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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种恶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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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离去时殷九在厢房里留了几锭做成生肖样子的金银馃子,可以玩也可以花,随便那师徒三人怎么处置。
至于观主给准备的实实在在的几缸酱菜,实在拿不走,就约定好派人来取。
山道上,殷九牵着花真真的手:“其实也不能说是骗子,大概是有什么苦衷才留在这里吧。她恐怕是把过冬的菜窖都搬空了,并没有占我的便宜。”
花真真说:“也将两个童儿养得很好。”
殷九说:“手艺实在好,以后再来照顾生意。”
花真真也认可了。
殷九又说起长命给讲的那几个关于伏春山的故事,问花真真有没有听过鲤鱼洞中的双鱼佩。
“说是灵宝仙子落下的,今夜月色好时便能够看见水上有鱼纹透出来。”
花真真道:“什么鲤鱼纹,风起时水波粼粼,不过是些水纹吧?”
殷九道:“真真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宁可信其有。晚间咱们放了花灯,我就下水去看看,如果真的有什么双鱼佩我便捡上来,你一块我一块,我们刚好凑作对。”
花真真道:“哪里会有什么双鱼佩?你又要胡闹。那鲤鱼洞无人进去过,万一有什么蛇虫走兽怎么办?”
殷九忙哄她:“蛇虫走兽我才不怕,不过你是认下我们一对了吗?”
“我在伏春观都已经做了你大半晌的娘子,不要它我可吃亏了。”
殷九敲定:“那好,等我取到了,就去你家提亲。”
“那你来。”
殷九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嬉笑之意,知道她并不当真,也就继续同她说笑着下山了。
很快又回了山下的集市。先前殷九为了戏耍那些地痞无赖,所以并没有好好逛过,两人又手挽手地重新逛起来。
北地商货并不如南边精巧,但别有一种朴拙大气。殷九牵着花真真的手逛得津津有味。路上竟然还遇见有皮货铺子,殷九指点着买了不少,又买了些吃食,你一口我一口羡煞别人家真夫妻。吃了一包豌豆糕,嘴里有些干了,殷九便叫花真真站着等自己,自己去买些喝的来。
等她拎着一筒果子酒回来,见花真真正站在一个买面具的小摊子前面盯着看。
殷九指着那个面具:“喜欢这个?买给你?”
花真真给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忙道:“不是。等你不来,随意看看。”
殷九道:“我想也是,这面具上猴子画得真丑。”
花真真笑:“都没有你好看。”
殷九得意:“那是,什么能比得上我好看。”
这摊主见花真真站了半天什么都不买,又跟殷九说自己东西难看,便有些不高兴,道:“小郎君怕是不知道,这是山魈面具,戴着邪祟的,可不是什么丑猴子。”
殷九笑道:“影响了老板生意了,这点银子当赔罪。”说完便扔了一角银子在这里。
花真真道:“哎,你……”
殷九道:“钱都给了,挑一个?”
花真真看着满摊子的“丑猴子”,摇头:“算了……”便拉着殷九走。走出几步远,悄悄责备她:“之前才说的,又这样乱花银子。”
殷九道:“那你可快些嫁我,好给我管家。”
花真真瞪她一眼:“别又招惹来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殷九拽着她撒娇:“我看着呢娘子。花钱才高兴,你就多让我高兴高兴嘛。”说完她竟然掏出一个面具戴在了花真真脸上。
花真真吓了一跳:“你怎么……”
殷九帮她把面具戴好:“明明就喜欢。是不是哪个情郎也给你买过呀?”
花真真突然不说话了。
许久,她将面具摘下来放在怀中,才道:“殷郎,我有些逛累了,我们去春流泉吧,放花灯也要早占个好地方。”
殷九知道自己似乎戳中了少女的心事,她没有追问,而是抱起人,就往春流泉的方向去了。
“好呀,”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还跟花真真玩笑:“那相公我就再给你占个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好位置来吧!”
此时日头西斜,天边霞云铺展。
春流泉附近已经散着许多人了。
只是溪道中居然没有水。
花真真也恢复过来,便给殷九讲了春流泉的规矩。
原来这时节伏春山顶上才开始化冻,春流泉也只有细细小小的一道,根本放不了花灯。因此便在溪道正中的地方拦了个水坝先将细细的泉水拦下积蓄起来,到了百花节这天放花灯前再开闸放水。
两人到时春流泉上面的封水石还没有打开,水道自然是干涸的。
殷九把花真真放下,又重新牵住她的手往水道两边去。左右看看,好些位置都给人占了。
她指着里面一些显然早过了求姻缘年纪的人道:“这些人年纪也有一把了,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花真真拉拉她的手,笑道:“殷郎有所不知,这些人不是来放花灯的,而是占个好位置,等会儿好卖人。”
殷九唔了一声,又问:“下面又是什么?怎么给一圈围起来?里面的是什么人?也是卖位置的?”
