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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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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儿,在阔别这个称呼十年之久后再次听到,韩昕锐的心中无疑是异常欢欣的,她心中蓦的一软,心底最深处留存的情意一下子将她包围了。那时的她们,两小无猜,亲密无间,犹如连体婴般,密不可分。她的眼角如遇春风,潋滟如水,唇梢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她脉脉含情的看着身下的人儿,心脏也不可抑制的抽搐了一下,她好想再听到那温声的呼唤,好想再看到阿铮唤她时那种得意的神采。可紧接着的梨花二字将她心中的欢喜击进了那深不见底的山崖下面,她面上一僵,嘴唇哆嗦着,眉峰眼角写满了恐惧,但眼神中的执拗却极为清晰,她声歇力竭的吼道,“曹铮,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你心中还放不下那个人吗?凭什么她都消失无踪了,还能在你心里住那么长的时间?”韩昕锐是愤懑的,心酸中带着不甘的怒意,她没想到,仅仅是听到一个名字,就将她心中郁积的陈年旧火给点燃,燃烧的噼里啪啦,“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对她有着无微不至的关怀,对她嘘寒问暖,殷情备至?而对我却不闻不问,任由我自生自灭?你告诉我原因啊,告诉我啊!难道就是因为她善良,她会讨你欢心吗?”韩昕锐的怒火仿佛就像是开了水库里的大水闸,喷薄而出,一泻千里,面上风卷云涌,暗里更是滔天巨浪,翻滚不休。
曹铮双眼痴愣半晌,随即缓缓伸手拦腰抱住韩昕锐,慢慢坐起身,眸子里带着迷茫无措,“锐儿,相逢是缘,相伴是福,我不想亦不愿整天跟你在吵嚷中度过。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永远是最重要的,无人可以取代。这一点,你最是清楚。”
在明光透亮的灯火照射下,曹铮面瘫的脸显的异常颓废。
曹铮心里亮堂,韩昕锐心里更加明白,梨花就是她们心里那个过不去的坎儿,跨不过去的那道梁。只要这横亘不消失,她们终究还是回不到过去那亲密依偎的时光。
清冷的月光斜斜的在木地板上铺洒了一层氤氲的光芒,令人窒息的沉默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肆无忌惮的席卷了两人全身.
看着沉默不语的韩昕锐,曹铮的声音也变的低缓无力,“锐儿,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你老揪着过去,将咱两的情分给磨的一干二净。”
韩昕锐不发一语的从曹铮身上下来,安安静静的跪坐在一旁,即使心里有滔天的怨气,也在这平缓的叙述中给抹去。
韩昕锐的眼里稍微晕了点暖色,缓缓抬头看着曹铮的眼睛。在韩昕锐的记忆中,曹铮的眼睛仿佛就是个五彩石,变化多端却流光溢彩,里面蕴含着无边无际的深邃,好像是一汪可以吸引人一窥究竟的黑洞。熠熠生辉的就是那天上最亮的星星,在黑暗的天空里给人以指路明灯。而现在的那双眼睛里除了深深的倦意,就是那漫无边际不可述说的孤寂,寂寥悲怆。
韩昕锐伸手轻轻抚上曹铮的脸,缓缓摩挲却加了点力道在慢慢挤压,喃喃道,“阿铮,你在这方,我在那边,你我中间好像隔了一道天堑,我走不过去,迈不过来,不管我怎么做,如何想办法,我都到不了你身边,也陪伴不了你。这是为什么呢?阿铮,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呢?我可以为你笑,为你哭,为你痛,为你泪流成河,为你鼓掌呐喊,但,为什么却偏偏不能为你欢欣呢?”
曹铮抖抖眉,挤挤眼,鼻子皱皱,道,“得喽,您老可别苦情了。都一把年纪的老女人了,还学人家小姑娘煽情,丢不丢份儿啊!”
韩昕锐放在曹铮脸上的手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笑道,“老不老吧,只要能博你一声笑,就是要我去卖唱,我也愿意。”韩昕锐似有感慨的道,“好久没见你有这么生动的表情了,乍见之下,还蛮稀罕的。”顿了顿,续道,“阿铮,正如你所说,年纪大了,见过的世面也多了,经手的人更是多如牛毛,我也不纠结着过去的那些破事了,梨花也好,公司也罢,你还留在我身边就行了,我也不再奢求其他的了。”
曹铮一吸鼻子,伸手拍开韩昕锐放在自己脸上的手,道,“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你这种厚脸皮的人。”
韩昕锐无所谓的晃了晃手,道,“树要皮,人要脸,擦了粉底又抹霜,敷得了面膜,戴得了面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说的不就是我这种人吗?我要是脸皮不厚一点,怎么才能把你乖乖的留在我身边?”
