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小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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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伏春观中的一个小道童正捧着碗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吃饭。
殷九走过去，便见那碗里的是先前席上剩下的饭菜。
“还剩了大半碗的兔肉，你们师父不给你吃？”
童儿正嗦着鱼头，闻言抬起头：“信人！修行人怎么能耽于口腹之欲？中午有鱼头吃了，晚上再吃红烧兔肉。”
殷九觉得他好玩儿，就蹲在一边看他吃。
童儿见她不走了，就要放下碗筷。被她拦住：“你吃就是了。”自己站起来在周围逛了一圈。
只见四处山势起伏，正好将这个小小的观宇托在中心，它是在占了个好地势。左有流泉，右有山溪，居住合宜。屋舍虽然并不富丽堂皇，但也错落有致，小巧整齐。院子里花木疏密错落，品样和谐，也能看出打理的人独具匠心。
做的饭菜也好吃。
年轻时候模样肯定也好看。
其实现下也算得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但殷九喜欢年轻貌美的小娘子。
徐娘半老这个类型嘛，以往都是滚在她爹床上的。
她看着就有些不得劲。
“可惜呀。”
“信人可惜什么？”童儿正巧吃完，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好，忙过来照顾殷九。
殷九从袖囊里掏出一包果子糖塞到他手里：“可惜这个地方路远难觅，不然一定信客如织。”
童儿从糖包里面捡出一粒塞进嘴里，剩下的又还给了殷九，面颊鼓起一个小包包地说：“师父说有缘人总能找到的。山不在高……嗯嗯……反正像信人就来了嘛。就是有点穷，没有游人香客就没有银子，总吃不起肉。”
殷九哈哈大笑，弹了他一记小脑瓜，也捡了一粒糖塞在嘴里，剩下的又都推给他：“你拿着吧。我看你们这里收拾得好，养些山鸡野兔子不就有肉了吗？”
“真的全给我吗？”
“你收下吧。大人不吃糖，就是给你这样的小孩子准备的。”
童儿喜滋滋地收了糖，又说：“不养鸡。师父说养了就有感情了，有感情就不能吃了。”
歪理。
那养鸡养兔来吃的农人都是什么妖魔吗。
不过殷九不跟他争辩这个，便说：“也是。”
反正等她走时多捐几锭银，日后他们也不用养鸡养兔了。
“你叫什么？”
“童儿叫长命。”
“那另外一个可是叫百岁？”
长命点头道：“信人说的是，我妹妹叫百岁。”
原来另外一个是女孩子。穿成那样，年纪小看不出来。
“你们名字取得倒是有趣，比什么清风明月要妥贴多了。”
“是这个道理。师父说清风明月本也清静自然，只是个个都叫清风明月不免执象。不如就叫长命百岁，又喜人又吉祥，正是自然之道本无为。”
长命小小年纪老气横秋，十分可爱。
殷九就逗着他说话：“我娘子睡了，我一个人无趣，你在这里陪着我，给我讲些故事吧。”
长命道：“信人想听什么？”
殷九怕吵醒花真真，就抱着这小道童又往远走了走：“讲讲今日伏春山上有什么好玩的？”
长命一一道来，说的倒跟花真真讲的那些没什么差别。这童儿口齿清晰声音清脆，殷九就又问了宁都里附近的一些风土人情奇闻异事。这童儿俱是一板一眼地回答了。殷九又问：“你再跟我说说，这伏春观为什么要叫伏春观？”
长命答道：“自然是因为伏春山的缘故。”
“那伏春山又为什么要叫伏春山？”
长命说：“这个我没有听师父说过。不过伏春山上多杜鹃，杜鹃又叫三春娘，伏春山上的同心仙姬差不多能开整整一春，想必是跟这个有关系吧。”
殷九哦了一声，又问：“那鲤鱼洞里头有鲤鱼得道登仙的吗？”
