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莲心火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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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祁也没在医院里长时间的住，年轻人的体质恢复得挺快，两个月后就出了院。听说自己住院的钱都是练沉舞缴的，便记在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找到他，好好谢谢人家，却忘记了是自己其实算是人家的救命恩人。
时间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总是来不及的快，因为车祸的事，韩祁缺了课，眼见着高考近了，也来不及温书，索性和父母商量了重读一年高三。至于上回病中他爸爸对他提起的话题，一家人都很默契地不再谈及。
韩祁眼看着同学一个个备战高考紧张得什么似的，自己却因为打算复读，心态也放得很轻松，放了温书假便骑着单车满城瞎晃，不知不觉来到一个旧牌坊下面。从牌坊底下往里望去，是一条安静的街。街面用大青条石铺就，两边竖着青瓦的屋顶和火山风墙的旗楼。房子的墙用红色的土砖砌成，墙基用不同的鹅卵石拼着花纹灌上泥浆，沿街伸出的阳台连成一道幽深的走廊。老旧的黄杨雕花的门面，配着古色古香的条凳、小八仙桌、太师椅，再添上垂在外面的一串串红灯笼，活生生透出的秦淮花街的风情来。韩祁下了车，回头看了看自己来处的那条车水马龙、喧嚣杂闹的大街，再看看写着“胭脂巷”的牌坊底下这条安静闲适的小巷，只觉得自己如同穿越到小说里似的，沁着那青条石的清冷，着了魔般地推着单车踱了进去。
单车轮子在石板路上不时轻轻弹跳着，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有些吵。韩祁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就想找个地方把车停了。正想着，就走到了一条穿街而过的小渠边上，角落一溜三个开间的房门突然“咯吱”一声开了门。
韩祁只觉得这开门的声音，和着渠水轻轻的哗声，莫名得有股人间市井的烟火气，想停，想看看是否有一个包着靛蓝头巾、身穿棉布衣衫的村姑拿着衣服去渠边浆洗。谁知从里头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光着膀子，脑袋还转在里头像是和谁打招呼，背上赫然纹着一条狰狞可怖的黑龙！
韩祁吃了一惊，怕是遇到混的了，连忙想骑上单车离开，却不想一紧张“哗啦”一下，从车上摔了下来。那男人听到动静，便转过头来走出旗来，阴晴不定的脸色衬着阴惨惨的渠水反光，越发显得虎目豹眼格外怕人。韩祁忙不迭地想把车子扶起来，越慌越是不成，竟把车头拧了个倒转。那人开口，声音厚实沉重：“小孩儿，干什么呢？”吓得韩祁差点想丢了车子就跑。
“小乐！你出门怎么不穿件衣服？”另一个男人温和的声音从后面递了过来，韩祁伸长了脖子一看，是一个留着极短的圆寸，面容方正、长眼薄唇的帅大叔。那帅大叔也看到了拎着拧转车头的年轻小伙子，没在意地继续对那汉子说着：“快点穿上，等一会儿萧易寒和练沉舞就要过来接我们了。”
韩祁听到一个印象深刻的名字，练沉舞？一个在雨中长发飘然的漂亮男孩的形象，瞬间激起了他的勇气，壮着胆子问：“你们认识那个练沉舞？练习的练？”
……
“三年”是一家同志酒吧，在这个城市里还很有名。有名，是因为酒吧老板的爱情故事。英俊单身的老板曾经有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恋人死在莫名其妙的抢劫下，为了保住那枚老板送的藏银戒指而死在劫匪的枪下。这个爱情故事，在这个城市的同志圈中广为流传，老板和恋人三年的约定也更是加深了这个故事的悲剧性，成就了“三年”的酒吧的生意兴隆。
韩祁记挂的那精灵般的男孩——练沉舞，终于还是在这个城市里呆了下来，他累了。漂泊太久，总会累的。归巢对于习惯回家的鸟儿来说，是温暖的。可是，世间有一种鸟，他没有脚，只能在天空不停地飞翔，停下来的那一天，便是他死亡的时候。练沉舞很喜欢这句话，常常挂在嘴边自言自语，他在酒吧里喝酒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吐出这么一句，被吧台里的那位调酒师听到了。于是，他们成了一对。至少，在这个酒吧里谁都可以看得出来，那调酒师很疼爱练沉舞，一个专心调酒面无表情的人，在面无表情之下往往感情细腻而丰富，也脆弱。
