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夜雨》醉红烛影摇

19、第十九章

　　“你乃何人？”刘管家不解地望着面前这身着一身白衣的男子，此刻他全身的衣衫都已被雨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而他却把他怀中的青衣男子搂得异常的紧，防佛要将他整个人嵌入自己的怀抱中一般---
　　“兵部侍郎苏成棠。”白衣男子并没有回头看他，冷冷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云易的神智异常清醒，他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人呼出的温暖的气息。怎奈全身各个不同部位传来的撕扯啃噬之痛早已折磨得他痛苦不堪，几欲发狂，只恨不得快快死去才好。“放开我—放开我---”他忽然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双手胡乱挥舞，两脚一蹬，“咚”地一声将苏成棠踢了开去，苏成棠没有料到他会来这样一招，身子竟猝不及防地被弹了开去，刚想爬起身来，却见云易捡起一边尚滴着血的刀子狠狠地往自己左臂刺了下去，像是嫌那疼痛来得不够剧烈一般，下一刻，他竟站起身冲着桌角撞了过去---

　　“云易—”苏成棠几乎惊得魂飞魄散，一步冲将过去想要拦住他。可惜晚了一步，云易的额头被撞开了一个大窟窿，鲜血不停地流了出来，滴落在他青色的衣衫上，滴落在绛红色的地毯上---他原本就显白的面庞此刻更是不见一丝血色。

　　苏成棠颤抖地摸上了他的脸，一手的血．．

　　“来人，快来人，帮他止血，快来人---”苏成棠一用力将怀中人抱了起来，他的双眼赤红。叫声像极了野兽的咆哮，“我叫你们赶快去请大夫，你们都楞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

　　“怎么，苏大人，敢情你当这里是你府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云大人企图谋杀相爷，我们自是要将他扣留交给刑部审理的。”刘管家使了个眼色，一边的仆人心领神会，就待上前扣住云易。

　　“慢着—将他扶到房里去--”一声轻柔的女声响起，
　　“大小姐？”孙吟青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怎么？刘管家？莫非你想我们丞相府一晚上出两件命案么？即便要审理云大人，也须得审理的是一个活人而不是一具死尸，那么，你想违抗我的命令么？”

　　“刘庆不敢，你们几个，帮着苏大人将云大人送到客房去”孙吟青这样一说，刘管家自然也不敢怠慢。

　　“你是孙小姐？”面前的女子，就是丞相之女孙吟青？竟也是一副清丽脱俗的模样。

　　孙吟青也抬眼望了望面前英伟的男子。他就是苏成棠？云易心中真正所爱之人，莫非就是他？

　　两人略一沉吟，苏成棠怀中的云易却已被刻骨的疼痛之感折磨得再次苏醒过来。连撞昏自己都阻止不了这股疼痛么？也罢，今日无奈之下刺杀孙庭书不果，下一步怕是免不了要身受囹圄之灾，一切的一切，都将会无情地撕扯开来。

　　他不要！云易不要这般！宁可痛快地死去，也不愿被屈辱地对待！倒不如在伤疤尚未完全被撕扯开来之前将自己彻底地毁灭，他虽不信命，更不信天！可到了这般田地，自行了断倒也算痛快，更不至于牵连上更多人---他把心一横，朝自己的舌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苏成棠正在低头看他，不经意间见到这样一幕。心一急只得抱着他蹲了下来，用劲地捏住了他的下颌，阻止他咬下自己的命脉。云易哪肯受他控制，可身体如今无一处不痛，头也晕乎乎的，一时竟也由得苏成棠摆弄了。

　　“你想死么？”苏成棠的眼神里满是疼痛之意。“你想死？可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云易没有回答，双手拼命地想要拉开他掐着自己下巴的手，放开我，苏成棠，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

