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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美人奸细 ...


  •   第二日醒来,我晃晃悠悠地到前厅吃早饭,看到明亮的厅堂上出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倩影,那倩影极为娇俏艳丽,单就此看,当为人间女子中的上品,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还没睡醒走错了院子,但又想起这里并不是凌霄山,何其无奈。
      我皱皱眉,只见瑾玉正端了一碗热粥从院外慢慢走进屋里,见到我起来,忙走过来附到我的耳边跟我小声说:“夫人,这是东院的拂居姑娘,丞相爷曾赞过她唱的曲儿,是东院的主子里很受尊重的一位。如今一大早就执意要见您,我看着清晨外面天气清寒,便将她请了进来。”
      我点点头,她要真想来,我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
      那女子见到我,便连忙恭恭谨谨地站起来,恭恭谨谨地退到门口与我行了个大礼。这礼行的,让人很是不敢受用。
      “姑娘来是为何事?”我温柔地问道,马上装作一副有病在身很不精神的样子。
      她见我这样,倒是流露出一丝关心之意,大家都是温室养出来的花,她很快就想与我姐妹长短嘘寒问暖。瑾玉见我一大早如此神情,也是有些信以为真地担心起来。
      “我是代姐妹们来给夫人请安的,不知夫人的身体近来可有好些?”一把娇甜的声音,我从没想过女子的声音可以这般嘤细,这嗓子唱出的歌,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抵抗得了。
      “如你所见,还算过得去。”我淡淡坐下说。
      “夫人。”她抬眼胆怯地看着我,“我们东院的姑娘进来也有些时日了,拂居今日来其实还想……告诉夫人丞相爷的几个偏好,也好……”说着,她走近我,端起那碗热腾腾的粥,双手敬到我面前。
      这样倒有些讨好拉拢之意了。她其实还是有胆量的,毕竟她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敢执意踏入我门槛的人。而我早已料到高门大户乃至皇家门庭的后院之争比比皆是,其实和诸国之间的合纵连横没什么区别,只是这是充满阴柔和脂粉的合纵连横罢了。
      突然觉得,女人,若不是总会轻易将心许给他人,女人,若能再狠心一些,定能有一副操纵天下时局的好手腕。
      我起手准备接过那碗粥,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别扭的力道,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但再一回过神来,一股滚烫的烧灼之感顺着手心直达肌肤,我当即呀得一声叫出来,真的很烫。
      “哎呀,夫人!”瑾玉大喊一声。
      “夫人,您没事吧,是拂居的错,都怪拂居不小心。”面前的女子吓得慌了神,眼泪都要流了出来,拿起巾帕给我手忙脚乱得擦着。
      我看着这个拂居,那一副样子,真的是我见犹怜。怎么说都是一个弱女子,弱女子洒个粥出来都很让人心疼,其实说心里话还有点小羡慕。
      我叹叹气,让她放宽心回去。
      在我看来,命里的这种小灾荒很常见,而我也从不爱闪躲,因为有时候痛一痛,人会更清醒一些。譬如,事后我再慢慢回想,这个拂居,可能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单纯柔弱。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花心思浪费在无用的人身上。
      而我被粥烫这件事,也不知怎么的就传到日理万机的夜胤尘耳中,据说,秦叔当时说完此事之后,夜胤尘思索了一阵,顺笔就写下两个字:活该。而秦叔的表情一开始还很严肃,看了之后却还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我觉得,这两个人的反应,都让本楼主失望的很。

      说来也怪,当你无意间注意一个人之后,他就总会在你的面前出现,哪怕就是一个影子一晃而过,也会勾起人不小的好奇心。拂居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一日,我在夜胤尘偌大的相府里精心的游玩,是为学习其精巧的宅院设计之法,好将来回去重新修整凌霄山。
      可是,当我将将从那一片茂林修竹里踏步而出之时,却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从揽月阁的后窗飞出,随后迅速消失在一片葱木之中,动作虽快,却还是被我看了个清楚,那人不正是拂居。
      这个女子,没想到竟有如此了得的身手,看来,当日她果真是为了试我武功而来的。怎奈我性子太懒,恰巧没有躲,恰巧陪她演了一场戏。其实夜胤尘说我活该是有道理的。

