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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恶蛊雕(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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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挥刀之后这人才察觉鲜血喷涌,剧痛袭来。
然而!
这凶兽毛发坚硬,仿佛覆铠,那一刀仿佛划过影铁,连个痕迹也没有留下。
反而还惹恼了凶兽!
这凶兽似乎也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识抬举,垂死间竟然还敢举刀挥来,于是往前一步将这人连人带刀嚼进了口中。
这人也是悍勇。浑身鲜血淋漓、肠穿肚烂竟然还撑着一口气朝身后伙伴喊道:“跑!”
然后独手成爪、五指作钩抠进那凶兽的一只眼睛里去。
凶兽一声哀嚎,将口齿一合,顿时将这人咬得脑浆迸裂。然而即使如此,他那抓着凶兽眼珠子的手还是没有放开分毫。
这凶兽抬爪将那只人手及自己一颗破碎的眼珠子挖去。兽血溅到地上竟迸起一团猩红火焰。它又怒鸣一声以独眼四顾寻找,但那两人早已没了踪迹了。
它此时心生恨意,有心将那两人也饮血嚼骨,但眼睛上伤势实在疼痛,因此一摆头疾奔离去了。
再说那两人。
两人从睡梦中惊醒,瞬息之间失去一名同伴,虽然逃脱,却是同伴以血肉之躯挡在凶兽之前才使得两人有逃脱机会。
虽只匆忙中瞥了一眼,但同伴也定是凶多吉少了。
他是为了两人能够回到宁都报信解救白水河之困,所以即便晓得他尸骨未寒,也不能返身去同生共死……两人心中悲愤。
一人勉强道:“等那凶兽把大哥拆吃干净一定还会前来,说不定三人马上就要在兽腹之中团聚了!何必做小女儿态。”说完,两人将那悲情压下,不再浪费时间,向着宁都一路急奔……
正在此时。
两人远远听见一阵尖锐的婴啼声。
蛊雕?!
等等……这声音由何而来?
两人停下脚步紧张四顾。
片刻后又是一声恼怒啼叫。
是蛊雕!
正是从适才两人逃出的方向传来的。
怎么回事?
蛊雕追来同那凶兽斗在一起了吗?
两人静听片刻,其中一人突然身躯一颤。
蛊雕鹰身独角,其鸣如婴啼。
而那凶兽豹身鹰喙独角……
他脑海中火光一闪,整张脸顿时变得灰败。
那凶兽……竟是蛊雕吗?!
……
殷九抓了一把松针数着玩:“说是讲宁擎云的事,却讲起蛊雕来了。”
花真真双颊嫣红、双目明亮,显然正说得兴起。她道:“这只蛊雕当然是同宁将军有关系的。”
“是她养的?”
“又胡说。宁将军怎会饲养这样的凶兽还纵它伤人?”
殷九道:“那也未必,十余年前,她那时才几岁?许是年少无知放浪荒唐吧。”
“宁将军那时候不过五岁稚龄,说年少无知放浪荒唐也过早了些。”
殷九道:“好好,她最好,她是小……仙子,小仙子怎么能以常理度之?”
花真真道:“倒也是,不过那蛊雕确实并非宁将军饲养。”
“那还能跟她有什么关系。嗯……莫非……?!”
花真真瞧她总有种风轻云淡运筹帷幄的姿态,此时大惊失色十分有趣,于是捂嘴一笑:“没错,是她杀的。”
殷九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是真的,那一定是借助了什么神兵利器罢?说起蛊雕,我南边有一座裂天城,是在百多年前建成的。裂天城所在的鹿吴山草木稀疏,多是金石。更有许多金银铁矿,更有一条金刚砂矿的矿脉,十分名贵。裂天城建城正是为了方便采这金刚砂。只是鹿吴此山却有成群蛊雕栖息,平日里啄食金刚砂,使得一身毛羽仿佛铠甲般坚固,爪喙也十分锐利。这东西实在麻烦,总是城中矿上伤人。裂天城耗费不少人力也驱不走这些畜生,反因它死伤不少。最后,裂天城城主花重金购了二十架裂天弩车来,一发过去,顿时穿骨裂脑,坠地而亡。短短几个月间山中蛊雕几乎绝迹,平日里也只敢在外徘徊,不敢靠近裂天城一步了。”
花真真问:“阿九试过那裂天弩吗?”
殷九调笑:“我一介纤纤弱质女流……哪里动过那种粗俗东西?”
花真真看她一眼,觉得好笑:“好,那纤纤女流就听好,宁将军当年并无什么神兵利器,而是赤手空拳诛杀了那只蛊雕。”
“那就是这玩意儿奄奄一息时她上去补了一刀!”
“你又插嘴!”
