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寂夜》心沐月

10、百炼绕指

　　其实也就是这么一想，但想一想也是心情舒畅的。于是我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起来。
　　“看来南思九很是合你的胃口。”
　　我惊了一下，抬头看他，夜胤尘此时双眸微闭，并没有看我，却又像早已看得通透明白。
　　“胃口……”
　　我是眼馋美人不错，可是对于小弟弟我还是不忍心下手的，以免给鸾国英才辈出的下一代造成不必要的心理阴影。况且在我这里，只有做生意时，才会劫色济渴。
　　“这个……丞相有所知，也有所不知，沐婉除了可以在战场上杀伐制敌，对美食也颇有兴趣，方才迷路时恰巧遇上御使大人，便向他请教了一二。说来应该是他在席宴上备的美食比较合我胃口才对。”
　　“不要动他的心思，否则后果你无法承受。”他突然睁开双眼，一双曜黑精邃的凤眸直直的看进我的内心。
　　他总以为我能做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好像我用了成千上百个心思盘旋在他身边伺机而动，意图不轨，看我的眼神与天下之人何其相似。我觉得，他大约童年受过刺激吧，或者一定过得艰难坎坷，不然怎么能有如此好的想象力。我本着一颗慈悲的心，不与他计较。
　　“沐婉不敢，不敢。沐婉只是一个小女子，丞相您多虑了。”我盈盈细语，很是娇弱。
　　“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女子。”他闭上眼睛，不发自内心的表扬了我一句，亦或者是发自内心的随便那么一说。
　　我明白了他意有所指，于是笑笑，其实陵安王和夜胤尘分立朝廷两派的事实明眼人都能看到，我方才宴会之上不过是维护自己的利益罢了，正所谓，人不为己，天什么地什么的，所以，我才会格外努力的伶牙俐齿。
　　但不想夜胤尘此时又似想到什么，淡淡道：“陵安王此人，不要招惹他，如果你还想安然留在丞相府。”
　　我乖巧地应声点头，我不想留在这里，不出三个月，我一定会悄悄的从他们的这个世界溜走，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阴谋和麻烦。

　　一路再无言，我安安分分的坐在马车里暗暗把玩着腰间的曼珠沙华，这是仙师父在我及笄之年送给我的礼物，因为随身佩戴已久，如今也成了我与楼里通信的信物。我不知道这枚玉佩的来历，它通体赤红妖冶，如血水供养所得，莹润晶透，诡异神秘，当我第一眼看到它时，就觉得仿佛看到了我的灵魂一般，心神俱安。
　　彼时，做在马车里，我还在忙着盘算一件事情，那就是实行我扬名帝京的计划。话说这个想法极为大胆，因为若被夜胤尘发现自是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要给自己找一个可以正当出府的理由。看着他双眸微闭的魅惑面庞，眉目间似有些疲乏倦怠，我不由胆上心来。
　　“丞相，沐婉是从西疆来的女子，近日刚到帝京，在府里待了些许时日，可否请一个能自由出府的愿。一来沐婉不是深门闺阁里的女子，在府中呆久了也会发霉。二来，沐婉保证不会给丞相惹祸的。”
　　“想了这么久，就想出这么一件事……”他嗔笑之意万分明显。
　　我心念，当然不是，我想了很多事，只是这一件是万事之始。
　　“你应当料到，我不会允的，在丞相府就不会有自由。”结果果然令人大失所望。
　　我吐吐舌头，但是以前仙师父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哪次不是成功自如得跑出去，这些往事，说出来都能编纂出一本大全了。看来……我还真得想其他的办法。
　　再无多言语，进府门时，秦叔并几个下人侍立在门口，丞相府里一派静谧安宁，却像是又发生了什么似得神秘兮兮。只见秦叔行完礼便上前与夜胤尘耳语了两句，我不欲知晓任何他们府中的任何秘密，当即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抬头仰望着天上的繁星，我看着它们，它们也注视着我。