曹铮轻嗤道,“不要脸就不要脸,还想把自己标榜成贞洁烈妇不成?”
韩昕锐歪了身子,倒在沙发扶手上,摆弄着自己的手指,道,“阿铮,你不打击我会死啊?好好跟你唠会儿磕,你不愿意,非得一见面就吵才顺心啊!”
曹铮道,“不要颠倒黑白好不好,是你一上来就跟我撒泼,难道还要我不回击任由你骂吗?”
“嘿,” 韩昕锐道,“看不出来啊,闷葫芦骂起人来也这么顺溜。行啊,学没白上,社会没白跑,口才没白练。怪不得人常说,学校是温室,社会是熔炉。看看,把咱一枚大好女青年,给锻造成啥样了。”
曹铮道,“你可别埋汰人了,把自己夸的人五人六的,也不见你好到哪去?外里装的人模狗样,内里住着一只到处发情的浪荡骚狐狸!”
“这是咋的?”韩昕锐猛的坐起来,不满的道,“阿铮,说话注意点分寸。”
曹铮一挑眉,晃着脚丫子,道,“你好意思跟我讲分寸,你也不瞧瞧自个儿干的那叫啥事儿呦。有钱咋的,也不是那个花法儿啊。你要是实在觉得钱多,还不如多给我两个子儿,也让我开开豪车住住豪宅,省的我眼馋。”
韩昕锐看着曹铮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就着实不痛快,道,“早知道你这个闷葫芦说话不中听,我拍拍屁股连坐都不想坐。这不是留下来找气受吗?你看看,刚开始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儿,现在又变身聒噪的更年期大妈了。你还不如就继续保持着你那面瘫样呢!”
曹铮慢吞吞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韩昕锐跟前站好,伸手将韩昕锐的身子扳过来,面朝着自己。曹铮居高临下的看着气呼呼的韩昕锐,左手食指戳戳了韩昕锐的脸颊,眉眼带笑的道,“锐儿,看着你鼓着一张包子脸,我高兴的想敲锣。”
“滚蛋,” 韩昕锐往前一扑,双手恰好落在了曹铮的腰上,狠劲一拧,凶神恶煞的道“姓曹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就得做好牺牲的准备,老娘可不是吃素的。”说罢,又掐着曹铮腰上的软肉狠狠转了一圈。
“你个恶婆娘,”曹铮连扑带打的将韩昕锐掀开,眼泪汪汪的骂道,“你可真狠心,掐死个人了。”
“掐的就是你,”韩昕锐吐了一口,笑骂道,“你活着就是个千年老祸害。”
“我祸害?”曹铮转着脖子,一挺腰,回骂道,“跟你这个万年老妖精相比,我就是个纯洁无害的纯绿色生物。”
“得了吧,”韩昕锐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曹铮一挥手,道,“得了得了,你还没完了,有事没事,躺床睡觉。”说罢,拍拍屁股,一溜烟就跑回了卧室,并将门锁的紧紧的。
看着曹铮麻溜的动作,韩昕锐无奈扶额,一声长叹!
工作起来的曹铮是严肃,严谨,严实的,也是一丝不苟,雷厉风行的,只要被她捡住了一丝漏,不把你轰的劈头盖脸,她就不罢休。而且曹铮还有一股疯魔的症状,只要是被她瞄上眼的工作,不把你折腾的筋疲力尽,那就不算个事儿。只要你还吊着一口气,就是爬着躺着也得给我把活儿做精细干漂亮了喽!
一想起昨晚上达成的交易,曹铮的眼底不可抑制的浮现出了一抹深笑,没想到看起来干练老成的韩昕锐竟会想当然的意气用事。即使她们是青梅,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她还是不了解她,不曾真正的认识过她。
曹铮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一手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清逸的笑。就在曹铮入神的看着那本书的时候,门响了。
曹铮像做贼似的连忙将手里捧着的书藏好,又吞了一大口咖啡,这才不紧不慢的抬头看向门的方向,喊了声进。小秘书刘纹得了允许,便带着身后穿着一身警服的杨青木走了进来。
曹铮看着一头短发,身姿挺拔修长的杨青木,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她饶有意味的笑了笑,话里的腔调明显带着一股流氓味儿,“美女警官,大热天的来我这里有何贵干呢?”
