。
朕封了十四弟郡王，但朕不想给他封号。他们母子一心，只有朕才是孤家寡人。
青海平叛胜利了，年羹尧和隆科多死了，没了后顾之忧，朕一刻也不想再等了。朕削了八弟和九弟的宗籍，将十四弟圈禁起来。朕将八弟打入了宗人府，也将九弟从西宁召回。朕要把他们关在朕的脚下，朕要让他们看看，朕才是文治武功，开创盛世的千古一帝——
小若，却去了保定。
十二弟带她出了城，十三弟在一个时辰之后追了出去。
这一瞬间，朕便做了决定——朕要让他死。
把他关在京城？让小若日日与他相见吗？朕知道十三弟无法拒绝她。
九弟死后，没有几天，八弟也病逝了。他们兄弟，倒真是感情甚笃，黄泉相伴去了。
十三弟却来告诉朕，小若要离开京城。
朕知道她心里的苦楚，九弟他，根本是个疯子。
朕把她叫来宫里，给了她两个侍卫。山高水远，她独自出行，任谁也不能放心。朕让苏培盛送她离开，却将十三弟留了下来。他留不住小若，就不要再徒增她的不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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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玛在位时，吏治腐败，财政亏空，这都对百姓不利，朕要好好治一治这些腐朽的风气。朕设立了军机处，整饬吏治，废除贱籍，清查钱粮，治河修道，十三弟帮了朕很多，这些年朕唯一信任的，也始终只有他。可是，他的身子，却很快撑不住了。
八年正月，他将勘察水坝的事情交给了何国宗，先农坛的亲耕礼，他也没有参加。朕将营田和传教士事务都给了其他人代理，希望他能好好休养一些日子，可朕忽然听到，小若回了京城的消息。
朕的心脏好像被人猛地一击，随之而来，却是从头至脚的冰凉。
十三弟，果真，没能熬过五月。
小若很快又走了，不等去送十三弟最后一程，甚至不等朕再见她一面。
可朕不能沉湎悲痛，朕是大清的皇帝。没有了十三弟，朕便开始起用他曾经为朕举荐的贤臣。朕没有一天停止过思念，不止十三弟，朕也想念小若。十三弟走了以后，好像这世上，就只有她能够懂朕，就只有她，是朕最后的亲人。
就这样，又过了五年。
入了秋，天气渐渐寒冷，这一年中秋月圆，朕心里仍觉得空落。不知十三弟是否正在天上望着朕，不知小若如今是否生活得自由安宁。十三弟走后，朕也不再派人打探小若的消息，只让苏培盛留意着她是否平安，是否某一天回了京。
然而没过几天，朕突然生了急病。
她没有回来，所以朕本以为这不是什么大病。朕一直知道，她能看见很多事情，她送别了九弟、八弟、十三弟，可是——
她为什么不来送我？
所有身后事，朕早已安排妥当，遗诏就放在“正大光明”的匾额之后。朕想再见她一面，但朕最后还是没有叫人去打扰她。朕已经没有力气睁开双眼，就连朕都明白，朕的时间不多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她到最后，也不愿来送我？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番外&四阿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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