　　我受不了这般折磨，我更不愿接受那即将到来的屈辱。

　　好，云易，你要死是么？你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是么？好，来啊！你先咬断我的舌头，他的嘴已被大大地扳开，苏成棠很容易就将自己的舌头探了进去。如今已经顾不得周围人的眼光，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云易，你别想死，更不许妄图在我面前死！

　　云易难受得紧，感觉苏成棠的舌头进入了自己的口中，依然不管不顾地咬了下去，感觉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他才忽地松开了口。

　　一块锦帕被塞到了苏成棠手中，“拿这个堵住他的嘴，将他抱到房里来，他的毒需要立刻解，否则不出半个时辰，云大人就会全身经脉断裂而死！”耳边，是孙吟青急切的声音。苏成棠听言立即放开了云易的嘴，将那块锦帕堵在了他的嘴里。

　　苏成棠一直低头看着怀中的云易，云易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两人一时都只觉情意缭绕。忽听孙吟青一声“小心！”

　　一个紫色衣衫的影子跃到了面前，一串血珠飞了起来，“啊---”云易猛一挣扎，口中的锦帕也掉落了出来，苏成棠一惊，手一松动，云易已从他怀中滚落到地上。云易药性发作，口中又无塞堵之物，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起来，滚落之地，处处是触目惊心的鲜血，他的额头，身体都不停地渗出血来。

　　“杀了我！快杀了我！快杀了我！”他疯了一般地狂叫着，脸上水汽弥漫的一片，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因疼痛而流出的泪水．．

　　“曼雪？”云易被几个随从扶了起来，苏成棠也看清楚了面前的女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我早就说过，我要杀了云易！怎么，你心疼了？”

　　“我不会让你杀云易，更何况是趁人之危！曼雪，我不许你随便伤害他！”一股怒火从苏成棠心底涌起，他暗暗握紧了拳头，若这次偷袭云易的不是曹曼雪，他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任何一个人！

　　“你不许？你果然是着了他的道了？云易到底对你用了什么迷惑法？将你迷得这般神魂颠倒，还是说，他用他的身体取悦了你---”曹曼雪一时气急，胡言乱语起来。

　　“啪”地一声，火辣辣的一记耳光一打下去，两人都齐齐楞住了。

　　苏成棠对自己，向来都是温柔有加，即便是称要分手，也是一味道歉，甚至愿意让自己杀了他，何时有过对自己动粗的日子？委屈的眼泪涌上了曹曼雪的眼眶，“苏成棠，你这个混蛋！”她一甩手也回了苏成棠一巴掌。

　　苏成棠的表情在月色下看得并不分明，“曼雪，”他摇了摇头，“我说过，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会偏帮着他，可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他，你记住了，如你再这般随便侮辱伤害于他，我不会放过你！”他不再看曹曼雪一眼，兀自向一边走了开去。

　　“如此说来，若要伤他，还需先问过你苏成棠了？”曹曼雪的声音从身后冷冷地传了过来。

　　“是，要伤他云易，先伤我苏成棠！”那人斩钉截铁的回答声，彻底粉碎了曹曼雪最后一丝幻想。

　　“好，那我就成全你，云易我是非杀不可，至于你---”曹曼雪话音刚落，苏成棠只觉一股背后一阵寒意，一股刻骨的疼痛从背脊之处传递了过来，慢慢地蔓延到全身。“曼雪，你---”他正想说些什么，曹曼雪已猛地将那把刀“唰”地拔了出来，飞扬的血污浊了苏成棠的白衣，也溅着了曹曼雪的紫衣。

　　“晃当”一声，是紫玉刀掉落在地所发出的声响，曹曼雪秀丽的脸上已是一脸泪痕，＂不，不—”她低声念道，“我不想的，是你逼我的，苏成棠，是你逼我的！你既死也要护着他，我只好连你也一起杀！我曹家那么多条人命，不能白白地牺牲，云易，他非死不可！”

　　意识到苏成棠的身体正在不断地冒出鲜血，她如梦初醒般，爬过去抱住了他，“成棠，成棠----你，你别死，你别死．．．来人，快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