　　“秦叔，先送夫人回去，之后来揽月阁来找我。”
　　他大约看着我百无聊赖的看星星，很享受的模样，微笑着打断我的乐趣，这个人还真小气。
　　那么我是不是该表现出依依不舍以显示我丞相夫人该有热情，于是我上前两步：“丞相，沐婉可否……”
　　微拽他的袖口，双眼脉脉含情，似夜空星辰，而他淡淡的注视着我，探究着我，我们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太多的东西，却又什么都捕捉不住。
　　“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声音依旧清冷，果然不近女色。我料到会是如此，所以刚才那句话说得极为放心。
　　“改日，我会专程去看你。”
　　刚起身走了两步，他突然在我身后补上了这一句，弄得我顿时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个人心思太也多变难料了些。

　　“帝京最近有残影楼的人出没？”
　　“不错，他们掩藏的极好，但是至今没有什么行动，是以我们不知道他们此来的目的。”
　　“日御，你继续跟着。”双眼微闭，似是在休息，似是在思考。
　　主上的身子日益容易疲惫，日御跟随夜胤尘多年，从初出被救之时看到主上那意气丰发的英姿到如今正值盛年却时常面色疲惫，他知道主上背负了太多也操劳的太多，不禁想出口多嘱咐两句，而夜胤尘似知道一般摆摆手示意他下去。他只好默默地退出揽月阁。

　　不一会儿，秦墨走进来，恭敬的向夜胤尘禀道：“主子让秦墨看好夫人，最近……。”
　　“说。”
　　“是，属下发现其实夫人很是蕙质兰心，近日将汐园重新打点了一番，小小庭院却可生趣盎然，很有山间雅苑之野趣。夫人很爱往厨房跑，时不时还指点我们的大厨做一些很有花样的饭菜，全府上下的饮食都有了大幅的改善，嗯……夫人很是安分和善，待下人极好，明辨事理，所以近日大家都……”
　　“秦叔，几日不察，你们倒认了个新主子。”双眸犀利，美目闪过一瞬不快。
　　“主子，秦墨不是这个意思，还望主子见谅。”秦墨一听大惊，忙拱手跪下。
　　“罢了，秦叔，你起来吧。那么，东院可有什么异动？”
　　“暂时还没有，因为夫人从来都以身体不适，无需多礼避而不见，是以到现在为止还不曾发生什么事情。”
　　他坐在案前，静静地提着毛笔，迟迟未动。
　　慕云舒，若是你以残影楼主的身份接近我，那么我陪你玩也好，你要的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只是你若为了一桩生意以沈沐婉的身份来接近我或要杀我，那么，我主动出手之时，天下大局将被你我彻底打乱。只是如今你太过安分，对我又极为敷衍，像是二者皆非……看来，我不得不好好花点心思了。

　　是夜，繁星璀璨。我也接到了一个令我心花璀璨的密报。
　　信中，花影对于我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给嫁了很是伤心，尽管他知道我不过是代嫁的，却仍旧像女儿跟人家跑了似得大为痛心，直直骂我太过草率，报个恩把竟然自己给卖了。但是骂到最后他还是像亲娘一样不住的叮嘱我，他日回楼里千万不可以带一个小小舒回去，实在撑不住就亮出身份，便没人敢动我。江湖人皆知，一旦中了慕云舒的魅杀，上了慕云舒的床，都会武功大失，内力大减，不济者甚至会顷刻死亡。
　　其实，我从未用过此媚术去引渡别人的内力，所以真实的经验，其实都是听嫣嫣师姐告诉我的。
　　我回信给他，笑他看这桩事太过认真，我从小是被他们四个欺负大的，怎么说也不会轻易和别人生出孩子。他怕我嫁为人妇后会变得没了江湖血性，是以特地从楼里众多的生意中给我挑了几个颇有意义的，让我挑一个在帝京建功立业。
　　我不住的感怀，这可不就是亲娘干的事，一边骂着你还一边替你的人生做着打算。
　　回完信已是深夜了，是夜，我很是想念仙师父，想念四大公子，还有嫣嫣师姐。童年里他们没少骂过我，却从来都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