      我心想,这个深藏不漏的女人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偏从后窗出去,非奸即盗,这里面一定还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那么,这个好戏是看还是不看呢,想着想着,我就不由自主地随着那个身影,飞出了丞相府。
      一路尾随来到城郊一座破败的古庙里,这种地方,最是密会的好去处。庙里一派灰暗破败,早已褪了色的雕花门窗里,透进去的光线都蒙上了一层细灰,薄薄的,却很迷蒙。而此时,大殿正中直直站着一个一身锦服的男子,倒是点亮了这本来灰败的古庙,细看那个男子,带着一个青面獠牙面具。
      拂居踏门槛而入,在那人的眼前,温柔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叠文书,交给了他。
      声音依旧甜美:“这个就是夜胤尘在西疆的所有势力和部署。”
      那男子接过来,用沉厚的声音赞赏道:“做的不错,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来了。”
      我心下暗自了然,原来这个拂居是个奸细,但见拂居一把上去抱住了面具男,果然既奸又盗,谍战戏在此很快转为爱情戏,真是有点令人目不暇接的意味。那么接下来,按我的合理想象,应该要发展为那个什么什么戏才对,我想,还是早点回家吧,这种戏码,在嫣嫣师姐那里,一天能上演十几个场次。
      “谁?”门里突然传来男人阴鹜的声音。
      我大惊,转眼间就有一记暗器朝我飞来,我身形敏捷侧身一躲,这一镖,差点正中眉心。但是接下来的一切,让我有点难以招架,因为那面具男一个闪身,狠狠得从后面制住了我。

      幸好生来练得一副近身擒拿的好本事,当然,这与多年的混迹江湖是密不可分的。所以说他虽然速度很快,却最终被我灵巧的反手制住,并且,那个关于夜胤尘的什么文书,就一起顺道,落进了我手里。
      拂居见到来者居然是我,很是惊讶地捂住嘴,似是不敢相信我的出现,当然,我也不敢相信她的小秘密就这么有缘的被我撞见。
      “夫人,怎么是你?”她有些尴尬地问我。
      “拂居,没想到你竟然出卖你的主子。”我把问题抛给她。
      “夫人,丞相对你可不怎么样,值得你为他这样做么?”
      我点点头,“是不怎么样,而我也并不是为他。这是是非,无关感情。”
      “夫人,你可知丞相的为人?而你又知道多少孰是孰非?”
      我继续点点头,“所以,你们走吧,我没有理由处置你们。”我放了那面具男子。反正文书拿回来了,他们若审时度势,应该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再未等半刻,一起消失在了密树丛林之中。
      我很快回到相府,悄悄地潜入揽月阁,将文书重新放在了夜胤尘的桌案之上。
      风卷残云,雁过无声。

      几天之后的几天,一直风平浪静,风和日丽。夜胤尘那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动静,我心想,东院少了个姑娘,怎么也不见他关心,这个丞相,还真是心宽体健的很。
      但后来的有一天,东院突然传来一个消息,让我无法控制地心生寒意,实实出了一把虚汗。
      传言后院的池塘上,有人看到了拂居的尸体。
      传言府里出了奸细,拂居跳湖自杀。
      我是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的,因为拂居是被我亲手放走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夜胤尘早已知晓当日之事,是他,杀了拂居,并且还要给众人一个警示。
      那么,我呢?我这边一丝风声都没听到,他是否会就那天放人之事迁怒于我……想着想着,已觉身后有淡淡的寒意袭来,透背入骨。