长命道：“那倒不是，鲤鱼洞里没有鲤鱼精。而且春流泉是冬日里积雪所化，十分冰寒，因此连普通鲤鱼也没有。”
“那么春流泉就是只流一春了？”
长命点头：“过了一春，山上雪就化完了，泉道干涸，只等来年。”
殷九问：“那鲤鱼洞为什么叫鲤鱼洞？形似鲤鱼？”
“信人有所不知，这里是有个故事的。师父说当年灵宝仙子下凡来，赐下宝图山河社稷图同炼心台拯救世人，回去时不慎落了一双鲤鱼佩在凡间，这双鲤鱼佩正是掉在那鲤鱼洞里了。今夜月色好时，信人去看，当能瞧见那双鱼佩上鲤鱼鳞纹投在泉水里。因为这双鲤鱼佩，才有往鲤鱼洞里放花灯，要是花灯进去了，就能得一桩好姻缘的说法。”
“原来如此。”这个倒是没有听花真真提起来，想必她也没听人说过。可能这伏春观里的女冠童子靠嘴皮子过活，因此对这些事情如数家珍。什么鲤鱼佩鲤鱼鳞，大抵不过是月光映着水波，水波粼粼，有如麟纹而已。
殷九其实并不信这个，不过还是郑重其事地点头了。
长命觉得自己没有辱没她给的那一包糖，见她点头满意，也喜笑颜开。
“鲤鱼洞那里昔年还有好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呢，信人要听吗？”
殷九笑：“你这个年纪小小的东西，讲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你又懂得了？”
长命板着小脸儿正色道：“还是有人要听的，我总要知道些，省得人家问起时我说不出来。”
殷九说：“那你什么都知晓一些？”
长命道：“那是自然。”
殷九说：“我可要考考你，宁将军你知道吗？”
长命就像这个年纪所有聪明小孩儿一样骄傲地卖弄起来：“哪个宁将军？我宁都历任大将军都是宁将军，更别提旁的那些宁将军了。”
殷九道：“就是此任骠骑大将军，你晓得吗？”
“宁无盐，谁不晓得。”
殷九奇道：“怎么是宁无盐？”
长命摇头晃脑：“信人不是宁都人，恐怕不知。这位宁将军小时候受过重伤，半面脸孔给毁了，十分吓人丑陋，因此人称宁无盐、宁罗刹。”
殷九道：“还有这种事？”
花真真也提过她受伤。原来伤得这样重。
怪不得看见她的时候她戴着幕篱，想来就是这个原因了。
长命说：“也是可惜。不过因为她曾经救过太子的命，所以咱们宁都的陛下往大将军府递了婚书，给太子聘了她当太子妃。等选出宝图主人来两人就要完婚了。她虽然丑，嫁得却不错，师父说可见丑人也有丑福的。”
殷九听这童儿言语间对宁擎云仿佛不太尊重，不过并没有问，而是说：“这个宁无盐脸上受的伤是杀了蛊雕那一次吗？”
长命问：“杀什么蛊雕？”
殷九道：“数年前白水河那边不是有头蛊雕作祟，后被宁无盐杀死的……”
长命哦了一声，说：“十几年前是有这么一件事情，不过那时候宁无盐才几岁，哪里就能杀得了蛊雕？蛊雕是大将军府派出的百人队杀死的，还死了个百夫长，回来的时候一百个人也只剩下一半，十分惨烈。但却从没听说这个跟宁无盐有什么关系。”
殷九说：“你小小年纪别是不知道吧，我听人说得十分详细，当年就是宁无盐钻进蛊雕肚子里杀死这头凶禽。”
长命说：“信人多半是给人骗了，是城里那些说书先生吧？那些人恨不得把宁无盐吹到天上去呢，什么都往她头上安。钻进肚子里还怎么活？人早也死了，还谈什么杀蛊雕。要不然信人给我说说那人怎么讲的？我分辨分辨，就能知道他怎么骗你了。”
殷九笑笑，知道这童儿说的是真话，便不再试探：“你说的对，我应该是给她骗了。”她往这童儿手里塞了一个小银饼子：“你说得不错，这个给你玩儿，我娘子要醒了，我先进去。”
“不行不行，信人给过糖了。”
见他实在不肯收，殷九也就作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小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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