在酒吧里，练沉舞还认识一个朋友，名叫繁敖，是调酒师的室友。小舞始终怀疑这两个家伙的关系不那么纯结。不过，无论怎么样小舞也不会去想太多，因为他觉得自己和调酒师不过是朋友，有性的那种“朋友”。
感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真的不是很重要。只有受过伤的人才会知道感情上的那道疤痕很难痊愈。练沉舞不想在自己脆弱里再添上一笔，那位刚回国不久的调酒师也不想。对了，那调酒师的名字叫萧易寒。
当小舞带着韩祁走进酒吧的时候，萧易寒只是看了一眼便将调好的酒交到繁敖手中，繁敖也看到练沉舞身边的羞涩帅小哥儿，吹了一声口哨，喝了一口手中的酒。
“咳！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咸！喂，小吧（繁敖向来这么叫那调酒师），你怎么会在蚱蜢里放盐圈啊！”
练沉舞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鼻子皱着眼波飞着，还露出漂亮的白牙：“小吧（很不幸，小舞偶尔也这么叫萧易寒）,不要告诉我，你在吃醋？”
基本上，练沉舞是一个很专一的人，感情很专一，□□不算。一直到现在他觉得自己只爱过一个人，战强。
有的人一直在等待或是在寻找——爱情，一直等一直等，结果陷在了那份滞重沉溺的感觉里，忘记了爱情本身是这个等待或是寻找的目的。
直到目前为止，在这个城市里只有萧易寒和练沉舞发生过那种关系，这对于小舞来说不太寻常，不是说他是一个很滥情的人，只是他把□□上的需要和情感上的需求分的很清楚。用繁敖的话，叫做“贞妇交际花”。看来今晚，练沉舞也许不会再是个贞妇了，他带来的这位——年青的□□，像一块上好的雪花牛肉，饱满鲜嫩又多汁。繁敖和萧易寒都这么想，看看脸上飞红的韩祁，十八九岁正是花朵般的年纪，再看看自己，两坨年过三十的豆腐渣，都觉得有些气馁。不过繁敖是在看戏，萧易寒却成了戏里的一个配角。今晚的主角是韩祁，或许吧？
小韩祁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来这种地方，他怯生生地站在练沉舞的边上，手里拿着一瓶可乐，因为小舞说他还未成年不能喝酒。不晓得为什么，面前这位小男生总是让练沉舞想起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时看到的模样——可爱的，温暖的——小色鬼。他还留着那把KITTY猫的伞。偶尔脑波一时无意识的跳动，会让练沉舞觉得也许就是因为韩祁温暖的笑容才让他决定在留在这个浮华的城市，只是这个偶尔的想法转眼便忘记了，不具有任何意义。
“敖子，祁子先交给你了，人家可是只雏儿，不要捉弄他。”练沉舞把韩祁拉到繁敖身边，自己猫着腰钻进吧台，随手打开了瓶波尔多红酒，倒了一杯，放到萧易寒面前，嘴里淡淡地解释：“他就是上回我和你说的那个救了我的男孩子，怎么说也算是救命恩人。”
韩祁的眼睛不敢离开练沉舞，生怕一转眼就会看到身边这位西装革覆的大叔眼里的戏谑打量。下午认识的那两位大叔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就算是那个身上有纹身，长得像是□□老大模样的汉子，也比自己身边这位来得有安全感。听到小舞这么介绍自己，立刻不好意思地说：“我，我还要，还要谢谢你，住院的钱。”
练沉舞只是冲他一摆手，挽住萧易寒的手：“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萧易寒，你可以叫他萧哥。”又随意地用手中开红酒的起子点了点繁敖：“这位大叔呢，你就叫他敖叔叔就得了。”练沉舞把叔叔两个字特意咬得重重的，说完自己倒噗嗤一声先笑了。
“小混蛋，凭什么小吧就是萧哥，我就成了叔叔了？好像他还比我大两岁？”繁敖不愿意了，抢过小舞手中的酒起子作势要丢过去，萧易寒早把小舞圈在怀里，拿眼睛瞪繁敖。
“好啊，小吧，你个见色忘友的东西。”繁敖撇了撇嘴，狭长的眼睛一转，忽然一把揽过身边的韩祁，嘴里不干不净地说：“比起你边上那个瘦皮猴子，明显我怀里这个更有嚼头。”
这一下可把毫无准备的GAY圈新人——小韩祁给吓坏了，他原本还觉得这三人打情骂俏挺有趣的，被繁敖这么一抱，鼻端涌进淡淡的雪松香味和浓浓的成熟气息，让他冷不防呛着了似的，没命地咳嗽起来，把一张秀气的小脸咳得通红。
这繁敖惯是会调戏人的，看韩祁含羞带怯咳得眼角含春的模样，越发忍不住了，就用手中的酒起子勾了韩祁的下巴，口里花花道：“晚上叔叔带着你，如何？”吓得韩祁睁大了一双桃花眼，僵在那里连咳嗽都忘记了。
萧易寒觉得敖子过份了，伸手夺过酒起子，顺手推了繁敖一下：“你吓到人了。”繁敖顺势也放开了韩祁，推了推鼻梁上没有度数的眼镜，假意正经地对小韩祁说：“开个玩笑，你可别觉得我是怪蜀熟。”