      “你都知道了?”我强装镇定,只因身后慑人的气场太过强大。
      “沈沐婉,我有允许你私自出府么?”冰冷的声音质问着我。我转过身,就看到了那冰寒不可一世的凤眸,高挑的身姿,将我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一时呼吸都有些不畅。我可怜的想,帮了他这么一个大大大忙,这个人,好像就一点感谢之意都不会有。
      “所以说是你杀了她。”我答非所问的问他。
      “‘我当日写下’该活’二字,本是要放她一条生路。”
      我蓦然想起那个’活该’,原来那两个字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原来他早知道了拂居的真实身份。
      “那些军情写的都是假的,我不过是想借她之手放出这个假消息而已。如今,承蒙夫人你不辞辛苦得给拿了回来。那她,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我惊讶地无言以对。原来,自己竟一个没小心多管闲事了一把,看来,以后还是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正道。这里的局很深很凌乱,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所以,以后若要出门,就让星戟月戟跟着,若再擅自越墙出府,带上这次的帐,我们一起算。”
      我睁大了眼睛,这话题,转的可真快。不过,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好像是说,我竟然一个不小心就有了光明正大出门的特权,我恍然大悟,这真是久旱逢甘霖的大喜事,而那个什么带上那两个冷面人的要求,则早已自动被我抛在了脑后,我又不是天天出门抢什么机密军情。
      大约十分不忍直视我呆呆傻笑的表情,他富有深意地看了我半晌,却又无多言语,让我很是茫然,茫然之后,目送着他离开了我的小院。
      我其实是这么想的,夜胤尘,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冰冷,虽然这似乎是一种错觉,但至少,他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来质问我一番,这样高智商的人,本楼主乐于与他交手。

      接下来的几天,东院里动静极大,每天都踢里哐啷的。我每每站在门口放眼望去,皆是一副痴呆艳羡的模样。
      据说那就是我向往已久的自由。
      听瑾玉说,因为拂居的死,东院的姑娘们都人心惶惶的,不管是不是奸细,大家都害怕自己被怀疑或哪天被莫名其妙的杀害。后来夜胤尘则干脆颁了一个放行的命令,具体就是说想走的可以自由离府,也是很开明的作风。而那些以各种理由被送来的姑娘们,大约来到这里也没怎么受过夜胤尘的恩惠,早已害怕了这种虚度光阴也提心吊胆的日子,一听说可以重获自由,哪个不是喜笑颜开,兴高采烈。收拾包袱都可以喜气洋洋的,我不禁在脑海中勾画起了自己出逃的画面,聊以慰藉此时的身不由己。
      再进东院的时候,这里早已不剩三两人。我叹口气,心想这以后还怎么逃跑,全府可能就剩下我这么个夫人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夜胤尘乐见其成的结果,他有可能早就想处理掉东院的这些眼线了。
      “不知夫人对这个结果可否满意?”
      还沉浸在漫漫无边的美好愿景之中,我被这个冰寒的声音打断,瞬间心想,如果把我也放了,我会更满意。
      依旧华丽的白衣,华美的墨发,高挑的身姿。
      “啊……这个……丞相如何做,沐婉都会觉得甚好……”我摆出在他面前最爱假装的笑意。
      “你不是向来很有主见么?我对你……可不怎么样……又好在何处?”他微微勾唇,玩味地看我。
      我微汗,很惊讶他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自诩是很个爱发表自我见解之人,但是有关他的事情,发表见解是很有风险的一件事,而我却总能迎风而上,屡教不改。“如果不出我所料,丞相大人早已经想清理东院了。”
      我专挑了一个他爱听的回答。
      “太聪明的女子并不好。”
      不好就对了,我接着盈盈一笑:“是,傻人有傻福,说得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他清明的眼光瞥过来,表达的意味已开始不明晰,顿了顿方沉声开口:“夫人不想知道……我,在西疆到底踏足了几步?”
      一语中的,我曾经确实好奇过,夜胤尘和老沈,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而他在西疆的一大片势力,又将用作何处,但是现在,我其实不想知道这些秘密。
      蓦地抬头看他,那一派究底的眼神,似乎要看进我心里去。
      “丞相大人要做的事,沐婉从不知道,其实也不打算知道。只是,若我想保护的人有危险,那沐婉也不是惜命怕死之人。本来,我的命,也是捡来的。”我说得很真诚,这是心里话。
      “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沈毅到底要做什么?”他突然如是说。
      我心念,千万不要让我知道更多的秘密……秘密,总是背负太多人的谋划和思虑,知道了就要付出代价。岂料那家伙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继续说下去:“沈沐婉,”他沉声一语,突然叫我的名字,让我浑身一颤,随后听到他轻缓地说:“而你……难道不想做些什么么?”
      我被这一连串的问话弄得云里雾里的,总觉得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多了,就是我知道少了。
      老沈太不仗义了,怎么没告诉我夜胤尘此人真的有臆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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