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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四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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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此时,我离开家里已经十二天。
这十二天里不多不少共发生过三件事。
这三件事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但我却总是忍不住将它们放在一起联想。
然而我能想到的,它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便是后两次的刺客都是春风得意楼的人。
这就不得不让我怀疑第一次那两个人是否也来自那里。
并且我有一个疑问始终不能释怀。
郊外篝火那次事件,暗杀可以说已经做到极致。
如果不是我自小走南闯北养成机警的习惯,根本不可能在刹那间有什么防备。
即然没有防备,那么就不可能躲过那名刺客的绝杀。
如此厉害的计谋都没有得逞,他们居然又选择在贺莲的地界,在我们都得到充分休息时,进行第二轮刺杀。
况且派来的人,据阿绶说武力明显不如第一次?
是春风得意楼的人丧心病狂的复仇,还是买家的决策失误?
或者说另有目的。
我揉揉眼睛。
近来眼睛总是有些干涩,可能是连日来熬夜赶路的缘故。
我此刻正站在一处山坡上。
天刚下过雨,碧空如洗。
一条白色的云横越天际,就像仙宫里搭建的桥梁。
云桥尽头,是一大片层层叠叠的白云,将夕阳遮盖住。
然而云层太过洁白,甚至有些透明,红色的阳光丝丝从云层里漏出,景象甚为瑰丽。
这一瑰丽的景色像一片巨大的画布,使得画布前的城镇显得飘飘渺渺好不真实。
这是个叫做汝南的城镇。
便是在这座城镇里,我遇见他。
没有与那人说话,没有与那人挨过太近,甚至没有看清楚他的正面。只是隔着人群,匆匆一瞥,入了我的心魔。
六年,一个人能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六年。
所以这里寄托了我太多的少女情怀呵。
而如今对那人的渴望之情竟然仍旧有增无减。
我正暗自感怀,有一只温暖潮湿的手伸过来与我的握在一起。
我问他:“阿绶,你说我还能遇见他么?”我顿了顿,又问:“我和你能永远都在一处么?”
阿绶的手在袖袍下紧了紧,没有回答。
其实,说完以后我是有些后悔的。
遇见那人,和阿绶在一起,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我为什么会同时问出来呢?
难道吹风吹的太久,傻了么?
我以为他不会理我的时候,他反而开口问道:“黎宝,你是否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印象里他从来没叫过我。
一直都是“你”代替。
这是他第一次唤我。
没有像别人一样喊我少东家,而是叫我黎宝。
这是我的乳名,连父亲也许久未曾唤过。
鸡皮疙瘩掉一地好吗?
我转过身,望着他。
初时,他没有看我。
后来,他也转过身来,与我相望。
那一双墨玉一样深邃的眸子将我牢牢的吸引住。
特别是那里盈着笑意的时候,更加醉人心脾。
他长吁一声,抱住我:“正巧,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那么,我们便一起寻找答案吧。”
许久以后,我再回想,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我们没有说过要在一起,却能自然的牵手,相拥和彼此不舍。
山下想起两声哨响。
这是他们叫我们回去吃饭的哨声。
我被阿绶拖着往山下走。
我边走边问:“阿绶,明日去了汝南,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呢?汝南有许多好吃的啊。”
“我不喜欢吃。”
“哎呀,阿绶,你想一想嘛。”
“牛肉拉面。”
“啊?真的吗?我也刚好想吃呐。”
挽挽见我们回来,立刻迎上来。
我吓了一跳,这么殷勤,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阿绶早就悄悄放开我的手,我迎上去,问她怎么了
果然。
“刚才李寅在饭菜里发现了砒霜,总管正在查。”
我一惊,忙问:“有没有伤亡?”
“没有。因为少东家的嘱咐,李寅检查完毕前没有人吃过。”
我点点头“我去看看。”
总管已将今天经手饭食的人员聚集到一起。
我挨个问过一遍,没有任何问题。
我就让他们散了,并让仆役们另外准备新的饭食。
阿绶走过来与我坐在一起。
“你觉得是怎么一回事?”
我斟酌半晌,回道:“这些人都是家里的老人。父亲既然派给我,那么应该都是可靠的。所以我并不想追究这件事,以免令人心寒。还有……”
阿绶接过我话头,继续说“还有这可能是挑拨离间。让我们互相猜忌,先乱起来,内耗实力。”
我点点头。
“那么,你觉得毒是怎么下的呢?”
我朝仆役们忙碌的身影望过去,有一口锅正腾腾的冒着热气。往上看,是枝繁叶茂的树冠。
眼中精光一现,想到:
那里头如果藏一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阿绶早已经移动身形,飞跃到那棵树上。
不过须臾就跳了下来。
手里果然抓着一个人。
而这个人面色乌青,显然已死。
嘴上的血渍还未干透,看来刚死不久。
李寅检查了一番,说道:“中毒死的。应该是咬破嘴里的蜡丸自尽而亡。”
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既然可以躲过我们,偷偷藏到树上下毒,为什么不再偷偷潜回去?
他们究竟是一帮什么样的亡命之徒?
我身上打了个寒颤,命人将他火化,骨灰倒到树下做肥料。心下也没有什么胃口,走到一边独自坐着。
挽挽本来想跟过来,但是被阿绶制止了。
我头一次感到有些疲惫。
我虽自命心志坚强,但连续的死亡还是令我心生悲戚。
我以前做的事,虽然也危险,也需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一旦走错也会有大批的人因为赚不到钱穷死。
却从来没有真正死过人。
且那时候跟在父亲身边,总想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他帮我善后。
但这一次,父亲明显是让我自己出来闯一闯,不会插手的意思。
我实在想不到为什么有人一定要置我于死地。难道仅仅因为嫉妒我贺莲家的财富不成?若这样,将我活捉,拿去威胁父亲岂不是更好么?
我皱着眉长叹一声。
“阿绶,我知道你在后面。”
肩膀上一沉,是阿绶修长有力的手按在上面。
“心里难受不妨说一说,我只当做没听见。”
我呵呵一笑:“阿绶在,我怎么会难受呢。”
肩膀一松,阿绶已经直起身来。
“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果真是没事了。”
我又呵呵一笑,垂首不语。
“那么,将这碗药喝了。”
笑容立时僵在脸上。
我耸拉着脑袋,哭丧个脸,道:“有没有搞错,出门你还备着草药,提着砂锅。”
阿绶不由分说将药递到我手上,说:“你一向壮的像头牛,谁会给你备药。”
“那你……”
“这是我差人骑马从汝南买来,安神助眠的药。”
我一愣,最近的确有这个毛病,但他又不与我睡一起,他怎么知道的?
阿绶笑眯眯看着我,哄小孩儿似得,说:“乖,快快喝了,我为你烧兔腿吃。”
但恰好哄到某人心坎坎上。
阿绶烧的东西非常好吃。但他却不喜欢下厨。
要求得他做一次饭,非得使出浑身的解数,还不一定能成。
这次他竟主动要给我烧兔腿。
为了烧兔腿,我什么都干得出来,好么!
阿绶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
所以,那兔腿吗,自然烧的不差。
简直齿颊留香,三月不知肉味。