练沉舞直接从吧台里捞了个杯垫朝繁敖丢去：“怪蜀熟说的就是你！下流的家伙，欺负我的救命恩人。”
韩祁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阵腿软用手扶住吧台才站稳，见小舞眉毛都竖起来了，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便软软地劝道：“那，小舞，舞，我，我没事。”
练沉舞却继续朝繁敖丢杯垫：“你看你干的好事，把人家都吓结巴了！”繁敖一边躲，一边嘴上也不示弱地回：“小家伙又不是你相好的，你还丢，小心你相好的吃醋！我找简单他们去，不和你胡闹。”说着，躲到酒柜后面转到里间去了。
“他倒是躲得干净。”练沉舞望着散落一地的杯垫，朝萧易寒吐了吐舌头，“小吧，我会去收拾的，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萧易寒木着一张脸，在心里补了一句：就是有点吃醋。想归这样归，脸上却不显，只是拿着桌上的面巾使劲地擦着手中的杯子。练沉舞也不理会他，钻出吧台朝站在那里发呆的韩祁招了招手：“我们一起收拾，过一会儿要去医院看这个酒吧的老板。对了，你和我们一起去？还是想先回家？顺路的话，我让易寒送你回去。”一面说着，一面扎起头发。
韩祁看着练沉舞撩起头发露出耳朵上的一对耳钉来，依旧是那对在雨中初识的火彩流光，不觉心情放松了一些，也微笑了一下，随着他一起捡杯垫。没一会儿，两人因为想捡同一块杯垫，脑袋撞到了一起。
只听小舞“唉哟”了一声，抬头看到韩祁已经直接坐到了地下，也在那儿摸着前额，又笑：“你这小子，脑袋真硬！”偏巧这话又让招呼简单两人的繁敖听着了，张口就来：“硬不是挺好的？年轻人就是要硬一些才好。”再配上他那特有的语气，要多猥琐有多猥琐，直接让他身后的简单和乐臣忍不住笑出声来。练沉舞也听到了，想笑偏又忍住，想把手中收拾了一大把的杯垫都朝他扔过去，又不舍得。只能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死敖子，你给我等着。”说着也不去拉还坐在地下的韩祁，气鼓鼓地把杯垫往桌上放好，随手操起边上的扫帚就要打过来。
简单看练沉舞是真急了，连忙上去抢了下来，嘴里劝到：“一句笑话，不值当生气。你们两人也是冤家对头，亏得小寒能受得了和你们住一个屋子。”
吧台里的萧易寒接过话头：“受不了也得受着，也习惯了。”
这边乐臣也笑着把韩祁拉起来，拍了拍他的屁股，笑问：“摔得怎么样了？”韩祁红着脸摇了摇头，乐臣便又回去搂着简单的肩，两人不知咬着耳朵说了什么话，简单老脸一红，轻轻用手肘顶了一下乐臣的胸，骂了一句：“老不正经的东西。”骂完又悄悄儿地笑起来。
那边练沉舞还想叉着腰和繁敖对着瞪眼珠子，被出了吧台萧易寒圈回怀里去。20多公分的身高差，刚好可以让萧易寒把下巴搁在小舞的脑袋上，被圈进怀里的练沉舞也消停了，只是搬着萧易寒的手指，喃喃地说：“就只会护着敖子，偏心眼。”而繁敖呢，则捡了零碎的几张杯扩垫，一手按着桌子，一手叉着腰，望着他俩乐呵呵地笑。
被晾在一边的韩祁望着这一屋子的人：简单是沧桑温柔的大叔，萧易寒是冷酷精英男，这边的繁敖笑得像个痞子，那一个乐臣又是铁汉柔情，再添上古灵精怪的练沉舞，画面和谐美好得让小韩祁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似的。正发着呆呢，被练沉舞轻推一下：“想什么呢？”
“没，就是觉得你们好幸福的样子。”韩祁随口就说了出来。
这话让众人呆了呆，繁敖抢白了一句：“是啊，他们成双成对的，只我是孤单一个。怎样，小祁子，不如我们……”最后那个“们”字拖着上扬的声调，一股色胚语气扑面而来。
“滚蛋，祁子还没成年呢！”小舞掂着脚敲了繁敖一下。
那繁敖立刻又把矛头对上练沉舞：“人家是没成年，你是长不大，就这身高，啧啧，还要掂脚。”果然，这一群人里面，除了小舞，最矮的简单也有一米八。
练沉舞身平最忌讳三件事：男生女相，身高没过172，他的父母。繁敖却偏又最喜欢挑前两个短处。果然，只听小舞“啊——”地一声，挣脱开萧易寒的手，嚷到：“我要杀了你！”一边嚷一边朝已经落跑的繁敖追去。
至于韩祁这个小鲜肉进了这个大叔狼圈里，又会激起怎样的化学反应呢，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让我们拭目以待。
莲心火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莲心火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