殷九嘻嘻笑着搂着她的腰左右摇晃撒娇:“不生气嘛,不生气嘛。我把自己的嘴缝起来。”她说完做个捏住嘴的动作,然后不住跟花真真眨眼睛。
花真真无可奈何地一笑,道:“蛊雕受了伤是真的。不过它眇了一目,却不至于奄奄一息。还听我慢慢给你讲来……”
……
蛊雕此物,一百年里还算得幼禽,爪喙虽已健壮,却十分胆小。过了一百年成为成禽,灵智渐开,狡诈且凶悍。到三百年上渐入巅峰,并且还多了一项威能:选定一只凶兽吞食便可暂借凶兽之形。譬如吃下地上猛兽,从此后它便飞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这只蛊雕显然是吃下一只豹子,但对化形一道还不甚熟悉,因此化作豹身鸟喙独角的怪异样子。
因为平常蛊雕化形也就化了,根本找不到化形的痕迹,因此蛊雕会化形这件事几乎无人知晓。
那逃亡两人也是从那支独角以及蛊雕鸣声猜测那兽神独角的东西是蛊雕,刹那间只觉得天要亡人。两人心中大震,想到白水河仍有那样多人等着两人搬救兵回去,而且蛊雕化形这件事必须想办法传出去,否则人只会死得更多。这样一来……只能拼死一搏了。
两个人撕下衣襟写好血书埋在土里,在周围做了记号,如此即使都死在这里,同袍们仍旧能从血书上知晓蛊雕化形的事情。也不同往宁都去了,而是分头离开,一个仍旧往宁都方向去,另外一个折返白水河,并且约定:一旦被蛊雕追上就吞下见血封喉的毒|药。
两人都明白此去恐怕是有去无回,即便把性命拼上不要恐怕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心底不约而同一阵悲哀。
两人对击了一掌。
一人道:“走罢。”
另一人点头,道:“保重。”
这时,近旁突然传来一声婴儿啼哭。
蛊雕!
两人齐齐色变。
他们并不知晓这畜生失了一只眼睛,只是先前听它动静是远去了……谁知这东西竟然已经到了近前。
一人道:“你先走!”说罢便要服下毒|药做诱饵。
这时蛊雕又鸣叫一声。这声音不太对劲,似乎是负痛哀鸣。
另一人忙拦住同伴:“看看再说!”
林间一阵窸窣乱响,落叶狂舞,群鸟惊飞,依稀间能够看见林间罅隙豹影闪动。是蛊雕!它就在旁侧,不过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左右冲突不出,最终戾鸣一声化出双翼,朝着天上飞去了。
两个人惊疑不定。
这里巨木相错,遮天盖地,其中一人道:“我去看看!”
他攀上树去,到了树顶,拨开枝叶,只见蛊雕在空中飞转盘旋,上下伏掠,不知道为什么悲鸣声不断。片刻之后,双翼一软,扑腾一下,就从那空中坠落下来了。
远远还能够听见蛊雕鸣声。这鸣声惊惧惶恐、哀哀切切。
发生什么了?
这人辨明方向,下得树来。两人决定过去看看。
一路上看见许多打斗痕迹,又有数只幼豹死在地上,身上全是蛊雕抓痕,并且多是被利喙刺穿头颅而死。再走一段有一只体如牛大的死豹,是只雌豹。
看来那蛊雕大约是吃了雄豹得了豹形,又弄死了幼豹,因此雌豹前来复仇。
这只雌豹虽然体型庞大,却只是寻常兽类,两边斗起来却是凶多吉少,只是蛊雕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呢……
不知到底蛊雕死了没有。
两人加快脚步,但林间穿梭并不如空中迅速,又收拾了先前死去袍泽的尸骨,因此走了半天才看见蛊雕。
蛊雕倒在地上,毛羽凌乱,腹下污血淌出,所过之处毒火熊熊、焦黑一片。
这毒火实在猛烈,两人只能等在一旁。
火烧了一夜,第二日两人仔细一看,原来这蛊雕腹上被掏开一个大洞,定是被那雌豹所伤,蛊雕是因此才死了的。
这真是天不绝人!
两人过去收拾这畜生尸骨,觉得尸身沉甸甸胀鼓鼓,扒开它腹上大洞一看,原来里面还有一只小雕。
这只蛊雕怀有身孕,因此才徘徊在白水河吃人!
两人想把这东西掏出来,但腹上破洞太小,拉到一半卡住了,只得又塞回去。
随后做了决定:先去大将军府报信,说过事情原委后,请大将军亲来处置这头恶畜……
……
说到此处,花真真卖了个关子。
“你知道大将军自那蛊雕尸首中发现了什么?”
“难不成是宁擎云?”
“正是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