刘纹忙不迭的解释道,“老板,杨警官是来找韩总的,可韩总不在,我只好带着她来找您了。”
“哦,”曹铮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给我甩下一副烂摊子,她自己倒是逍遥自在去了。”随后,站起身,双眼认真的打量了一遍杨青木后,才缓慢开口道,“请问美女警官,有什么是我可以效劳的?”
杨青木从始自终都表现的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她静静的垂头敛着眼睑默默的站在一旁。与工作无关的事,她一向都不喜欢多费口舌。
杨青木抬起头,双眼炯炯有神的直视着曹铮,干脆利落的道,“关于昨天的那起打架斗殴事件,我需要再详细的了解一下情况。而且,曹总作为当事人,肯定比我更加清楚事情发生的起始经过。”
曹铮不甚在意的摆弄了一下左手,指着沙发“美女警官,请坐。”自己也随即原坐回到椅子上,道,“配合警方的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而我作为一个好公民,更是义不容辞的支持警方的工作。”
刘纹默不作声的给两人送来两杯刚泡好的茶,便悄悄退下顺便带上了门。
杨青木不理曹铮的油嘴滑舌,淡淡的问,“曹总,可以开始了吗?”
曹铮扬扬眉,看着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的杨青木,道,“当然,美女警官,我已经准备好了。”
杨青木目不斜视,面色从容的看着曹铮,翻开自己的记事本,道,“那就请曹总从头到尾说一遍事情发生的经过吧。”
“哎,美女警官,叫我曹铮吧。”曹铮似是好心的建议道,“我只是个无所寸功的愣头青,可担不起这总的称呼。”
杨青木仍旧不为所动,依旧机械的说道,“曹总,请仔细说一遍事情发生的经过。”
曹铮玩着手中的钢笔,笑道,“哎,我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怎么非得这么严肃认真呢?”
杨青木生硬的道,“请曹总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灼人的光线大片大片的铺洒进了整个办公室,细细碎的爬上了杨青木头顶上翘起来的短发上,炫出了迷人的色彩。
曹铮从来就不是个规律的人,更不是一个善恶分明的正经人,她的骨子里宣泄着她随时随地的叛逆。而此时此刻,她的面前却坐着一个说话古板,做事规律的人,还是一个警察。
她的兴致就这么突然而然的被带了起来,她向后靠在椅子上,泛着精光的双眼望着头上的天花板,嘴角挂着古怪的笑意,道,“意见不和,起了口舌之争,继而,因为谈不拢,就只能用手脚上的暴力来解决喽。”
杨青木飞快的将曹铮所说的话记在笔记本上,扯着脸上僵硬的肌肉,勉强挤出了一个艰涩的笑容,她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闭了嘴,无言的看着脚下的红色楠木板。
曹铮扭头看向静默不语的杨青木,看着她不苟言笑的面容,曹铮突然有了窥探杨青木内心的冲动。她站起身,直直的走向杨青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微微弯下腰,双手搭在杨青木的肩膀上,幽深的眼眸一错不错的看着杨青木无波无澜的脸。突的,一股淡雅的清香窜进了曹铮的鼻子里,仿佛是幽谭月光的淡洁香味,晕的曹铮脸上有了一丝动容。
曹铮怔愕,冷淡如水的眸子里翻江倒海的起了变化,她双手使劲,紧紧抓着杨青木的肩膀,轻出口,声音似纠结,似痛苦,似追忆,那颤抖,清晰可闻,“这香,可真好闻呐!”
杨青木猜不透这老总七拐八绕的心思,也根本不屑去猜,便礼貌中带着疏离,向旁侧了侧身子,曹铮一愣,就势坐在了沙发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杨青木。杨青木侧过头,淡道,“曹总,您的这句夸奖可是让我受宠若惊呐!但,”
“放开我,我要去找曹铮那个王八犊子。”
“蔡董事,老板正接见一位重要的客人,不方便见您。”
“不行,我非得见到她不可。那小王八蛋敢坑我的股票,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就是,蔡董事,您可得为大家做主啊。自曹铮那女人当了总经理,把公司给搞的乌烟瘴气,人人自危啊!”
“就是就是,王主任说的对。那女人一上台,就无缘无故的把财务部的几个资深老员工给炒了鱿鱼,还把老张给下了,在财务部安插了一个刚出校门不久的小年青儿。这事儿把老张给气的,差点心肌梗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