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春》梨花春

3、第 3 章

　　突然而来的嘈杂声打断了杨青木未说完的话，曹铮皱皱眉，疾速起身，快步推门走了出去。一出去，就见一群人乌泱泱的堵在楼道口，不上不下，唾沫横飞的数落着她的不是。
　　蔡董事是个低瘦的中年人，留着平头，鼻翼下是一小撮山羊胡子，他侧着身子，满眼微笑的看着群情激愤的人们正对曹铮所做的事进行着鞭挞。他沉默着，安静着，时不时的说两句话，却能更好的引起众人的愤愤不平。他的眼角余光一直扫视着曹铮的办公室，一见曹铮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他立马高声嚷道，“哎，大家伙儿说话不要这么偏激吗？曹铮那小儿，怎么说也是个嫩茬子货，在商场这片地儿，她可不是独霸一方的枭雄。只要我老董在一天，就肯定少不了大家伙儿的吃喝。”
　　曹铮一听这话，心火更盛，怒斥道，“不好好的干活，都跑这儿来学那些个长舌妇吗？叽叽喳喳的，一群大老爷们，也忒好意思。”
　　蔡董事笑道，“哎，小曹，不要发火嘛。大家伙在一起共事了这么长时间，难免是有感情的嘛。”
　　曹铮冷冷看了他一眼，又淡漠的扫了人群一眼。众人见她的眼神薄寒如冰，忙缩了脖子，停了话头。
　　曹铮收回了目光，望着蔡董事，道，“为人尊者，该明是非，懂事理，而不是随着一群乌合之众来聚众闹事。蔡董事，您成年劳累，心智不若以前，被人蒙蔽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您这次，做的可是过了。”
　　闻此言，蔡董事精光闪烁的眼里尽是愤怒，斥道，“阿铮，你别歪理邪说给我头顶上扣帽子。”
　　曹铮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是行的端，走的正，还怕我给你泼黑水啊！”
　　蔡董事红了脖子，鼻息粗重的道，“阿铮，看在你是小辈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但是，”蔡董事转了转脖子，转了口风道，“你再怎么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啊。要是再这么下去，公司非得被你搞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不可。”
　　蔡董事说着，带着怨恨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扫了曹铮一眼，继而道，“阿铮，不是我老蔡仗着资历深，便对你吆五喝六的，你也该明白，咱这么大个公司，养着这么多张嘴，可不是你能瞎胡闹的地方。”
　　“嗬，”曹铮冷笑一声，对蔡董事说的话嗤之以鼻，道，“蔡董事，资历深和年龄小是两回事，您可不能老糊涂的将这混为一谈啊。”曹铮眯着眼，觑着蔡董事，道，“再说了，我做事，哪轮得到你来置喙？”
　　“你，”蔡董事气的浑身哆嗦，颤抖着手指着曹铮，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众人皆小心翼翼的屏着气，大喘息都没有。他们敢在人后张嘴议论，那还是仗着蔡董事在背后给他们撑腰。要让他们现在冒险吱个声，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谁都知道，曹铮是个喜怒无常的笑面虎，就算当面把你整了，你也挑不出一个刺儿来。
　　正在此时，被蔡董事视为左膀右臂的李觞急急上前几步，为蔡董事辩解道，“曹总，不管老蔡怎么说，他也是为了公司着想，你这么落他面子，不是当众给他难堪吗？”
　　曹铮眼一瞪，道，“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一根葱？你也别怪我说话不文雅，我这人粗野惯了，不会说那些个冠冕堂皇的话。”笑着继续道，“蔡董事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但好歹我也是这个公司正儿八经的能做主的人，炒一两个人的鱿鱼难道还需要通报蔡董事吗？蔡董事老糊涂了，你们也跟着犯糊涂不成？可现在，你们领着我发的工资却跑来寻我的茬儿，这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蔡董事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却又被曹铮一口一个老糊涂给说的气短喘息重，他暴睁着双眼，怒气冲天的骂道，“好一张牙尖嘴利的小嘴！我为公司立下那么多汗马功劳，岂容你这牙都不齐的黄毛小儿瞎质疑？”