花真真看了一眼,道:“也是。”
殷九道:“你不早说,那我们下去逛逛,等会儿着人来买个位置便是。”
花真真道:“那围着的好位置我们买不到。这些地方的位置是要拿着红签的人才能买的。”
“红签又是什么?”
“便是宫里发给宁都城里大人物的春华签。拿着春华签才好在这边放花灯。平头百姓就要来这更上面一些的地方。离开闸龙口近些,水流急些,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殷九同花真真说话的当口,底下已经有人拿着红签来买位置的。看来人穿着,想必也是家中仆厮来替小主人买的。
这人平日里便是狗仗人势的性子,他不过拿着红签进去跑个腿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看见殷九两人就站在外面,又十分面生,便得意洋洋地大声说:“看什么?这里的位置也是你们能想的?”又因天色晚了,看不清两人衣饰。再加上花真真也并未带什么名贵首饰,殷九为了骑马方便衣衫也并不华贵外露。因此这人又道:“穷鬼,站远些,别冲撞了贵人。”
殷九耳力好,早听得是二十两金子一个位置,这些钱在她眼里微不足道,跌在地上都懒得弯腰。但她同花真真站在一处,因此便懒得回那人,哼了一声就要走。
谁知那人又看一眼花真真,见是个娇俏娘子,便笑眯眯道:“小娘子,你何苦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你到这边来给我牵牵手,我便让你也进来站一站。”
殷九怒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花真真知道她武艺高强,怕她在这里伤人引起乱子,忙把她拉开了。
殷九道:“讨厌得很!”
花真真道:“何苦跟他一般见识。”
殷九道:“你们北边放花灯这样的事情居然还要仗着身份银子,我南边向来都是能者为先,谁耐烦比拼家世?”
花真真劝道:“入乡随俗罢。而且这伏春山上石阶台壁,花草景物都是宁都城里的大人们捐钱建造修整的,他们家里人往前站些也无可厚非。”
殷九一撇嘴:“银子我也有。”
花真真笑:“你富甲天下。真像个小孩子。”
殷九说:“你终于又笑了。”便也高兴了。
不过她是个事事争先的性格,这口气还是有些咽不下。她张望了一会儿,看见龙口那边本有一道天然石梁,石梁稍下的地方才是铁筑的闸门。不过因为闸门不开,后面池子里续了水,石梁有一半就浸在了水里,另外一半也趴着胎衣藤蔓。
殷九道:“我们去那里。”
花真真往那边看去:“往年也有往那边去的,落水的也有不少,因此那边都给拦住了。我们就站在这边吧。”
殷九嗤笑:“几个石头桩子哪能拦得住我。”
花真真有心再劝她,又怕她不高兴,只得依她了。不过花真真本以为殷九不过要用轻功抱自己过去,没想到殷九却站住不动,往随后跟来的手下看了一眼,几个手下便心领神会。有两个又朝山下去了,有两个跃到那道石梁上收拾梁上苔藓还有旁边垂挂下来的枝条藤蔓。过了片刻去山下的两人又背着许多东西回来了。那梁上的两人过来接应。不多时,石梁上便铺好了兽皮、摆上软榻台几,搁好茶水点心。
四人在梁上侍立:“少主。”
殷九搂着花真真上得石梁,在软榻上坐下。
花真真张口结舌。
她没想到殷九竟然这么张扬。
殷九看着她的样子哈哈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怎么样?让这些人看看,就算手上拿着红签也比不得你风光。等到那些娇滴滴的郎君小娘一来,眼红死他们。”
花真真朝下一望,那站在泉道两旁的人可不是都探头探脑地朝这边望吗?她不太好意思:“也太张扬了。”
殷九道:“这有什么,你看。”
她不知按动软榻上什么关窍,刹那间榻上雕刻的花骨朵儿都绽开了,花香阵阵,光华熠熠,原来花心竟然都嵌了指肚大的夜明珠。殷九再一挥手,外面侍立的四人便放下轻薄蝉翼般的帘幕。这是以鲛绡制的,从里往外看能看得一清二楚,从外往里便如烟笼雾遮朦胧不清了。
底下的人自然不晓得这帘幕妙处,也不知光是这帘幕就要起码值千金了……他们光是看着那熠熠生辉的明珠便四下抽气,暗恨自己没认出贵人上去巴结的也有,羡慕的也有,猜测这是些什么人的也有……
殷九得意洋洋:“真真,这才是张扬呢,我是不是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