　　曹铮对蔡董事的骂声置若罔闻，依旧笑眯眯的道，“蔡董事，您老甭跟我这儿废话，您老心里发什么主意，我这儿知道的一清二楚。您不就是惦记着那张烂椅子吗？可偏偏不巧的很，”曹铮说到这，特意扫了眼蔡董事，只见他刚刚还是萎靡不振的样儿，一下子就变的精神抖擞起来，浑浊的双眼里爆发出一团团精光。曹铮莫名一笑，语气里透出一股子捉弄人的意味，“它归我所有了。”
　　蔡董事闻言，便知道自己又被这个自己不放在眼里的小丫头片子给戏弄了，心里憋着一团火，眼里的怒气也快把曹铮给淹没了。他咬牙切齿的连说了三个好，过后，只用一股阴狠的眼神猛盯着曹铮看。
　　曹铮志得意满的大笑几声，收拾了蔡董事这只大海鱼，就剩下几只顶不了大用翻不起大风浪的小虾米。
　　根本不需要她多费口舌，只看她大权在握的表情，其余的人便瞬间懂了，抱紧大老板的腿，才是正道。纷纷作了鸟兽散，只剩下脸色铁青的蔡董事愣在原地，还有一个想走又不敢走，想留又不敢留的李觞。他偷眼瞧着曹铮的表情，只见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李觞缩着头，眼神闪烁着，讪讪的道，“蔡董事，您看这？”
　　蔡董事脸色不快的撇了眼李觞，萧瑟的道，“我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日新月异的想法喽。”说完，转了身就走。
　　曹铮笑容满面，打了个大大的响指，道，“得嘞，您慢走。”
　　曹铮的心情好极了，面上的笑容愈发浓郁了。她慢悠悠的向办公室走去，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的李觞咬咬牙，亦步亦趋的跟在了曹铮后面，怀抱大树好乘凉。
　　曹铮进了办公室，看见坐的端正，面上无波无澜的杨青木，她极诧异的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杨青木双脚微微叉开，双手合拢放在并在一起的膝盖上。杨青木抬起头，不大的眼睛定定的看了会儿曹铮，然后极其缓慢的摇头，没有说话。
　　曹铮扬着头，自信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睥睨一切的气势。她傲慢的迎上了杨青木坚决且倔强的眼神，她从这凛然不可侵犯的眼神中，突兀的感受到了一种坚贞的精神。
　　曹铮弯起嘴角，笑了。
　　站在门外的李觞，踌躇着，犹豫着，心里充满了矛盾。他一进公司，就鞍前马后的在蔡董事身边效力，不计别人的冷嘲热讽，在经过无数个白眼后，他终是成了蔡董事的一大臂膀。所有的人都抛弃了先前的态度，对他大献殷勤，他很是过了一把被人追捧的感觉。可现在，他猛然从高高的云雾中直跌在地，摔的他晕头转向，搞不清身处何方。蔡董事倒了，他千辛万苦筑成的堡垒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推倒。他惊慌，他失措，他想，他该重新为自己谋个前途，所以，他在想通一切后，变的镇定如常了。
　　曹铮笑的肆意，笑的洒脱，可就在瞥见李觞的那一眼，她爽朗的笑声戛然而止。
　　曹铮闷头坐在椅子上，面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高声叫道，“刘纹，刘纹，进来，快进来。”
　　站在外面一直没有离开的刘纹连忙跑了进来，嘴里急呼呼的问道，“怎了，怎了，咋咋忽忽的，发生什么事了？”
　　曹铮抬手指了指李觞，道，“把他给我弄走。”
　　刘纹连连点头，道，“好，好，知道了。”刘纹嘴上应承着，一点都不含糊，伸手拽住李觞的衣领就将他一把拎了出去。
　　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那一摊子文件，曹铮精致的眉眼立即耷拉了下来。垂着眼，无精打采的将整个人缩在椅子里，下巴搭到弯起的膝盖上，双手抱着腿，闷声闷气的道，“哎，美女警官，你怎么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